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棠一早起來重新梳了端重的髮髻,穿上了太后華服準備回宮。當走出了海棠閣的門,卻看到兄長背對著站在院子裡不知道等了多久,裳都被水打溼了一片。
“哥哥?來了怎麼不讓人通傳,站在這外面做什麼。”柳清棠一揮手,讓伺候的奴才們先退下,這才上前說道。
“無事,站在外面也好醒醒神。”柳清榕轉過來,眼下有顯眼的烏青。
柳清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莫非哥哥你一夜沒睡?”
手按了按鼻樑,柳清榕無奈搖頭:“聽了父親與我說的那些,我還能睡得著?”
柳清棠想扯出一個笑,可是怎麼都沒辦法,只能沉默的對兄長說了句“抱歉。”會躲出去,也是因爲不想親口和哥哥說起那些,畢竟每回憶一次,就要痛一次,那滋味著實難。父親大抵也是知道,所以纔會自己和哥哥說。
“傻丫頭,說什麼抱歉,這不是讓哥哥更難嗎。讓自家妹子一個人去面對那麼許多事,我這個兄長果然是你以前常常掛在邊的‘無用兄長’。”柳清榕上前來,輕輕抱了一下妹妹。
柳清棠忍住淚意,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所以無用兄長你就不用擔心那些了,我只希這次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過,無需考慮柳家如何如何,我和父親的立場如何如何,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說完,話音一轉帶上些得意的道:“要知道我可是禹京那些夫人小姐眼中,殺人不眨眼的太后娘娘呢,我有什麼怕的。”
“哦?那小時候那個一遇到難過的事就躲起來哭的是誰?跑到廚房看到殺都嚇得做了好幾天噩夢的又是誰?”柳清榕一條條數起來,見妹妹快要惱怒,這才嘆了口氣道:“傻妹子,我是你哥哥。我想做的事和你一樣,就是保護我的親人。”
柳清棠心裡,臉上卻是一副不領的樣子扭頭:“我不管你了,讓你置事外好好生活你還不樂意。”
柳清榕從小被這個妹妹欺負長大,早就清了的子,當下又拍拍的頭笑道:“等著哥哥去解救你,我們柳家落難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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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什麼呢!”柳清棠一腳就提過去,順便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頭髮剛梳好拍什麼,別又給我拍了!”
“小時候我都給你洗過澡,你屁的樣子都看過,現在還不讓哥哥頭,真是長大的妹妹就不要哥哥了。”柳清榕搖頭晃腦,把一個痛心疾首的翩翩公子演的木三分,看的柳清棠覺得幾年沒欺負哥哥的手又起來了。
拳頭一拳捶在裝模作樣哥哥的肚子上,見他配合的彎下腰哀嚎,柳清棠一手叉腰鄙視的看著他:“你才比我大五歲,給我洗過什麼澡啊!說起來你今年都二十五了還不給我娶嫂子是想讓我們柳家絕後嗎?現在延續柳家脈這種事可就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哎哎哎,哥哥錯了,咱不說這個行嗎?”柳清榕霍的直起腰擺手。他平日可是要被父親和那些婆給煩死了,從十八歲妹妹還沒進宮起就念叨,現在好了妹妹也來一腳,這還怎麼好好做親人。
“沒有嫂子我們家都沒人能進宮看我,剛纔還說不捨得我一個人在宮裡呢,這麼快就變卦了,你就這樣給人當哥哥的。”柳清棠抓住哥哥的痛腳就使勁,哪裡還管什麼手足之,把孃親所在的蘇家,欺負哥哥這一優良傳統發揮的淋漓盡致。
“我是個男子倒沒什麼,我覺得素書的問題比我更大,明面上雖是個男子份,但其實是個子啊,這樣下去可不行。我看妹妹你該多關心關心素書的終大事纔對。”柳清榕的表大義凜然至極,毫不猶豫的拖了楊素書下水。他不是不想娶妻子,只是被父親和孃親影響,不論如何都想找一個兩相悅的子好好過日子,奈何一直遇不到啊。
並且,昨晚聽了父親說的那些話,他們柳家最後的結果,他現在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在解決一切事之前娶一個子回家,讓一同承這些。畢竟妻子娶回來就應該是好好疼的,斷沒有讓跟著擔驚怕的道理。柳清榕知道妹妹理解他,可理解歸理解,這個妹妹就是喜歡他的痛腳。
“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宮,就先放過你。”柳清棠看了看天,不再逗自家可憐的哥哥。
“嗯,去吧,等著哥哥去看你。沒嫂子去看,哥哥就自己去。”
柳清棠沒說什麼,看了微笑的哥哥一眼,轉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住了。
“清棠,如果想起那些難的話,不要一個人憋著,讓秦束陪著你。”沒有嬉笑不正經,沒有漫不經心,聽到哥哥聲音有些沙啞的認真說道。
“嗯,我知道。你自己保重,哥哥。”柳清棠同樣認真說,不過說完又出一點不懷好意的笑,“我會告訴素書你拖下水的事,等著來整你吧。”
“啊?等等,清棠……別這樣啊。”
柳清棠心愉快的走出海棠閣的院門,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父親。現在本該是他每日固定練劍的時辰,今日卻在這裡等著,而且他和哥哥一樣,一裳都還是昨日的沒有換。
“爹,你該不會和哥哥一樣也一宿沒睡?”
柳紹棣沒有接話,看出來了就先提步往前走。“我送你。”
每次看到父親這樣嚴肅冰冷的樣子,柳清棠就覺得奇怪,和很像很像的孃親,到底是怎麼看上父親的?
“爹,你昨天和哥哥說什麼了?”
“……”
“爹,你今天早上沒練劍?”
“……”
“爹,我把秦束上輩子的事講給你聽你要不要聽?”
“不必。”
終於得自家老爹說話了的柳清棠笑著湊上去,“那爹你是承認秦束了~”
柳紹棣:“哼。”
父親這樣口是心非的人,說哼就是同意了。柳清棠笑著挽住父親的胳膊,“那下次再讓秦束爹,你可不能不應啊。”
“哼,告訴他,若照顧不好你,就等著被我率領幾十萬兵馬踐踏泥。”柳紹棣直視著前方沉聲道。
柳清棠見父親顯然肚子裡還憋著氣卻不得不妥協,只能放幾句狠話的樣子,忽然想要發笑。但是擔心這一笑他會更生氣,只能默默忍住,然後裝出嚴肅的樣子點頭和著他的話說:“恩,我會把爹的話原原本本的轉達給秦束的。”
很快就走到二門上,遠遠看見一羣宮太監簇著馬車等在那裡,柳紹棣停下腳步。“去吧。
“兒這就走了,父親多保重。”柳清棠正的福了一□,越過他上了馬車。
一直到出了二門又出了大門,柳清棠往後還能看見父親,他一路跟著的馬車到了大門,然後就站在門口看著的馬車離開。
柳清棠忽然想起那年進宮的形,十五歲的穿著一繁複的紅,也是這樣坐在馬車中。戴著冠,不顧宮人的阻攔掀開簾子往後看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門口遠遠看著離開的父親。
他一個人在那裡,站懸崖峭壁上的鬆,雖不懼風吹雨打,但是終究顯得滄桑孤單了些。
和來時的路一樣,路過鬧市又歸於喧囂。當車隊緩緩進宮門的時候,柳清棠過揚起的簾子一角,看到那高高的宮牆逐漸被拋在後。
隔了一道宮牆,似乎連天空都是不同的,在宮外那個隨心所充滿了活力的柳清棠,一旦回到了這宮裡,又只能做回威嚴的太后。更多的時間裡,想的是江山社稷國家安危以及……前世恩怨。
好在早已經習慣了這宮裡的抑,對來說,這裡是的戰場。縱然嚮往宮外的自由,家的溫暖,依舊是要回到這裡的,有些事總得要有人來做。
就像前一天晚上和秦束說的那樣,這一天果然很忙。回到宮裡,先是擬好了幾道旨意,然後便去和小皇帝一起用午膳,聽他說課業進程再勉勵他幾句,向衆人表現一下太后和皇帝的母子深。
接著聽大臣們彙報三月春闈的一些準備況,任命今年的主考,還要欽點策論的題目。天黑後回到慈安宮也不能休息,必須先理好小皇帝不能決定的那些政事。
柳清棠伏在案上,一手執筆,一手翻著摺子和卷宗,鎖著眉頭不時在紙上寫上幾句。燭火有些暗了,綴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換了一盞。被這靜打擾,柳清棠這才停下筆了手腕隨口問道:“幾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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