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在與十個新生簡單介紹著什麼，被窗外線描摹的側線條仍舊清雋俊。

任思恬頓了一下，才笑著收回目。

“我只是聽欒文澤與吳泓博都提起過，說商彥對你……很不一般。”

“……”

蘇邈邈微微一笑，垂下眼，沒有說什麼。

“現在看來，似乎確實是這樣呢。從去年進這個團隊至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商彥這樣‘不務正業’地荒廢大半天時間，在一些無聊的事上。——你才剛來A大，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告你們的事了啊？”

任思恬晃了晃手里的手機，亮著的屏幕上正顯示著學校吧和校QQ群的分屏界面。

“而且大家現在都在討論你和他的事，所以我對你確實是久仰大名了。”

“……”蘇邈邈安靜兩秒，抬眸，烏黑的瞳仁里緒無辜又無害的，“原來是這樣啊。雖然我是第一次聽學姐你的名字，但相信我們以后應該還會有更多接和了解的機會——很高興認識你。”

孩兒笑容漂亮，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出來的模樣。

任思恬眸里一冷。

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蘇邈邈的后突然傳來男生低沉松懶的聲音——

“欒文澤，吳泓博，葉淑晨，任思恬——你們過來一下。”

“……”

任思恬眸一閃，下眼底些許不甘的緒。瞥向蘇邈邈，看著孩兒那無辜的神，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了一個淡淡的笑。

“來了。”

任思恬抬腳，沖蘇邈邈一點頭，肩走了過去。

蘇邈邈面上的笑逐漸薄淡下來。趁著那邊分配參觀新生，轉，打量著自己的地方。

如今這個新“計算機組”在A大的工作室，要比以前在C城三中大了幾倍。

雖然人數只多了兩個，電腦桌也只多了兩格，但工作室剩余的空地，足夠這十個新生進來之后也不顯得擁。

組里擱著六張電腦桌，都在遠離窗邊的一側。

而門正對的位置，豎立著一塊白板。此時的白板正面還有黑馬克筆的痕跡，上面似乎是幾人討論算法后沒來得及干凈的結果。

蘇邈邈又側過，看向離門最遠的地方。

并不意外地，看到了一扇小門——和當初在C城三中計算機培訓組的那個小房間一樣，這里也多了一個里間。

蘇邈邈想了想，實在忍不住好奇——不知道這里間的布置，會不會就像記憶里，自己和商彥最常上自習的那個小里間一樣。

蘇邈邈抬腳走了過去。

和那時候的里間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個里間沒有通往外間的窗戶，而只有一扇看起來隔音效果極佳的房門。

蘇邈邈抬手，下門柄，輕輕推門。

門開一。

“別——！”

工作室里突然響起聲音。

包括蘇邈邈在，工作室里原團隊的幾人和十個新生都愣了一下。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聲音的發出。

——

任思恬臉難看地站在那兒，似乎是自查失態，已經在第一時間調整過神，微微皺著眉。

“抱歉，驚擾大家了。”

跟著，又看向房間盡頭的蘇邈邈，“不好意思啊，蘇邈邈，只是那里是商彥的私人房間，他不讓別人進的，所以剛剛一看見你隨便開門，我有點急了。”

歉意地沖蘇邈邈笑了笑。

“你別介意啊？”

蘇邈邈目一閃，收回了手。

“沒事，是我魯莽了。”

站在白板前，商彥開口：“就按剛剛的分配，你們先給他們講解。”

說完，商彥直接大步走向站在里間門外的孩兒。

蘇邈邈正準備回到房間正中，還沒來得及走出兩步，便被商彥擋在里間門前。

蘇邈邈往左，對面的人就往右。

往右，對面那人又跟著往左一攔。

蘇邈邈：“……”

孩兒無奈地抬眼，像是被這人鬧得沒脾氣，聲音輕，“商彥，你好無聊。”

“不是要看嗎，怎麼不進了？”

商彥垂眼，似笑非笑地著。

蘇邈邈眼神晃了晃，抬眸，“任思恬說是你的私人場所，我怎麼好隨便進呢？”

“……”

商彥不做聲地盯兩秒，驀地莞爾一笑。

他撐著膝蓋俯下去，到了一個平視甚至需要他有點仰視孩兒的高度。

男生面上染著清雋好看的薄笑，“生氣了？”

蘇邈邈頓了頓，“你桃花真多。”

“？”

商彥難得怔了下，微皺起眉，“任思恬？”他回頭，瞥了一眼忙碌的團隊隊員們，“以前沒有這樣過。今天可能只是因為……”

商彥回眸，啞聲低笑，“我家小孩兒太漂亮了。”

“……”

蘇邈邈臉頰一熱，睖了他一眼。要繞開商彥往回走。

“去哪兒？”

商彥手，把人拉回來，“真不進去看了？”

蘇邈邈：“私人場所，不看。”

商彥莞爾，“你就是我最私人的，其他有什麼你不能看的？”

蘇邈邈：“……”

蘇邈邈得承認，自己很沒出息地被這話取悅到了。

于是商彥拉著去推開里間的門，又把帶進去時，蘇邈邈也就沒有抗拒。

在兩人后，里間房門關上的剎那，外間另一個角落里，一直死死盯著電腦的任思恬終于忍不住。

攥了手里的鼠標，用力地咬住瓣，扭回頭不甘心地看向那個閉的房門。

——

半年前，正式來到這個工作室，那一次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去推門時，從來都寡淡疏懶的男生第一次出了厲，冷聲喝止了。

任思恬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商彥的神。

在發現欒文澤和吳泓博還有葉淑晨，也都像自己一樣不被允許進到那個里間之后，那些委屈都被自己忘了……直到今天。

蘇邈邈的出現。

這個孩兒的出現終于無比清晰地提醒，對商彥忍的那些都是虛無的幻想而已——以為自己只要這樣一直沉默安靜地陪在商彥邊，不像那些癡蠢的生那樣貿然告白，時間一長，潛移默化，商彥遲早會習慣的存在。

到今天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商彥的心里就跟那個房間里一樣，早就被某個人塞得滿滿的。

等再久，只要那個占據的人不離開，就永無希……

“——學姐？學姐？？”

旁邊兩個新生的聲音終于回了任思恬的意識。

回過神，沖兩人歉意地笑了下，這才重新作面前的平臺，給兩個人做數據分析案例的可視化演示。

在兩個新生的驚呼和慨里，任思恬心不在焉地瞥向那間房門。

了指尖。

就這樣放棄嗎？

為之付出了那麼多——

不甘心。

……

進到里間之后，蘇邈邈步伐驀地一停。

如同在看見這扇小門時，心里突然無故冒出來的第一反應所覺到的那樣，眼前的這個小房間，幾乎是一比一地復制了C城三中科技樓的那個小里間。

就連臨門一側的書桌、書桌上一角的電腦、書桌對面的單人床、床旁邊的柜……

一切都一模一樣。

以至于站在房間的這一瞬間，有一種越了時間和空間的覺。

像是突然回到了兩年前。

某個夏天的晚上。

蘇邈邈心里微微地了下。說不清是疼，還是更為復雜的緒，順著泵出心房的，帶著那種五味陳雜的流淌到四肢百骸里去。

眼眶里微微涌上酸。

“我每天晚上都會來這里待一會兒。”

商彥走過孩兒旁，坐到書桌對面的兩張椅子中的一只上。

他再嫻不過地拿起桌面上擺著的一本書，修長指節著書脊，翻過一遍。

沉默幾秒，他微起眼，笑意倦懶溫——

“小孩兒，《長恨歌》我已經背過兩年了。”

他輕聲道。

“你怎麼才來。”

“…………！”

蘇邈邈瞳仁輕栗了下。

幾乎是克制不住、也不想克制，幾步沖上前，單膝往空著的那張椅子上一跪，雙手環住男生的肩，便用力地吻了下去。

眼淚先濡了兩人的。

“對不起……對不起……”

孩兒含糊的嗚咽聲，帶著負疚的用力。瓣間很快多了一點腥的鐵銹味，分辨不出是誰的，可他們誰也不在意。

只有呼吸逐漸加快，彼此心跳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逐漸清晰可聞，灼熱的氣息糾纏繾綣慢慢升溫。

“……”

商彥垂在椅側的手慢慢收，他幾次抬起，最后只克制地停在孩兒的后腰旁，沒有抱上去。

——

他不確定，因為被這個房間勾回來的無數個漫漫長夜的孤獨和痛苦的緒里，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太用力。

他一丁點都不想弄傷他的孩兒。

所以他只能拼盡力氣地克制著自己……

在商彥不確定腦里那名為“理智”的弦兒還能繃多久的時候，里間的房門突然被人叩響。

轉椅上疊的兩道影幾乎同時驀地頓住。

蘇邈邈最先回神，睜開的烏黑眼瞳里掠過慌漉的緒，手忙腳地從被完全在椅背上的男生上退開。

白皙的臉蛋被得通紅，更添了兩分俏的神采。

商彥眸里黑漆漆的。

他停頓兩秒，慢慢從孩兒上離視線。

著房門，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進。”

“？”

蘇邈邈一懵，門外的人似乎也愣了下。

但只須臾后，不等蘇邈邈開口阻止，房門已經被推開。

蘇邈邈慌忙背過，坐到商彥面前的椅子上。

“……”

任思恬站在門外，目一掃，聲音微僵。

“彥神，一個子平臺在防欺詐演示上似乎出了點bug，你來看一下。”

“……嗯。”

商彥聲音沉啞地從椅子里起。

任思恬目晦暗地看了一眼背對著房門坐在男生面前的孩兒。

剛要轉，就聽后孩兒輕聲開口：

“商彥……你被我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