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要說這個。

明溪鼻腔有點酸，除了自己上輩子就認識的賀漾和董深幾個朋友，還沒人為這麼出頭過呢。

其實有的時候，家人不家人的，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對自己好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向傅曦和他后的幾人：“你們沒事就行。”

柯文忙道：“我們沒事，兄弟就是要講義氣嘛。而且你放心，曦哥已經教訓過了，我們幾個不會把今天撞見你家里的事說出去。”

傅曦了下趙明溪的頭發，語氣輕快起來：“那你在這里等一下，別走開，我們去衛生室理一下傷口，待會兒咱們一起離開。”

他們幾人倒是沒什麼傷，就拳頭上破了點。

趙墨被揍那德行估計待會兒得轉移去醫院了。

明溪點點頭：“好。”

都已經晚上七點了，生日宴早就已經開始，而趙湛懷、趙墨、趙明溪三人全都沒有到場，甚至電話都沒人接。

趙母那邊已經急壞了。

事鬧這麼大，想要瞞住趙家其他人是不可能的了。

趙湛懷煩躁地看了一眼闖禍的趙墨，心事重重，擰著眉走到窗戶邊上去打電話。

……

這一晚趙母的生日宴整個都被破壞，趙家所有人的心一片狼藉。

趙墨被送到醫院去了。

趙媛和趙湛懷的助理、以及他的經紀人跟著一塊兒過去。

趙父趙母得知趙墨是被傅氏太子爺揍這樣之后，臉瞬間難看，如果是傅氏的話，他們完全告不贏，這件事只能憋屈地私了。

除此之外，兩人還得知了一件更加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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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大院外。

趙母攏著風，腦袋轉不過彎來，搖搖墜，完全無法理解趙湛懷剛才所說的：“什麼明溪要和我們家劃清界限？！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不就只是個離家出走嗎？！你還經常去學校看！你現在說的又是什麼話？！”

趙湛懷看起來疲倦無比，懷著眉心道：“事實上從上次離開家之后，我就沒辦法把勸回來，只是我怕您們知道了是這個反應，所以一直瞞著，但今天還是紙包不住火。”

趙父臉鐵青：“我不在的時候家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鬧這樣？！”

“不要問我行不行。”趙湛懷無法解釋，一向溫和的臉也有些繃不住：“我怎麼會知道事居然會發展這樣，您二位先問問您們自己對明溪關心過嗎？”

趙宇寧蹲在一邊，聽著三人吵架，同樣心煩躁。

“就是小孩子脾氣，今天鬧這麼大一出，所有人都來找，吸引到了所有人眼球，就高興了。”趙母篤定道：“你不回來，我去把回來！”

趙湛懷向下扯了下角，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母剛往警察局走沒兩步，趙明溪就出來了。

后烏泱泱地跟著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為首的那個還是將趙墨揍進醫院的，紅短發在夜中格外清冷，看起來就囂張跋扈，角了塊創可。

趙父趙母看見心里騰地就冒出了一把火。

但礙于對方的份，他們一家只有把這火按捺住。

明溪掃了院外的幾人一眼，轉過對傅曦道：“你們等我一會兒吧，有些事還是得理掉。”

柯文有些擔憂道：“趙明溪，你不會真的要和你家里人斷——”

斷了之后，還是個學生，能去哪里？再說了，家里人也只是偏心而已。

柯文是覺得不至于的。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停，打住啊。”傅曦道：“不要嘰嘰歪歪的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置喙都很討厭。趙明溪，你別聽別人的，也別聽我的。自己做決定。只要想清楚了，什麼決定都是好決定。”

明溪看著傅曦，堅定地點點頭。

“需要幫忙嗎？”傅曦指了指他后的律師。

明溪搖頭：“我自己解決。”

傅曦越過趙明溪的頭頂，冷冷掃了那一大家子人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清楚總得給點空間讓小口罩自己解決。

他想了想，把書包接過去，出手道：“那麼，你手機。”

明溪：？

明溪把手機掏出來。

傅曦又道：“指紋。”

明溪用指紋把手機解鎖。

傅曦把手機飛快地調到電話界面，輸了他的手機號碼。

然后塞進明溪手里，語氣意外地穩重：“給你設置了屏幕常亮，待會兒你一按撥號鍵，電話一打過來，我就過去。”

柯文道：“我們也過來。”

明溪點點頭，轉朝趙父趙母那邊走去。

夜很涼，但覺后有了堅實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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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明溪冷冷地走過來，看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幾個上門找事的陌生人，趙父額頭上的青筋開始跳。

“別來找我了。”明溪先開的口：“一次又一次，很煩。”

趙母還沒開口就被噎住，大腦瞬間一鍋粥。

很煩？明溪說他們很煩？

驀地意識到趙湛懷所說的可能不是假的——明溪這架勢好像是真的要斷絕關系。

趙母臉上表開始出現變化，因為不敢置信而輕輕抖：“趙明溪，你到底在說什麼？今天你同學和你二哥打架的事是一場誤會，爸媽就不怪你了，你趕跟爸媽回去！你知道你已經一個月沒回家了嗎？有什麼事回家慢慢說！”

“還沒懂我的意思嗎？”明溪冷冷道，竭力說得更清楚點，讓這家人一次聽懂：“斷絕關系，近義詞就是，你們無需再養我，未來你們老了，我也不用承擔贍養責任。從法律意義來講，就是兩不相欠。”

趙母：“……”

明溪掏出了一張卡，丟給了趙湛懷。

角落里的趙宇寧頓時站了起來。

趙宇寧道：“姐——”

“不要我姐。”明溪直接打斷了他。

趙宇寧嚨一。

趙湛懷臉慘白，接住：“這是——”

明溪道：“這是我從賀漾那里借來的一筆錢，十三萬，還這兩年你們趙家花在我上的錢。賀漾的錢我可以再慢慢還給，但是你們的錢，我不想再欠。至于你們欠我的，我也懶得要。”

想了想，明溪又道：“哦，有些東西我還是想索要回來。我的照片，請你們從你們的手機里刪除掉、或者裁剪掉，不要用我的照片做非法勾當。我還有十來天就年了，有索回自己東西的權利，請把我的圖像信息抹去。”

“至于你們的照片，我早就全都清除掉了。”

趙母有那麼一瞬間，差點沒上氣來，狂著氣，捂住口，道：“今天是你媽媽生日，你就一定要在生日這天說這些氣話嗎？！！”

趙父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溪，忍不住去呵斥趙湛懷和趙宇寧：“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湛懷心里又刺又痛。他有種覺，假如今天還沒能挽留住明溪，那以后就真的決裂了。他忍不住也道：“明溪，至在今天，在媽的生日你別說這種——”

“不是氣話。”

為什麼都認為說的是氣話？是篤定離不開他們一家嗎？還是篤定一定要討好他們一家人？

明溪吸了口氣，說：“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我不該期待親生父母，不該期待來到這里之后有你們的新生活，不該惦記不屬于自己的一切。現在我已經搬出來了，也沒有人會讓你們在我和趙媛中間左右為難，更沒有人礙你們的眼。”

“請你們現在就當是最后一次盡責，最后一次對我好點，放過我，別來打攪我，行不行？”

空氣一時之間死寂無比。

風聲約約地在哭嚎。

趙父和趙母原本在明溪從警察局出來的那一剎，還有怒氣，但這一瞬間卻完全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找了很長時間的親生兒，在接回來以后，以為終于可以了卻缺憾了。

誰知道，要和他們斷絕關系。

斷絕關系。

這話是說出來，無論真假，就已經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切割著人的心肺。

趙母的心臟仿佛被一雙大手給攥住，揪得生疼，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這一剎。

腦子里猛然閃過很多和明溪待在一塊兒的瞬間——試服的時候明溪耐心等著說好看，明溪是家里最耐心的一個人；肩膀酸時明溪主過來捶肩膀；抱怨趙父整天不著家時，明溪給出謀劃策……

而這一刻，這些點點滴滴的瞬間，迅速聚攏，變了明溪冷冰冰的眼神。

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趙母揪著心口的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僵站著，仿佛啞了聲。

趙父大腦也是嗡嗡作響。他一回來就遇到這麼多事，本反應不過來，只是下意識地往前走，想把趙明溪帶回家。

但是明溪看著他的作，往后退了一步。

退后一步的作非常傷人。

意味著——別靠近我。

兩年前還是個用力奔向他們的小孩，但今天卻宛如對待陌生人一樣往后退。

趙湛懷和趙宇寧心頭鈍痛。

在此時此刻，他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

明溪不再看向他們。

十秒后，明溪撥通了手中的電話號碼。

片刻后，一輛從未見過的銀越野托車開了過來。后還跟著好幾輛車。

引擎聲嗡鳴中，傅曦摘下頭盔，眉眼俊俏，紅發囂張。

他俯，將冰涼的頭盔蓋在明溪腦袋上。

明溪看著他，心頭落定。

關系徹底斷了。

肩上的一塊大石落了地。或許早就該這樣，上輩子是看不清。

但是背對著趙家人，眼睛還是紅了。

明溪固執地不想承認是自己弱，只承認難過是因為自己浪費了那八年。

低聲對傅曦道：“謝謝。”

傅曦把下上的搭扣系上，指尖輕輕一彈，不著痕跡地將趙明溪眼角的一點閃拭去。

“離開家這種鬼地方這麼開心？”傅曦抬眼對趙家人扯了下角：“上車，走咯。”

他們不要小口罩，小口罩就是他的了。

……

夜風中，趙家幾個人心頭綴著沉沉大石，看著那輛托車，一路破開風，順著霓虹燈而上，駛上大橋，過了江。

趙明溪的黑發被風吹拂，離他們越來越遠。

趙明溪一次都沒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