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文澤頓了頓，“以前認識，后來……們家搬走了，就疏遠了。”

“……”

商彥沒接話，抬眸掃了欒文澤一眼，語氣淡淡的。

“疏遠了？”

欒文澤表閃過點不自在，沒說話。

商彥回往四人的桌旁走。

“你這發小兒有個，要不是今天有點急了，我真以為沖我來的。”

男生嗤笑了聲。

欒文澤悶不做聲。

“以后在，你就別坐我家小孩兒對面了。”

想起剛才孩兒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鼻尖也紅彤彤的可憐模樣，商彥立刻皺了眉，嚴肅地說。

“……嗯。”

欒文澤應聲。

商彥目掃他，“之前不知道，說話輕重也不記得了，抱歉。”

欒文澤意外地看向商彥。

他的印象里，商彥可絕不是會跟人道歉的格。

“……怎麼了？”

被盯得不舒服，商彥皺起眉問。

欒文澤難得出點笑，“沒什麼……就是覺，小蘇來組里以后，彥哥你變化越來越大了。”

商彥莞爾。

他目隨意向旁邊一掃，恰巧在斜旁，視線及了一雙有點鶩邪氣的眼。

對方與商彥目相撞，角一咧，抬起手沖商彥打了個招呼。

——

顧翎。

商彥目淡淡地掠過去，就好像沒看見這人一樣。

半點反應也欠奉。

顧翎氣得臉一獰。

他手里刀叉都擰得了，惡狠狠地轉回頭。

“葉淑晨。”他冷聲，“你剛剛打聽出來沒有，他們組里那個新面孔什麼來頭？”

其他隊員噤聲，葉淑晨卻不給顧翎什麼面子，只懶洋洋地勾著紅笑，“我是去找男人的，又不是去給你打探消息的。”

顧翎臉鐵青，過了兩秒才緩和，出個讓人不舒服的笑容，“你是有多缺男人，非得跑去商彥的冷臉？”

“你懂個屁。”

葉淑晨冷笑了聲，斜了他一眼。

“你這樣的，送到我眼皮子底下兩年，你看我什麼時候看你了。”

顧翎：“……！”

顧翎氣得啪地摔下刀叉，扭頭出去了。

靜不小，引得不人回頭去看。

商彥自然也注意到了，本準備忽略過去，跟著又想起了什麼似的。

他微皺眉。

“顧翎可能對葉淑晨有想法，上次比賽結束，他為葉淑晨來找過我。”

欒文澤一愣，看向商彥。

他和吳泓博幾人都不知道這件事，顯然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和葉淑晨有關系，那這種事商彥就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這麼一想，欒文澤有些慨。

商彥卻已經往回走了。

“你自己注意。”

“……謝謝彥哥。”

商彥沒回，隨意問了句，“不會影響比賽？”

欒文澤：“我心里有數。”

“嗯。”

得了肯定答案，商彥也決不再多說第二個質疑的字。

他徑直回了桌旁。

下午一點就是LanF大賽的國選拔賽。

通過國選拔賽后，才能進大后天的亞洲區預賽。而預賽結束后，每個賽區將選出三只優勝隊伍，參加明年的世界級決賽。

值得一提的是，預賽決出的三支隊伍，隊每個人都將拿到直接保送資格。

故而那些較有信心的強隊，對于預賽都是拳掌，而對于在預賽之前的選拔賽，只是基本的敷衍態度罷了。

C城三中這一隊有商彥坐陣，無論隊員平均水平如何，都被其他隊伍直接劃進了“強隊”“勁敵”的范疇里。

如果是個人賽，那他們不做他想地會把商彥視為比賽最大boss；而作為團隊賽，也只是給boss名額多并列了一個S城一中而已。

就在這樣的狀況下，最強隊伍，經歷過大大小小許多比賽的欒文澤和吳泓博很有強者的自覺——中午的午餐吃得跟在學校食堂沒什麼兩樣。

商彥自不必提。

剩下的那個，則是看起來最沒有“強隊自覺”的。

吳泓博吃兩口，抬起頭來看看對面。

再吃兩口，又看一眼。

這樣反反復復了十幾次，每次都是看到蘇邈邈聚會神皺著細細的眉翻看編程材料之后，他終于忍不住了，轉向斜對面——

“彥爹，小蘇這樣，你也不管管？”

“……”

商彥看向旁，盯了兩秒后，角輕勾。“讓看吧。”

語氣縱容得溺人。

吳泓博噎了一下，“是革命的本錢呀，我看早餐就沒怎麼吃。”

“第一次參賽，張在所難免。”坐在商彥對面，欒文澤開口說：“我高一第一次參賽那會兒也這樣，勸也沒用。”

吳泓博撓了撓頭，尷尬。

“是哦，我好像也是……那確實勸也沒用。”他一扭頭，看見商彥，頓時勾起慘痛記憶，“不過，第一次參賽都張這種話，彥爹你說出來，簡直毫無說服力好嗎？”

商彥拿起桌上礦泉水，給旁孩兒倒了一杯，然后才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我怎麼了。”

“你不記得了？？第一次參賽那天，我和老欒張得一宿沒怎麼睡——就只有彥爹你睡得賊，還差點睡過了比賽！”

“……”

從記憶里翻出這麼一段，商彥勾了下角，散漫地笑。

“哦。”

吳泓博：“你這人，是從能力一直變態到心理的。我記得那天剛上場，我手到鍵盤的時候都是打著哆嗦的，你就坐我旁邊，還一邊敲代碼一邊打呵欠……怎麼你那麼淡定，我們就那麼張？？”

商彥想了想。

“因為你菜？”

吳泓博：“………………”

這次，不等吳泓博控訴，旁邊一直豎著耳朵的蘇邈邈抬起頭了。

烏黑的瞳仁十分不贊同地著商彥。

還有點委屈的控訴。

商彥被盯了兩秒，投降，莞爾地笑。

“行，我菜。”

“……”

蘇邈邈睖了他一眼，扭回頭去不搭理他了。

商彥幾人不勸，卻有路過的其他隊伍的人停了下來。

為首的正是顧翎。S城一中的這五人是向餐廳外走去的，顯然是已經用完午餐，準備到大堂去等了。

一瞧見擺在桌面上的材料，終于尋了個由頭的顧翎停下腳步后，便笑了起來。

“怎麼，這次這麼沒底氣啊，商彥？這臨時抱佛腳，恐怕用不大吧？？”

商彥眼皮都沒抬一下。

倒是旁邊蘇邈邈準備抬頭，被商彥手勾了回去。

“吃飯，或者看題。”

“……哦。”

孩兒悶悶地著聲應。

一天之被無視了兩次，顧翎幾乎有點氣急敗壞，原地跳腳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聾？”

商彥輕嗤了聲，懶洋洋地抱臂往后一倚。

他眼角一挑，似笑非笑的。

“個人習慣——不跟手下敗將說話。”

顧翎臉都差點氣青了。

他怒極反笑，“那這餐廳里，你是不是一個人都看不見、凈剩下空氣了？”

商彥不作答。

斜對面吳泓博促狹地笑了聲，“是又怎麼樣？”

顧翎冷笑：“你當這麼多人死的嗎，拿了幾次金獎冠軍就這麼目中無人了？”

吳泓博也不跟他辯駁，手招來了一個路過的有點眼的面孔。

他沖那人咧，抬手一指商彥：“同志，問你個問題啊，認識這是誰嗎？”

那人避諱地看了一眼，苦笑。

“彥神嘛，誰不認識？”

“謝謝嘞。”

吳泓博放走了人，笑嘻嘻地轉回來，看向臉不好看的顧翎。

“聽見了嗎，小顧？這不目中無人，這實力。——不然，我你一聲翎神，你敢答應？”

“…………”

顧翎幾乎氣歪了鼻子。

——

他確實不敢。

商彥的名號是從參加的第一個比賽開始，所有個人賽中未嘗敗績，這樣一步一個、踩著各校的天之驕子捧起來的。

是公認，也是眾封。

他顧翎如果要神，那只會被當笑話罷了。

越是清楚地認識到這個事實，顧翎越是不甘心。

他恨恨地看向商彥，咬著牙笑。

“不過我聽說，你們隊里這次是本不滿編吧？高三的退了兩個，差點不夠參賽人數——這可是團隊賽。”

顧翎說著，按著桌面低下頭，惡狠狠地瞪著商彥，獰笑。

“而且，這次比賽不是以往那種團隊賽——LanF大賽里可沒有什麼個人排名，只看團隊最終績。”

“……”

顧翎這樣一提醒，吳泓博和欒文澤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微變。

而顧翎余瞥見，快意地笑了起來。

“彥、神，參賽以來未嘗敗績。”他重重的咬著字音，笑容嘲諷，“……我倒是好奇，這次不計個人排名的LanF大賽里，你就沒考慮過，萬一輸了，那可就是終結紀錄、跌落神壇了啊！”

似乎已經想象到了那一幕，顧翎哈哈大笑——

“只要沒有拿到預賽第一，那就算是替你的隊員們拿回幾個保送資格，跟你這跌落神壇比起來——得不償失啊！”

“……”

吳泓博和欒文澤都有些臉難看了。

他們同時擔心地向商彥，顯然之前都沒有想到過這一茬。

這更助長了顧翎的囂張氣焰。

他咧著笑。

“哎喲，開始擔心了是吧？就是嘛，干脆直接退出，還能保全名聲，拿個神位多不容易？換幾個保送資格多不值當？？”

他俯下，目從四人上掃過一圈，最后定格在商彥那兒。

顧翎眼底閃著獰笑。

——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參加這次比賽。趕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那樣更能保全啊——彥、神。”

桌上安靜。

吳泓博和欒文澤都來了氣，偏商彥本人淡定，神也松懶。

吳泓博和欒文澤習慣了，一點不意外——

在自己的事上，商彥從來散漫。

他不屑辯駁，更鮮怒。

唯一例外……

好像就是從蘇邈邈上開始的。

吳泓博的目剛落過去，就見蘇邈邈放下了筷子和手里的材料。

注意力始終在孩兒上，商彥自然也見了，

“吃完了？那……”

“啊。”

孩兒很輕地了一聲，打斷了商彥的話。

商彥原本還沒什麼緒的一張俊臉上，表一滯。

隨即他皺眉，傾向前，“怎麼了？”

蘇邈邈便在此時抬眸。

孩兒面上帶笑，眼角微彎，本就艶麗的五此時更被那點笑意襯得驚艷。

“我明白了！”

說完，放下手里那份算法實例的材料。

旁邊的顧翎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蘇邈邈的長相，他呼吸不由地一頓，好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嫉恨地看了商彥一眼，又將目落回孩兒上。

他瞥一眼材料，冷笑。

“戴克斯特拉算法？你們隊長不行啊，快比賽了，還有隊員才開始搞懂這個？”

蘇邈邈轉向他。

“你誤會了，我不是說這個。”

顧翎一愣，“那你是說什麼？”

蘇邈邈眼角勾平。

薄淡的笑意從孩兒致艶麗的五間慢慢褪離。

“我剛剛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他是‘彥神’，而你只是‘小顧’。”

顧翎眼角一，笑容發獰。

“……什麼？”

“你不是說，如果你是他，你早就躲起來、免損神名了嗎？”

孩兒聲音依舊，輕平靜。

抬眼著顧翎，烏黑的眼瞳里澄澈干凈，將他的丑態與嫉妒的臉一點不落地映襯出來——

“你見過神畏手畏腳嗎？”

“……”

顧翎僵住。

而蘇邈邈角微彎，眼神泛著冰，語氣更冷：

“瞻前顧后，畏葸不前的，從來都——只、有、螻、蟻。”

顧翎臉頓時鐵青。

他目深藏憤恨和貪婪地從孩兒那張俏而艶麗的臉龐上爬過，最后落向商彥，只轉為更多的不甘和嫉妒。

“你就那麼相信他還能贏？”

孩兒莞爾，淡淡一笑。

語氣輕飄。

“不信神，信螻蟻麼。”

顧翎地咬住牙，額頭青筋綻起。

“……好！那我們就走著瞧，看這次到底是你商彥保住神位，還是我逆天‘殺’神！”

他轉就要走。

后卻傳來一聲孩兒的輕笑。

“啊……更好笑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孩兒拿起杯子，輕抿了口商彥給倒的溫水。

聲音輕如故——

“螻蟻不過躲在一片枯葉下，卻還以為自己頭頂蒼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