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灼在邊, 季煙是睡不著的。

每次都閉著眼睛假裝睡著, 可以覺到他的氣息就在的頭頂, 如今如此靠近，讓本忽視不了他的存在, 可以前需要他的時候，他偏偏又不在。

殷雪灼可以發現的偽裝，無論是故作冷漠, 還是假裝睡著，他手在后頸輕輕一按, 便睡著了。

殷雪灼給蓋了被子，甚至起去關了窗戶, 免得冷風讓生病了，然后就坐在邊，仔細觀察著的魂魄。

季煙的魂魄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比從前更加虛弱, 但好在, 也只是虛弱而已, 沒有其他的傷, 以后只要耐心調理, 是可以養回來的。

殷雪灼從前一直擔心著, 若在這一百年前遇到了修為稍微高點的人，或許就會被人一眼察覺出魂魄異常，若是心思歹毒之人，一定兇多吉, 如今既然安然無恙，便足夠說明，之前生活的環境，并沒有修為那麼高的人，或者可以說極。

許是在有修士的凡間，也難怪，他手下眾魔年年尋找魂魄離之人，都沒有找到。

也沒有辦法回來。

殷雪灼抬手了冰冷的臉頰，低頭在眉心落下一吻，做夢似乎也極不安穩，眉心不自覺地蹙起，時不時手指搐一下。

殷雪灼垂下眼，忽然站起，走到窗邊，冰冷的目過窗欞，從閣樓上往下去，將一部分城主府收眼底。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偏頭問烏桓，“這是什麼地方？”

烏桓從黑暗中現，低聲道：“是天旋城，這座府邸的主人是天旋城城主穆康寧，是您當初親自留他一命，如今將天旋城治理得倒是不錯。”

殷雪灼抬手了眉心，還是很疑，“穆康寧？不認識。”

烏桓：“……”

烏桓心里腹誹：您這記還真是差，自己做過的事都沒別人知道的清楚，除了床上那小人之外，您還記得什麼呢。

趁著季煙睡著，殷雪灼干脆在這城主府里四看看。他看到很多丫鬟在長廊別院中穿梭，除了城主府的侍衛是有修為的之外，其他人都似乎只是普通的凡人，和季煙一樣弱小。

但沒有季煙好看。

沒有季煙格可。

沒有季煙從前活潑，看起來都很無聊，連臉都記不住。

殷雪灼一一點評，把整個城主府轉了一圈，府上的孩子都被他點評了一頓，看得烏桓都要繃不住冷漠的冰塊臉，他又回到那座閣樓，看著季煙的睡，一臉歲月靜好的溫。

烏桓：忽然覺得魔主很卑微。

但他似乎很。

季煙是被穆康寧的聲音給吵醒的。

的午覺睡到了天黑，穆康寧就闖了進來，一邊進來一邊喊著“乖兒”，季煙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直接騰地坐了起來，呆呆地著走到床邊的穆康寧。

穆康寧一看見有些發腫的眼睛，便心疼地拉住的手；“乖寶兒，爹看你一整日未曾用膳，是不是又不高興了？哎喲，怎麼還哭了，還是在那個姓王的嗎？”

著被到一邊的殷雪灼：“……”

這哪位？

乖寶兒？他都沒得這麼麻過。

姓王的？誰？和季煙有什麼關系？

他面倏然沉下去，漆黑的瞳孔狠戾地盯著穆康寧拿著季煙的手，一種久違的暴躁想殺人的沖涌上心頭，恨不得把眼前這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人給死。

可他忽然忍住了。

殷雪灼從前殺人隨心所，對他而言，并沒有無不無辜的概念，只有該死和死不死都一樣的區別，他對人手也從不講道理，對這樣的強者而言，比你強就是道理。

向來狂妄自大，即使傷也不會停手，他只懂傷人，不懂惜命，甚至包括是自己的命。

可后來，意外還是出現了，給他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這一百年，他把從前的事回想了千萬遍，終于明白，季煙其實一直不喜歡他的一些作風。

不喜歡他濫殺無辜，不喜歡他因為不高興就輕描淡寫地死人，不喜歡他為了犧牲別人，他的煙煙太善良，如果沒有人得罪，是不會傷人的。

他甚至后悔過，沒能在擁有的時候，待更好一些，這一百年來了不的煎熬，有時憤怒，有時恐懼，有時候又有一種心口作痛的覺。

不知是不是他殺孽太重，天道才如此懲罰他忍一百年的離別之苦。

如今重新得到，他已學會了妥協，目不善地盯著穆康時，但沒急著殺。

烏桓看他眼底翻騰著殺意，想了想，還是悄悄過去告訴他一聲：“這就是穆康寧。”

說完，怕魔主還是沒懂這位現在的特殊地位，又補充了一句：“是穆云瑤的爹，也就是這位季姑娘此刻軀殼的爹。”

殷雪灼冷笑一聲，依舊是一副惻惻的神。

從前不管何時，季煙最能靠近的只能是他，能的也只有他，其他人若是沒有他的默許，別說到，就算只是靠近，也被他往死里整。

偏偏此刻，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極為礙眼的穆康寧，還拉著季煙滔滔不絕——

“兒啊，你還是要多吃一點，壞了怎麼好。”穆康寧十分擔憂，“是不是昨日做的太葷腥了，今日才沒胃口？爹讓廚子做的清淡一些。”

季煙朝他笑著彎了彎眼睛，“爹爹不用擔心我，我隨便吃吃就好了，爹您也要吃飯呀。”

穆康寧笑得合不攏，“好好好，爹也吃，爹和瑤瑤一起用晚膳吧。”

說著，穆康寧直接招呼下人去上菜，很快，閣樓的西角房被收拾干凈，侍上了菜，季煙和穆康寧相對坐下，每回一道用膳，穆康寧都似乎很高興，季煙猜想原主或許極陪他用膳，也許還因為喜歡上別人，一直對這位爹不冷不熱。

如今季煙肯陪他，在他眼里便是兒忽然乖巧懂事了，自然是極為高興的。

又是和昨日如出一轍，拼命給夾菜，季煙捧著碗一一接下，一低頭，就哭喪著一張小臉，很是為難地啃著那些。

……這怎麼吃得完啊。

季煙一邊吃，一邊又忍不住想到了殷雪灼，分明睡前他還在邊，可一醒來，他又不見了。

殷雪灼應該是不在的。

如果他在，也許當場就不會放過穆康寧。

晚膳才用了一半，便忽然有人闖閣樓，向穆康寧稟報道：“城主！城西忽然起了大火，那火不知是什麼火，一時難以撲滅，好幾個百姓被困在了里面。”

穆康寧臉微變，擱下筷子，騰地起，“什麼？為何難以撲滅？”

那侍衛神慌張，“屬下揣測，不知是何方修士暗中作祟，若是凡火，不可能燒這麼久……”

季煙吃飯的作頓住，有些驚訝。

穆康寧此刻無論如何也用不進去晚膳了，便轉頭對季煙聲道：“瑤瑤，你先自己吃好，爹先去理公事。”

季煙乖乖應道：“爹爹注意安全。”

穆康寧笑瞇瞇地應了，一轉，面又變得凝重嚴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腳步聲漸遠，季煙忽然聽到了人倒地的聲音，太悉這樣的聲音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什麼人出現了。

“乖寶兒？”有人不滿地在耳邊說：“我都不曾這樣過你。”

他的語氣里酸意明顯，季煙只當不曾聽到，低頭夾著菜，慢悠悠地吃，誰知筷子剛夾了一片起來，剛剛張口咬在間，還沒來得及嚼，便忽然被他扣住了下。

殷雪灼低頭，一手扣著的下，一手扣著的后腦，低頭湊進的，在的注視之下，將那塊從間銜走。

季煙：“……”

他咬住那塊，又湊過來要親，季煙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在手背外頓住。

殷雪灼睫輕輕一眨，漆黑的眸子，含著水，像是被拒絕而委屈難過。

“煙煙。”

他用嗓子發出含糊的字眼，嗓音喑啞低沉，那塊就懸在他間，他像只去給雛鳥喂食的母鳥，叼著，就等著投喂給。

“這是別人的。”季煙再被他的眼神弄得心，也不曾搖分毫，“你不要對我手腳的，你要是親了，你就娶穆云瑤吧。”

“……”沒想到這麼說，殷雪灼微怔，隨即將那塊吐了出來，似乎也覺得有道理，眼神出幾分嫌棄，可轉瞬間，瞳孔里又迅速染上一層興，雙手握著的雙肩，十分克制地喊了一聲：“煙煙，你不喜歡我親別人。”

季煙：“廢話，我又沒病，沒事給自己找點兒綠？”

他沒有聽懂的后半句，卻也知道是理所當然的語氣，漆黑瞳仁之上，濃的睫微微地。

煙煙還是要他的，還是將他視為自己的。

也會吃醋，也不喜歡他與旁人親近。

他將蒼白得不正常的臉湊過去，似乎想拼命地將懷里，又糾結于怎樣才算是不到別人，又能到。

他忽然想到什麼，瞳孔微，興地說：“煙煙，九幽之火還在，若能去靈府的空間……”

話還沒說完，就斷然否決：“我不要！”

說著，手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忍了又忍，又咬著生氣道：“吵架呢，你不要以為，我打算不和你分手了。”

“旁人都有七年之，你與我有幾年的，又分開多年？你別以為我舍不得你。”

殷雪灼微微一笑，抬眼著，燭映得眸子有些迷離，“煙煙舍不得我。”

說著，他似乎怕哭，又聲道：“我若對煙煙不好，煙煙便又要哭了。”

季煙：“……”

真的，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