“在這城中，神識完全用不了啊……氣應到的，也都是遮天蔽日的濃妖氣……”

李楚行走在紫月國邊緣一座城池，閒庭信步一般。

說是城池，其實就是連綿片的斷壁頹垣，有人跡，雜草叢生。可以看出這座城池從前還是相當繁盛的，因爲路邊建築許多都是幾層的大閣樓，還殘存著幾分氣派。

只可惜，盛景不復。

之所以荒涼至此，一個是因爲妖的數量畢竟沒有人類的數量那麼多，無法填滿紫月國原有的每一座城池。另一個，也是因爲妖就住不慣城池。他們出生長大的地方，都是山野或者府。

所以昔日繁華大國，才淪落至如此境地。

李楚看了，除了覺得有些可惜之外，倒也有些許明悟。妖族擁有強大的力量，也有很多不缺乏智慧，爲何從來不是人類的對手？

很可能就是因爲他們缺乏一種衍生出“文明”的能力。

從申公道被拖進紫月國的方向來看，應該就是被帶到了這裡纔對。所以李楚也沒有著急，只是慢慢向前走著。

半晌，終於被他看到了一個妖的蹤跡。

一個拎著大棒的青妖，矮小但健壯，擁有一顆碩大的白板牙，獨眼，正從街角轉過來。

見到李楚，它的第一反應是詫異，“人類？”

“是。”李楚點頭。

青妖略有些詫異，紫月國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一個看上去像在散步的人類，這個人類還毫不害怕自己，而且他長得是不是還有些過分英俊……

不管從哪個角度切，這件事都顯得有些奇怪了。

於是它毫不留地舉起狼牙大棒，“呔！”

“別手，我認輸。”李楚舉起一隻手，緩緩靠近它，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別打我，就當我已經被你抓到了。你們平時都會被抓到的人帶去哪裡，麻煩帶我過去。”

等它走到青妖邊，兩人高差了一半，顯得那妖還有些矮萌矮萌的。

“你他孃的……”青妖開始生氣，“這是在哄傻子是吧？”

“這麼明顯嗎？”李楚並沒有反駁。

“呔！”

雖然他的語氣是那麼平和且禮貌，青妖還是生氣了，掄起大棒，一個暴跳……給李楚的腰上來了一棒子。

嘭——

一聲悶響。

轟隆隆——

一擊之下，青妖被自己的力量反彈出十丈開外，撞進一座閣樓中，半面殘牆坍塌，登時將他埋在下面，生死不知。

“唉……”李楚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不容易上個活……

小東西氣還大。

轉過沒走出幾步，就見前方蹭蹭蹭竄出幾道黑影，都是各妖，看來是被這裡的轟鳴聲引過來的。

李楚舉手道：“先別手，可不可以讓我先問幾個問題……”

顯然，那些妖是沒聽他說話的，只是自顧自地獰笑談。

“人類？居然還有外人敢闖進紫月國？”

“哈哈，都好久沒吃過生人了……方纔抓到的那個黃頭髮的小子，居然是個純妖，我還以爲今天又嘗不到了呢……”

“還吃，鯤王大人都說了，不能再吃人了，國的人族奴隸都快讓你們吃了……尤其這個人族長得還這麼好看，得拉去配種。”

“哈哈哈，你們腦子可真笨。如今幾位老祖都在紫月國，鯤王爲了彰顯實力，開起了獻寶大會。許多小妖都跑去獻寶了。只要獻上的寶被老祖們看上，一下子就可以平步青雲了。前幾天我一位同族兄弟獻上了一顆星珠，立馬就被獎勵了一城之主！這麼英俊的人類，也可以作爲寶進獻了啊。”

“對，把他進獻到王城去！”

“……”

這些妖你一言我一語，談半晌，纔有一隻青面獠牙的妖看向李楚，問道：“人類，你想問什麼？”

李楚眨眨眼：“好像……也不用麻煩了。”

……

喀喇喇……

就在李楚離開後不久，不老城的館驛上方，突然傳來劇烈的裂帛之聲，一道深邃的黑隙當空出現，一未知之地吹來的冷狂風陡然從天而降，將館驛四周的商販行人吹得人仰馬翻。

“好強烈的妖氣……”

餘七安端著茶壺，正要斟茶，到頭頂生風，到妖氣之後，沒有毫慌，只是中止了原來的作，而是將茶壺直接塞進裡，咕咚咚灌了一口。

他這個行爲顯然是正確的。

如果將茶倒在茶杯中，那他接下來多半要著了。

因爲下一瞬，一隻黑巨掌從天而降，一把將這座閣樓攥住。

多虧這是葉冷兒專門給德雲觀師徒準備的獨棟閣樓，並沒有其他人遇害，只有德雲觀一行人在其中。

眼看就要被連拔起，就見一黑風從閣樓中竄出來——原來是劍的杜蘭客。

老杜當空懸停，看著半空的深淵裂，怒喝一聲：“妖安敢如此放肆，看我不……告訴我師傅！”

話音未落，就見裂中陡然升起一紅芒，煞氣沖天！

“啊，我暈了。”老杜慘一聲，噗通通當空墜落，濺起一陣煙塵。

接著，那巨手攥著閣樓消失在裂，裂緩緩在空中消失，只剩下原地一個黝黑的巨坑，以及坑底一個黝黑的道士。

……

“那仙緣之人已在掌中……”

紫霧宮殿的聚會上，那巨大的黑虛影重新睜開眼，緩緩開口。

“嗯？”

幾個訝異的聲音傳來。

“怎麼可能……”萬世王先驚問道：“那老道士修爲深不可測，竟沒有反抗嗎？”

“反抗？”小鯤王思索了一下，“用多喝幾口水的方式嗎？他是打算被吃的時候帶點尿味兒？”

“這怎麼可能……”紫宮真人也問道，“小道士沒有阻攔你嗎？”

“小道士……好像有一個，被我一眼嚇暈了。”小鯤王答道。

“不可能……”紫宮真人道：“絕對是小道士不在不老城，他若是出手，絕不可能如此順利抓回老道士。”

“可是……”紫宮真人又沉了下。

“小道士不在不老城，那他會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