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母后安。”
早膳過後,下了朝的小皇帝來了慈安宮請安。他走到榻前,對皺著眉歪在榻上的柳清棠恭恭敬敬的道。因爲開始變聲,聲音有些沙啞。
皇帝如今才十二歲,還未長,量不怎麼高,看上去還是個小孩子。可是在皇家,孩子一貫早,十二歲已經渾都是心眼。恐怕前世這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對以及柳家有了戒心了。
他們柳家,是那做皇后的姐姐安排照顧這個小皇帝的,爲了給他撐腰。閣那兩個首輔大臣,則是先皇帝留下來教導兒子的,恐怕就是那兩個老人日日在耳邊提醒勿要讓他們柳家做大,小皇帝纔會對他們見越來越深,以致後來柳家他們這一支折在了十年後他的手中。
說來,小皇帝是們柳家的脈,是的外甥,他父親的外孫,他們怎麼可能對他做什麼謀逆之事。只是後來在皇帝外甥拿到了們手中的權勢之後,們柳家就落得個謀逆不被全家抄斬的下場。謀逆,多大的罪名,恐怕也只是這孩子日後長大後,不甘被他們這些親人繼續束縛制纔會想要扳倒他們。
皇帝年,朝政幾乎被他們柳家一手把持,的父親嚴厲有餘,耿直又不留面容易得罪人,還曾當著百的面訓誡皇帝做得不對,多是一種之深責之切的心理。誰知這皇帝外甥表面恭敬,心裡卻恨死了他們,就等著機會治他們。
多年勤懇教導,卻功教出來那麼一個皇帝,飛鳥盡,良弓藏,歷來是爲臣子的悲哀。柳家歷經幾代皇帝還能盛寵不衰,無異是因爲對皇室的衷心,另外一個就是從不與皇室結親,以免被當外戚被皇帝所疏遠戒備。
可是的姐姐一心與先帝相,不顧家中阻撓嫁皇家,作爲皇后給家裡帶來的“盛寵”一度讓父親搖頭嘆息,他是寧願兒嫁的平常,不沾上皇家。因爲這事家中與姐姐一度疏遠,後來姐姐在宮中生活並沒有當初想象的那麼好,於是鬱鬱寡歡而終,留下了七歲的稚子。
臨死前求著父親讓這個妹妹進宮接替皇后之位,就爲了不讓兒子被不知底的人欺了去。父親憐惜早逝還是答應了,後來又因爲皇帝外孫生母早逝,而把他當家中小輩疼惜,卻忘了那不僅是他的外孫,還是一朝天子。那些在他看來是爲了他好的事,都被那孩子當了不敬天子。可憐他那父親,對皇家衷心了一輩子,對這孩子喜了十幾年,最後卻被他親手安上個謀逆罪死在牢獄中。
想起前世種種,柳清棠心緒複雜,重活一次再次見到這個皇帝外甥,心裡怎麼能不恨。可是前世,沒有兒子,對這個名義上是兒子實際上是外甥的孩子也多有喜。他們柳家家訓,有一條就是要同心要護小輩,因此朝中有事都是儘量護著小皇帝,爲他擔下了多罵名。可在小皇帝的眼裡,不過是想要爲自己攬權。
“母后,您的子現在還不舒服嗎,爲何不喚太醫來看。”微帶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柳清棠的思緒。
“皇帝坐下吧。”柳清棠做出懨懨的樣子,從榻上坐起按著額頭淡淡的回答道:“皇帝勿須擔憂,只不過是秋寒找了涼,歪會子就好。那些太醫,平日沒有什麼事都喜歡開上幾十苦藥,這麼一喚恐怕又要吃上半個多月的苦藥,本就沒什麼大事,做什麼費那些勁。”
小皇帝抿脣一笑,臉上出現個酒窩,柳家人笑起來都有這麼個酒窩,這外甥也傳到了。柳清棠心裡冷了一瞬,越發覺得疲憊。倒沒什麼事,就是心理上覺得回不過勁來。
“母后怎麼還怕苦藥,朝中什麼大事,母后都能不眉頭的解決,可不能被這苦藥給難倒了。”小皇帝笑的就像個的大孩子,說完又換了個嚴肅的表道:“生病了就好好好就醫用藥,不然靠自己病怎麼能好,以前……以前朕生病了不肯吃藥,母后也是這麼對朕說的。”
他這句裡說的母后,自然就是指的姐姐,爲了兒子犧牲了正值大好年華妹妹的先皇后。
若是前世聽他低落的說起姐姐,縱使面上沒有什麼表示心底也會多疼惜他一分,畢竟是嫡親的外甥,就算是怨姐姐,也還有姐妹分在。可如今,無於衷。小皇帝這樣時常提起姐姐不過是爲了麻痹和柳家罷了,他的意思是他還日日念著姐姐念著柳家,爲了安的心,誰知小皇帝心裡有幾分真心。
“皇帝說得對,病了總是要用藥的,否則這麼捂著永遠也好不了。”柳清棠撥弄了一下自己手上戴著的玉鐲子道,說的是用藥,可是實際上指的是什麼,也只有一個人明白。對於小皇帝的心結,總要想辦法解決的。
“母后今日沒去上朝,摺子兒子給您帶來了。兒子沒用,母后明明欠安,還要拿這些瑣事來煩母后,心裡實在是到慚愧。真是恨不得自己早日長大,能爲母后分擔一些。”小皇帝說著一副慚愧的好孩子模樣,面上實在是做得好。
柳清棠轉過頭定定的看著他,直到在他眼裡發現了些不自在,這才悠悠開口:“十二歲已經不小了,皇帝也該學著理政事,哀家畢竟只是代你執掌朝政,日後等你大一些定是要還你的,如今你還這般依賴母后,讓哀家怎麼放心。”
畢竟年紀擺在那裡,還不怎麼老練,聽到這話,小皇帝立馬就有些忐忑,諾諾的道:“母后說的對,朕……”
“最近朝中也沒有什麼大事,這些摺子,皇帝拿上一半回去批吧,先練一段時間。有不會的再來和哀家說道,亦或者去請教閣的兩位首輔,那都是先皇爲皇帝千挑萬選出來的忠臣,是值得信賴的。”
哼,那兩個所謂忠臣裡又何嘗沒有小心思,想著用皇帝的手冠冕堂皇的扳倒柳家,自己攬權。這一次,柳清棠倒要看看是誰鬥得過誰。
小皇帝聽到柳清棠這麼說,臉上有喜飄過又立馬止住,試探的說道:“兒子明白了,若有不會,兒子覺得還是去請教外祖比較妥當,畢竟是自家人,外祖做事又一向老練,教了兒子許多……”
就是這樣沒有一點皇帝架子,口口聲聲的自家人,話裡話外都是依賴,這才讓沒有了戒心,要怪就怪他們柳家人對自家人總是沒有戒心的,後來可不就因爲這遭了罪得了教訓。
要裝模作樣要談心眼,柳清棠怎麼可能會輸給這麼個小孩子,以前是被所謂親人給蒙了眼罷了。
因此聽到他說起柳父,柳清棠看著小皇帝,改了稱呼一臉推心置腹的模樣道:“姨母知曉你這孩子對外祖親,可是父親畢竟年事已高,對許多事都有心無力,他也經不得勞累了。以前一直因爲你這孩子還小,所以強撐著子辦事,如今你也大了曉事了,父親也是時候安晚年。再說,朝中有那起子小人總拿外戚一事做幌子嚼些話頭,我們柳家幾百年忠臣做到現在,這罵名……不曉得父親心底多在意。”
“好孩子,姨母知曉你對我們是依賴的,可是我們也不能逾越了,過猶不及。父親和我都對你很是喜滿意,也一心想著等你能獨當一面我們就可以功退。如今也是時候了,你且安心學著,不久姨母也能清福了。”
用親大做文章,誰不會呢。等小皇帝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讓他們失,帶著一半摺子離開慈安宮後,柳清棠重新歪在榻上低低的笑了。
那些上輩子挑撥皇帝和他們柳家越來越水火不容的小人,會一步步的全部除去,至於的皇帝外甥,自然也要好好的把握在手心裡。想要掌控一個人可是有許多方法的,上輩子是的好外甥,這輩子可不同了,別妄想會心。
如果小皇帝這輩子還對們柳家有那種覆滅的心思,就先讓他嚐嚐什麼做後悔,當然,能相安無事便是最好,只希他別讓真的不顧緣君臣出手。
吐出一口濁氣,柳清棠按按鼻樑,翻起桌上那一堆摺子。都是些朝中大臣的無事□□,長又聒噪。扔下摺子,柳清棠對一旁侍立的綴道:“去給哀家請個太醫來看看。”
“是,太后娘娘。”
等太醫看過開了些調養子的藥,已經到了巳初。往常這時候是柳清棠批摺子的時候,前世十幾年,都是習慣一個人批摺子。喜歡趁這段時間一個人安靜的想些事,所以不周圍有人侍著。可是早上那會親口點了秦束當秉筆太監,服侍筆墨。十幾年了第一次有個秉筆太監,倒讓柳清棠生出些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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