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姓蘇, 就都得是他們蘇家的人？”

商彥語帶嘲弄。

商嫻無奈。

知道, 因為當初商驍被迫和蘇家聯姻的事，商彥一直對蘇家頗有微詞, 此時對于商彥的這個態度, 也并不意外。

商嫻難得對著商彥也下語氣，循循善：“你就沒覺得, 蘇邈邈長得很像蘇家的人？”

商彥垂眸思索兩三秒，再抬起視線時, 眼底緒仍薄涼得很。

他角輕扯了下, “你是說蘇荷？是你的好閨, 可不是我的，我統共也不過見了兩三面。”

“不是蘇荷，蘇荷是不是獨生, 我從小跟玩到大，能不知道麼？”

商嫻沒好氣地道。

“蘇家上一輩跟我們這一輩相似, 兩兒一，除了蘇荷父親的長房一脈，你就不能再想想幺子那一脈？”

商彥沉默片刻, 有點不耐。

“他們家我不悉，也不想悉。”

商嫻噎了一下，忍著沒翻白眼。

“蘇宴——蘇家幺子里那個兒子，也是蘇家唯一的小孫子, 比你小三歲，你沒見過？”

“……”

名字有點耳，但商彥尋遍記憶，印象也模糊近于無。

他心里莫名的煩躁涌上來。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跟我賣關子。”

商嫻：“我之前第一眼看蘇邈邈，就覺得眼，直到剛剛提自己姓蘇，我才想起來——和蘇家那個小孫子蘇宴長得很像，非常像。”

人將最后三個字咬了重音。

商彥眉心蹙，須臾后才輕嗤了聲。

“省省你沒地方用的偵探力。”

“？”

商彥：“蘇家跟我們同輩的只有兩個孩兒——長房那個嫁給我哥的蘇荷，獨家那個隨外公姓的蘇桐。”

他一停，似笑非笑地抬了眼，眸卻冷。

“怎麼，你準備給蘇家再安一個孩兒進去？”

商嫻皺著眉沉默下來。

過了幾秒，才遲疑地說：“你可能不知道，蘇家幺子那一房，原本是有個比你小一歲多的孩兒的。”

“……！”

商彥拿著湯匙的手驀地頓住。

須臾后，他抬眸，目清冽而近乎凌厲。

盯了商嫻兩三秒，他才啞聲問：“我為什麼從來沒聽說過？”

商嫻仍皺著眉低聲說：“蘇家那個小孫的況比較特殊……”

“怎麼特殊？”

商嫻：“三歲開始被送出蘇家，聽說是去國外治療，但從此之后音訊全無。所有人都說這個孩兒已經……去世了。”

“……”商彥著湯匙的指節無意識地收，“那蘇家如何表態的？”

“沉默。”

商嫻皺著眉說：

“任何公開場合，從來未聽蘇家人提起過。對于外界的這個說法，他們不曾承認也不曾否認過。所以時間一長，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種默認的態度，也就是沒有人再提起過這個孩兒了。”

商彥安靜許久，垂下眼。

“你之前說，這個孩兒被送到國外治療，是因為什麼？”

商嫻沉幾秒，開口。

“你知道，蘇家長子蘇毅民主娛樂行業，而蘇家幺子蘇毅清是國醫療行業巨頭，多數高評級的私人醫院的主要份都在蘇毅清的手里。”

商彥“嗯”了聲。

商嫻聲音到最低。

“但是蘇毅清的那個兒，出生前就被診斷出先天心臟病，而且是非常棘手的一種。”

“…………！”

“啪嗒”一聲。

銀的湯匙從男生修長的指節間跌落，砸在了圓環形紋理的湯盤盤托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原本寂靜的西餐廳，離著近的幾個角落桌旁，客人們投來驚訝而不解的目。

商彥卻顧不得了，他驀地抬眸，眼神驟沉。

“什麼病？”

商嫻在之前看到商彥的反應時便不由愕然，此時再見一向疏懶散漫的弟弟近乎鐵青的臉，心里那點不好的預驗證——

商彥不會對一個無關的孩兒這樣關心。

他之所以追問到這兒，就是因為在方才的某一段話里，商彥已經確定了蘇邈邈極大可能就是蘇家傳聞里已經死掉了的那個孩子！

想通這一點，商嫻的臉跟著變了。

“蘇邈邈……是不是也有先天心臟病？”

“——”

商彥眼神瞬時戾然。

他張口言，余卻突然瞥見，從洗手間出來的蘇邈邈正緩步走向這里。

似乎是注意到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孩兒遲疑地放慢了腳步。

目落來。

兩相對視。

商彥的腦海里下意識地重播了一遍商嫻說的那個病名。

所有……所有和孩兒遇見以來，那些奇怪的事，那些不能說的，都因此有了一個最適合的答案。

只是如果早知道這個答案會撕得他心口鮮淋漓，那商彥就不會這樣急于知道了。

商嫻坐在對面，心復雜得幾乎到了沉重的地步。

——

雖然今天只接了一天，但蘇邈邈對自己這個弟弟產生的影響有多大，已經無比深切地知到了。

的弟弟從小便聰慧、優秀、卓越。他一路順風順水、恃才傲，從沒過什麼挫折。因為是幺子，做什麼父親母親都由著他的子……商家捧出來的這個野不馴的小爺，在世之間也傳得人盡皆知。

而今天，

這是第一次，見商彥這樣專注地看著一個孩兒，像是整個世界里都只有那一個人似的。

商嫻無法想象，如果蘇邈邈真的是——

“誰都別說。”

“什麼？”商嫻回神，錯愕地抬頭看向對面。

“……”商彥慢慢站起，聲音得低沉發啞。他在桌上的手慢慢收，攥了拳，“剛剛我們說過的，無論事實與否，全部忘掉、誰都別說。”

商嫻抿，抬頭。

而著的男生的眼睛里，郁滿布，卻深沉決然：

“……算我求你。”

人的形震住。

回過神的一瞬間，近乎驚怒的緒從眼底掠過去——然后商嫻才發現，自己原來竟然本能地不想見到，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會有為了一個孩兒說出從未出口的“求”字的時候。

沉默間。

蘇邈邈已經走到桌邊。

對著不作回應的人，商彥眸里沉得幾乎要擰出墨水來。

“商、嫻！”

他一字一頓，字字里著像椎心泣一樣的沉冷。

“……好。”商嫻舒出的氣音尾聲微抖，沉聲，眼睫下目，“我答應。”

商彥松下一口氣。

而蘇邈邈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有些遲疑地看向商彥。

幾個呼吸間，商彥面上的緒已經悉數收攏回眼底，又被漆黑的眸藏在了最下。

他角微勾，如平素散漫笑意。

“嚇著你了？”

見商彥神態如常，蘇邈邈松了口氣，繼而好奇：“你們剛剛是……？”

“我和開玩笑。”商彥抬手，輕了孩兒的長發，“坐吧，湯都快要涼了。”

蘇邈邈盡管沒有全信，但只以為是商家家里的私事，并沒有過問。安安靜靜地坐了回去。

其后一席間，商嫻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餐后，三人離席。

仍是送三人來餐廳的那輛車，按照商彥的意思，先將商嫻送去了在C城的落腳地。

臨下車前，商嫻扶著副駕駛座一側的車門，意味深沉地沉默著，也看著商彥。

后座里。

蘇邈邈遲疑了下，手了旁邊安靜不語的男生。始終著車外濃郁夜，商彥緩緩轉回視線。

他了商嫻一眼。

那點警告的緒不言而喻。而商嫻也清楚，商彥之所以讓司機繞遠先來送，無非就是表明不想與就之前那件事再談下去的意思。

商嫻思考了兩三秒，重新俯回到車。

“邈邈，介意我耽擱你三五分鐘嗎，有些話我想和你說。”

商嫻頓了一下，又補充：“單獨和你說。”

“……”

蘇邈邈意外地看。

而商彥眉峰一蹙，目微微冷了下來。

經過了一晚上的緒調整，商嫻此時已經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對上商彥的目，也只不屑一顧地撇了撇。

“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就不會反悔。”看向蘇邈邈，眼角一彎，笑容轉為和善，“我找邈邈，是有別的事要囑咐。”

“那為什麼我不能聽？”

商彥顯然不吃那一套。

商嫻面上的笑容了，“……人之間的，你閉。”

商嫻甩門下車。

車。蘇邈邈側眸小心地看了一下商彥的側，發現他的心似乎有些晴不定。

“師父，那我先下去一會兒……”

蘇邈邈出一只手，五細白的手指漂亮又。

“五分鐘，我一定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