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補子的藥, 可見穆康寧沒有對手, 但殷雪灼對穆康寧的殺意并未消除。

這個人，明明看出了季煙不是他的兒，卻還在偽裝, 實在是心機深沉，殷雪灼不信他會有什麼好心, 更何況, 季煙在乎的人, 他向來認為只能有他一個。

他把懷里的季煙放在了石臺上, 和原本的軀放在一排，指腹從昏迷的容上過，想了想，淡淡下令：“去查穆康寧。”

他原本不在乎穆康寧此人到底藏了什麼, 但如今蒼溟將季煙也帶來了，說明對穆康寧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父親上面。

他的煙煙，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得教教。

--

季煙醒來時，覺渾都不舒服，下是堅的石臺，硌得骨頭酸痛。

一偏頭，就看到邊躺著一個人。

季煙：“……”這不是自己嗎？

看到自己的“尸”，沖擊力實在是大了點兒，季煙慌忙爬下石臺，腳一, 差點兒沒跪下去，被忽然出現的人攔腰摟在了懷里。

“連自己都怕嗎？”殷雪灼低頭，在耳邊輕笑道：“很快，煙煙就可以換回去了。”

季煙在他懷里冷靜了一會兒，咬了咬下，之前的記憶這才緩慢回籠。

那個雨夜，穆康寧忽然消失，蒼溟出現……

轉問他：“你抓穆康寧做什麼？”

殷雪灼臉上的笑容，隨著這聲質問忽然消失，眼神變得甚為沉。

季煙一見他如此，就有點后悔了。

殷雪灼這樣在乎，還說這種明顯向著旁人的話刺激他做什麼……

想要解釋，又言又止，以為他又會發怒，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穆康寧不順眼了，但過了一會兒，殷雪灼忽然嘆了一聲氣，手了一下的臉，把了一只嘟嘟的包子。

“煙煙很善良，對很多人沒有戒心，這一點一直都沒變。”他低聲道：“這也許說明，這一百年來，煙煙沒有遭遇過太可怕的算計，才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心。”

季煙一時無言，呆呆地著他。

殷雪灼睫微垂，黑眸藏在羽睫之下，緒翻涌。

他曾一直擔心，這一百年會對造怎樣的傷害，也許歷盡滄桑，不愿再信任何人，不愿再付出，甚至變得冷漠無，被世俗被打磨得心機勢力，都是他想過的。

唯獨沒有想過，煙煙還是煙煙，還是一如既往地心，了委屈一哄就好，還是這樣的天真好騙。

這像是缺點，可殷雪灼又覺得，這許是最大的幸運。

萬幸，他一時疏忽給帶來的痛苦，沒有將變另一副模樣。

“算了。”殷雪灼了眉心，把打橫抱起來，坐到一邊，季煙在他懷里坐立難安，被他一句話打了岔，現在有點不準他的想法。

“你……你不生氣嗎？”好奇：“你不吃醋？”

殷雪灼今天脾氣這麼好嗎？

他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的腦門，冷哼道：“從前被韶辛騙，如今又被穆康寧騙，每個騙你的人，你都給予了信任，我又如何不生氣？”

“……”季煙捂著額頭，癟了癟。

講真，覺得有點兒委屈。

真的覺得莫名其妙的，這群會法的人不知道整天玩的什麼花樣。可什麼都看不出來呀，總不能說，這世上對好的人，都得把對方當壞人防著人家吧？人心固然險惡，也許真的比較天真，從不以惡意去揣測不了解的人。

還算比較機靈，旁人若要害，也未必不會被察覺。但穆康寧做了什麼嗎？穆康寧好像沒有傷害吧？這讓無緣無故的，防什麼呢？

殷雪灼看抿著，一副憋屈想要還的模樣，心底好笑，面上冷著臉，垂眸凝視著，“覺得我抓錯了？”

季煙這個時候，反倒有些含蓄起來，“也不是，你有你自己的判斷，只是你不要濫殺無辜，穆康寧真的沒對我做什麼。”

殷雪灼冷哼一聲，“一個對親生兒都能下手之人，談何無辜？”

季煙：“啊？親生兒？”

殷雪灼古怪地笑了一聲，表頗不友好，手指微微一，空中遽然出現一個極大的卷軸，漂浮在季煙面前。

“這是整個天旋城的記憶，對千萬人使用讀魂之，將記憶呈于卷軸之上，便可重現所有的前因后果。”

殷雪灼語氣冷淡，自打上回被反噬，他本來暫時不打算再用讀魂了，若是按照他往日的作風，他其實可以選擇，直接殺了穆康寧，換回季煙的，也無須對過多解釋，自會乖乖在他邊。

也許是一百年的教訓使然，他如今很在乎的想法。

季煙只覺得他很輕松地就重現了這些記憶，心里又被狠狠震撼了一把，沒想到殷雪灼居然這麼厲害，但偏頭看他側臉，他神仍舊冷淡慵懶，一副不太的樣子，仿佛這只是什麼稚的小把戲一樣，一如既往地會裝。

殷雪灼：“看清楚了。”

那卷軸上逐漸出現畫面，像是一幕幕不斷切換的幻燈片，走馬燈一般閃爍著昔日的記憶。

一百多年前，原是無名小派青山門大弟子的穆康寧下山，投昔日天旋城城主麾下。

很快，他便娶了城主的兒，那子極為貌，修為不低，與穆康寧郎才貌，極為相配，了一段佳話。穆康寧得城主賞識，一路青云直上，為城主的左膀右臂，而貌的夫人也終于懷有孕，人人都盼著，能生出下一任小城主出來。

然而好事不長，這世上修仙者千萬，遇強敵不過是最尋常之事，天旋城城主并非沒有仇家，仇家上門那日，城主與對方同歸于盡，而穆康寧的妻子為救父親，也死在仇人掌下，魂飛魄散。

只留下了剛出生一個月的兒。

穆康寧痛失妻，悲痛絕之下繼任城主之位，獨自將兒養長大，那小孩七八歲便顯出天賦來，極像的母親，極為乖巧可，乃是穆康寧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可再乖巧的孩，都在逐漸長大，在無止境的溺之下，便會逐漸變得放肆。十歲時便生出些許頑劣，時常不守規矩，十三歲養出了驕縱的子，輒打罵下人，十六歲又喜歡上了別人家的郎君，屢屢與父親作對。

終于有一日，十六歲的兒與心上人私奔，逃出了天旋城的護城結界，路遇魔族，雙雙遇害。

穆康寧不能接這樣的結果，在喪妻之后，又了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尋到兒的尸首之后，便決定將的魂魄保存下來，最終思疾，后來一日，他回府路上救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嬰，心念一，便將兒的魂魄引渡了上去。

他的兒，便這樣回來了。

引渡魂魄之法實乃逆天，自會有難以估量的后果。

穆云瑤的第二世，落得個弱多病的結果，還無法正常修煉，但好在沒有旁的意外，穆康寧這一世，便決定好好珍惜失而復得的兒。

可悲哀的是，同一個靈魂洗去了記憶，即使從來無數次，再多的堆砌起來，也始終是改變不了結局，仿佛是天道在故意戲弄，讓人在絕中無限的循環。

在天旋城百姓的眼里，這一百年來，城主大人的千金始終是那般年輕，似乎永遠停留在十六歲的年華，似乎總是與城主大人作對，總是喜歡一個不太好的窮小子，想著私奔，那窮小子今日是酒樓的店小二，明日便是城南殺豬的，有生老病死，換了無數個，卻始終停留在最好的十六歲。

也許那大小姐并非是同一個人，但都穆云瑤，一切的軌跡都出奇地相似，世人大多有生老病死，大多數人只知城主有過很多的兒，可誰在垂垂老矣之時，又還記得年輕時，也曾見過一模一樣的姑娘呢？

時間仿佛在穆云瑤停滯了一樣，的子日益虛弱，時常不能正常行走于日下，仿佛得了什麼怪病，熬不過十七歲生辰的那一日。

而那枚名固靈墜的腰墜常不離，被視為護符一樣佩戴。

可如今那固靈墜碎了。

玉碎了，魂也散了。

卷軸在最后闔上，最后呈現的一幕，是穆云瑤在侍的幫助下逃出城主府，去了酒樓，想去見的“心上人”。

一切便戛然而止。

季煙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意外撞見了蒼溟，也許是發生了什麼沖撞，穆云瑤慌逃走之下，被蒼溟一掌打碎了玉墜，這才香消玉殞。

季煙記得那個玉墜。

前一日晚上，若非殷雪灼的法護，也會被戴上那個玉墜，那麼等待的，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