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你去給哀家找些話本來吧。”柳清棠躺在牀上翻了一番,忽然轉頭對旁邊做針線的綴說。
“主子你還病著呢,雖然今日神頭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一些,但是不好好養落下病怎麼是好,看書太耗費力了。而且主子你不是一直覺得那些很輕浮嗎?怎麼忽然想到要看這些?”綴把手上正做著的袖套翻了個面,詢問的看向牀上的太后娘娘。
“還不都是昨日秦束鬧得,那人不肯好好和哀家說話,哀家沒辦法只能想著借鑑一下話本。綴你也知道,哀家從沒這種經驗。”
綴聽著自家主子的話,忽然覺得心裡又是擔憂又是欣。已經有很久沒聽到主子這麼隨心所的說話,這些年來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太后,連表都了。現在這樣,倒是能看出些當初在閨中的樣子,也敢和打趣了。
不過,不肯好好和主子說話?恐怕不止這些,看太后娘娘昨日病反覆還有和秦束單獨待在房間裡那麼久……說不定是太后娘娘想做那檔子事秦束不依,所以娘娘現在纔會有這麼一說。看來有必要去和秦束提一提,讓他明白爲奴才的本分。太后娘娘讓他服侍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既然太后娘娘選了他,他就要好好的服侍娘娘才行。綴一不小心就想多了,並且暗自下了糟糕的決定。
“綴?你在想什麼呢?”
“回主子的話,奴婢在想這個套袖上該做些什麼紋樣呢。”綴笑著回道。
柳清棠手拿了一隻袖套了,笑道:“今年綴也給哀家做了袖套啊,往年那些都嶄新著,拿出來用就好了,也省的你還要再勞累這一遭。”
“主子疼惜我們,可我們不能就得意忘形了。每年冬天給主子做袖套是這麼多年的慣例,也是我們做奴婢的一點心意。”
“已經到冬天了啊……”柳清棠忽然沉默下來。逝於元寧十五年深秋,終究沒能看見三十歲的第一場冬雪。
從那日一睜眼回到十年前,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只恍惚了一會兒柳清棠就回過神來。
“快年底了,這時節事多,慈安宮的一干事宜可已經著手準備了?皇帝那邊也不能鬆懈,炭火吃食,都要小心。”柳清棠下意識的就開始心,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麼,不由得搖頭一笑。
“這事往年做慣了的,桃葉正忙著這些呢,不會出紕,主子放心吧。”又將年底一些事宜報給柳清棠聽,在示意可以之後,綴又忽然想到什麼說道:“桃葉忙著這些事忙的腳不沾地的,晚上回去還與我說要我把這袖套上繡花的活計留給,不然就要和奴婢鬧呢。”
柳清棠似笑非笑的睨一眼打趣道:“知曉你與桃葉姐妹兩都是一心爲哀家著想,不用特意來哀家面前說道,年底也給你們多發一份紅封。”
“那綴就在這裡代桃葉謝過主子了。”綴站起來朝福了福,“奴婢這就下去給主子張羅吃食。”
“嗯。”柳清棠應了一聲,聽到窗戶外嗚嗚的風聲,又住綴道:“外面風可是很大?”
“可不是,今日寒風可颳得,今年大抵又是個寒冬。”
“那你先替哀家去秦束那裡一趟。”柳清棠想想囑咐了一通,綴笑著應瞭然後退了出去。
出了殿,寒風撲面而來。綴穿上斗篷,讓外殿的幾個宮小心注意著主子是不是有吩咐,自己帶著兩個小宮去了偏殿。
偏殿裡住著的奴才也分品階,得臉一些的奴才就能住上好一些的房間,差的只能幾個人住一間。自從秦束得主子青眼之後,他就從兩三個人住一間的房間搬到了如今這個單獨的一間。
綴進了門,見秦束正在桌上用手指比劃著什麼。旁邊就放著描紅的本子,他卻不在上面寫,反而是看著描紅本子在桌上沾了水寫,十分珍惜那本描紅本的樣子。
綴回想了一下前些日子主子特地寫了厚厚一打字帖的事,就明白了那本描紅本大概是主子的手筆。主子對這秦束真是上心,都把們這從小服侍到大的奴婢比下去了。綴嘆著,越發對主子口中秦束不肯伺候這件事到不滿。
秦束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有人進來,闔上那本描紅擡頭看去。見是綴,他霍的站起來。察覺自己有些急躁,他緩了緩問道:“綴姑姑,可是主子有事喚奴才?”
他其實是期待著的,昨日太后娘娘親口說出的那些話,讓他一直於空茫的狀態中。後來他回來之後,一個人躺在牀上想了許久,心中半是激半是不敢置信,一宿都沒有睡著。
他期待著今日能再見到太后娘娘,只要能見到他就能安心了。不管是逗弄得他尷尬不已,還是要他做一些強迫人的事都無所謂,他非常見到太后娘娘。
可是他雖然是秉筆太監,如果太后娘娘沒有召喚,他是不能自己去見的。再如何想見,也只能安靜的在這裡等著想起他。
就這麼神思不屬的練了一上午的字,秦束甚至不顧寒風把門開著好看到外面有沒有人來傳他去前面,終於在這時候等來了綴。
可是很快,秦束就知道綴並不是來傳他的。因爲上下看了他一會兒,臉上表嚴肅至極的對他說道:“秦束,太后娘娘近些日子越來越看重你,我想有些事你應該瞭解。”
在宮中生活比起綴還要長上幾年的秦束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頓時會意的擺出謙遜的姿態道:“是,還請姑姑教誨。”
綴畢竟也是未出閣的姑娘,有些事不太好說,只能含糊其辭的道:“我們做奴才的,頭等的事就是要聽主子的吩咐,萬萬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太后娘娘……選了你,你就要認清自己的職責。”
他也是這麼覺得的,也一直是這麼做的。秦束聽得雲裡霧裡,雖然不太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輕聲應了聲是。
這位是太后娘娘邊的老人了,這麼說一定還有其他用意,秦束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而綴正在組織語言,好讓接下來要說的話含蓄一些。看了一眼秦束依舊看不出喜怒的沉臉,清清嗓子道:“想必太后娘娘沒與你說清,但是做奴才的,不能凡事都等著主子說的清楚明白,自己就要先揣主子的意思。太后娘娘要你陪在側讓你近,是你的福分,你要好好伺候娘娘。娘娘要你做些什麼,你也不能拒絕,只能依著娘娘。”
就算娘娘要與你做那種事,你也只能主讓娘娘滿意。這句話綴在口中轉了一圈又咽回去,掩住脣咳嗽一聲臉更加嚴肅道:“太后娘娘份高貴,那檔子事自然不能讓太后娘娘親自了解。但是如果娘娘要你服侍,你作爲娘娘的人,就必須知道如何服侍娘娘。”
和柳清棠進宮後一直忙於政務不同,綴作爲大宮,接底下的宮太監比較多,各種事都知道一些,自然包括這種太監宮的對食之事,所以比起柳清棠來要知曉的更多。
這種事當然是不能讓自家主子去主學習,如果主子想,那自然就是要等著被秦束服侍就行。
綴一臉理所當然的認真道:“我看你也不清楚該如何做,稍後我會給你一些話本和圖冊,你自己好好準備,務必讓太后娘娘滿意。”
綴說的這麼清楚,如果秦束再不知道是指什麼事,就是榆木腦袋了。他心中狂跳,小心的問道:“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綴詫異反問:“難道娘娘沒有說過要你做的人?”
“……說了。”娘娘是說了要與他在一起,可是他只以爲太后娘娘是讓他對衷心的意思。就算娘娘拉著他靠近他,應該也只是覺得他窘迫的樣子有趣罷了,不是真心想要和他親近的。
他……他本不能想象自己這種殘破的子能和娘娘做那等事。連想象都覺得自己玷污了太后娘娘。
可是,綴姑姑應該不會理解錯太后娘娘的意思,畢竟據說是從小服侍太后娘娘的。那麼難道娘娘真的是這種意思?是他自己沒有理解娘娘真正的意思?可是娘娘怎麼會願意他這樣一個閹人去。秦束想來想去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
綴出果然如此的神。“那就是了,總不能讓太后娘娘自己說的清楚明白,做奴才的就是要知知趣。”綴覺得在這一點上自己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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