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 沈宴真的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劇組里。

聽說他確定投資《不語心事》劇組，幾千萬砸進來，劇組經費立刻大幅度上漲, 全劇組人員的待遇都好了起來，讓影視城的其他劇組演員看了眼紅。

劇組早、中、晚三餐全包, 餐費標準分檔次，男主和主是專門的第一檔次配餐, 其他演員是第二檔次配餐，群演則是第三檔次配餐。

群演的第三檔次配餐是三葷三素, 其他檔次的配餐要比第三檔次高級很多, 食材空運、營養搭配, 葷素均衡。聽說男主、主的配餐是請國外的營養師專門搭配的。

而且劇組還給演員們都配備了專車接送，咖位越大則待遇越好，阮知微從此都不用再自己打車了, 劇組有寬敞的房車是為準備的。

其實阮知微知道, 這些都是沈宴留給的福利，甚至為了讓能接, 他把蘇的待遇都提了上來。

他以劇組投資方的名義來給，給的又是“男主角和主角”, 他自己不出現，阮知微沒有拒絕的道理，現在拒絕就是不給徐導和制片人面子。

所以, 也不得不用了這些，還好都是大家一起用, 阮知微的心理負擔就會好很多。

而每次, 和肖蒙蒙、蘇一起吃飯時, 肖蒙蒙看著配餐里鮮可口的大魚大, 都會嘖嘖慨：“微微，劇組里的人最應該謝的就是你，我們這都是借了你的。對了微微，你那天和沈宴在化妝室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阮知微低頭夾米飯的筷子停了一下。

化妝室的那一幕不脛而走，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傳的版本多種多樣，有說甩了沈宴一掌，還有說氣憤地打碎了各種化妝品，甚至還有人傳他們在化妝室里不可描述的……

“你們不會真的……？這樣那樣了？”肖蒙蒙言又止。

阮知微臉頓時一紅，立刻否認：“沒有。”

肖蒙蒙松了口氣：“我就說，微微才不是玩得那麼大的人，但讓們這麼一傳，搞得我每次在化妝鏡前面化妝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不干凈了……”

蘇用筷子打了下肖蒙蒙的筷子，聲冷淡：“吃飯說話。”

“知道啦。”肖蒙蒙撇了撇。

看肖蒙蒙終于止住話頭，蘇也垂眸，向他眼前的配餐，他面前的配餐和阮知微是一個標準的，北海道的三文魚，從東北空運來的五常大米顆顆飽滿……蘇清楚，自己待遇能和阮知微一樣，明顯是阮知微那天和沈宴的流有了效。

他們的劇本還是按照之前的來，這應該都是阮知微的抗爭。

現在蘇的待遇，都是阮知微去爭取來的。雖然蘇并不想接沈宴的福利，但他也沒辦法真的拒絕，那會讓徐導難堪。

其實蘇自卑的。

無論是改劇本事件，還是現在的待遇上升，蘇都能夠清晰地認識到他和沈宴的差距，如同一道鴻，不可越。

沈宴這樣的條件尚且被阮知微拒絕，蘇不知道自己又將如何。

他有時候想，其實做朋友也很好，更長久。

“那沈宴為什麼在那之后都不來劇組了？”肖蒙蒙頓了下，還是忍不住好奇，湊近阮知微繼續問：“你不會真的扇他了吧？”

這次阮知微沒有否認。

蘇其實早已猜到，阮知微的反應更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只覺得里的飯菜頓時味同嚼蠟起來，沒了食。

看到沈宴這個下場，蘇連說出自己心意的都沒有了。

肖蒙蒙則倒吸了口冷氣，睜大眼睛想象了那場景，最后，由衷地給阮知微比了個大拇指：“微微牛。”

阮知微安靜地咬了口三文魚，口涼鮮，涼得像是那天在后背的化妝鏡。

沒有說話。

沈氏集團第45層會議室里，剛剛結束了一場會議。

落地窗旁，金的夕緩緩下沉，將城市邊緣都鍍了層金邊，鋼筋水泥被這昏黃的調暈染，冰冷的城市也帶了耀眼的暖意。

沈宴站在落地窗旁，俯視著夕下的城市，點燃了煙盒里的最后一支煙。

桌上的煙灰缸里落滿了煙頭，多到數不清，黑的煙灰堆在缸底，一看就是最近集中地了很多。

郭琪把會議材料保存，點擊睡眠模式，關上筆記本電腦后，這才看到沈宴站在窗邊煙，沈宴左手的紗布纏得要比上一次厚了些，好像是傷口意外崩裂了。

但沈宴毫沒有病人的自覺，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煙，煙上火閃爍，有灰白的煙霧在空氣中升騰，讓人看不清沈宴臉上的神。

郭琪走近沈宴，被沈宴上的煙味熏得直皺眉：“你這是怎麼了？突然煙得這麼兇？好好的東不當，轉行當煙鬼嗎？你還是病人，注意一點。”

郭琪不知道的是，自從那天離開劇組以后，沈宴已經連著好多天沒有睡著了，沈宴睡不著就起來辦公，一邊辦公一邊煙，整宿整宿地著，似乎這樣就沒空想別的一樣。

但郭琪還是提起了沈宴最不想回憶的事，郭琪隨口問了一句：“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你最近倒是不會在開會中途突然扔下我們了，我之前都以為你飄了，天天放我們鴿子。”

沈宴低頭，用力摁滅了煙，他之前開會離開是為了去接阮知微，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沈宴沉默了會，突然開口：“你的那輛蘭博基尼aventador，哪天提給我吧。”

“哈？？？我為什麼要把我的蘭博基尼aventador給你……不對，等等，”郭琪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好像還拿蘭博基尼aventador打了個賭，賭沈宴能功挽回他之前金屋藏的人。

那這麼看，沈宴是失敗了？

這車是他的最，郭琪可不舍得，他有點慌了：“不是吧哥，你是不是沒盡全力啊，人真的很好哄的，你這樣的男人只要一勾勾手，人肯定就回來了啊，你不是為了得到我的車故意失敗的吧？”

沈宴聞言，從鼻間嗤了聲：“你覺得呢？”

“……”

郭琪冷靜下來想想，沈宴好像也不至于為了一輛車這樣。

郭琪試圖幫沈宴尋找突破口：“你是不是又發脾氣了？不夠耐心？或者沒像我說的那樣討歡心？你不要這麼容易放棄嘛，剛開始可能端著一點，之后就會好了。”

沈宴打斷郭琪：“我都做了，你教我的那些。”

他低聲繼續：“不是我容易放棄，是說我，”頓了下，沈宴再次開口，他說得有點艱難：“說我，讓惡心。”

說到最后兩個字時，沈宴終于從言語中泄出了幾分脆弱的緒，這緒被他深刻掩藏在心底，卻還是一提起來就波濤洶涌，幾乎讓他的心防瞬間決堤。

郭琪聽清了沈宴的話時，立刻閉了。

惡心。

無論男人有多厚臉皮，被人罵了惡心之后都無法做到再次主，何況是沈宴自尊心那麼強的男人。

那個人也是夠狠的，真的一點不留面啊。

也是這個瞬間，郭琪才注意到，沈宴往日磁沉的聲線不知何時變得這麼低啞，像是被煙熏火燎過一樣，看來是最近煙得太兇、太急導致的。

此時此刻，沈宴正著落地窗外面的景，金夕已經下落，金邊消失，深藍的天空像是徐徐展開的幕布，為這一天落幕。

從郭琪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宴的側臉，深藍的天映著他的側臉，沈宴的背影孤寂，又帶著約的悲傷。

郭琪看著都有點心疼了：“沒事，你也不用太難……你什麼樣的人找不到，要我說，你可能就是要求太高了，覺你的路不太順，你怎麼就喜歡那種難搞的人，好搞的人一大堆……”

“不用安我，”沈宴了鼻梁，他的眼眶下方泛著青黑，太久沒睡，頭疼得厲害，沈宴了兩下才覺得好點：“你把車提給我，我就好了。”

沈宴是不太好，所以看到郭琪不好，他可能就好點了。

郭琪：“……”

草，他收回心疼沈宴的屁話，沈宴這個狗比，純屬活該。

“給你給你，我現在就去給你提車，這樣總行吧？狗比，我剛才的同心就當喂了狗了。”

郭琪拎起電腦包，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等郭琪走后，會議室里重歸安靜。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都被淹沒在黑暗里，只有霓虹燈漸次亮起。

夜幕降臨。

外面的風景也沒什麼好看的了，沈宴收回目，從落地窗邊上走到會議桌旁邊，將筆記本電腦的鎖屏打開，想繼續工作，卻又看不進去。

沈宴覺得自己沒出息的，阮知微已經說他惡心了，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阮知微。

他知道，他之后絕對不可能再主去找阮知微了。

但讓他真放棄，他媽的，沈宴覺得自己好像一時半會也做不到。

他在瀏覽里漫無目的地打開一個又一個頁面，最后，沈宴在一個搜索框里，敲下《佳人之約》四個字，打開視頻網站，看了起來。

上次看到第九集 ，這次繼續往下看。他在集數上做過標記，知道哪些集是有阮知微出現的，他只翻來覆去看這些集。

《佳人之約》是阮知微最開始演的一部網劇，沈宴還記得，網劇剛播出的時候，阮知微和他說過，他沒有當回事，而現在，他卻在失去阮知微之后，自己點開了這部劇，一遍一遍地反復看著，只能隔著冷冰冰的屏幕看的笑靨。

現在想想還可笑的，擁有的時候他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或許郭琪說得對。

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