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份面,于常侍向來挑尖好強,這次來給太后辦差,于常侍格外踴躍,鉚足了勁要立功。方才問慕明棠,于常侍沒出力,就連上針,也是蠢蠢,從同伴手里搶了過去。
如今冷不丁被謝玄辰指出來,于常侍頓時頭大了。有點后悔,剛剛就不該幫同伴拿東西。于常侍去看孫待詔,然而孫待詔跪在最前面,此刻什麼都看不見。于常侍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著頭皮把木盤端上去。
于常侍跪在椅邊,哆哆嗦嗦地將木盤舉過眉,呈在謝玄辰面前。謝玄辰垂眸看,過了一會,忽然挑了細長細長的一針出來。
他手指修長,因為久病,越發瘦的骨節分明。此刻那雙手拈著細長的針,竟然說不出是哪一個更嚇人。
謝玄辰拿在眼前好好看了一會,比在于常侍面前,問:“怎麼用的?”
于常侍都開始抖:“奴婢不知。”
“你也不知道啊。”謝玄辰手指慢慢轉著細長的針,以一種說笑的口吻道,“我醒來時,問王妃在何,跪在床前的那個丫鬟說不知道。現在我來看看你們和王妃做什麼,你也說不知道?”
謝玄辰笑著笑著,忽然語調一變:“你猜那個說不知道的丫鬟,現在還活著嗎?”
于常侍抖得越發厲害,話都說不利索了:“奴,奴婢……”
這時候孫待詔忽然接話:“回稟王爺,奴婢等人奉太后之命,來王府為慕王妃分憂。奴等都是好心,若有什麼誤會,煩請岐王聽我等解釋完,再做發落。”
謝玄辰才完全不管孫待詔說了什麼,他笑了笑,憾道:“你們不說呀。你們不說,那我只好問別人了。”
謝玄辰說著看向慕明棠:“明棠,這個針怎麼用?”
慕明棠猝不及防被點名,抬頭驚訝地看了謝玄辰一眼,這才確定他真的在和說話。慕明棠眼角掃過地上的人,發現自己現在是有人撐腰的人了,尾一下子抖起來了:“孫姑姑說,短的用來扎指尖,中長的用來扎腰、,最長的針,適合了服橫著扎。”
即便看不到,眾人也仿佛覺到疼了。謝玄辰點點頭,問慕明棠:“你喜歡用哪個針?”
“王爺手里的就剛剛好。”
“嗯。”謝玄辰點頭,把針遞給眼前的于常侍,“就按王妃說的,你來給我示范一下。目標不用遠了找,你們的領頭似乎姓孫吧,就吧。”
于常侍哆嗦地幾乎要暈過去了,猛地俯,砰砰砰在地上磕頭:“岐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爺饒命!”
謝玄辰極冷地笑了一下,眼角似勾非勾,似笑非笑:“現在才知道怕了?那剛才我的人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怕呢?”
謝玄辰指尖一彈,直接把細針釘在于常侍手指隙里:“你自己來,還是我來?”
孫待詔聽不下去了,抬起頭,不卑不地說:“岐王,奴婢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來岐王府幫忙。王爺發落奴婢,奴婢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之后若是圣上和太后問起來,王爺恐不好代。”
“太后?”謝玄辰說著笑了一下,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路氏在你們面前擺譜擺久了,真忘了自己的份了?在我面前都不敢張狂,的奴才,倒一個個和我擺太后的譜?”
慕明棠沒太聽懂,聽起來,太后似乎和謝玄辰有什麼恩怨?悄悄看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低著頭,連孫待詔也不敢辯解,慕明棠知趣,也不說話。
在場唯有于常侍的泣聲,怎麼都忍不住。謝玄辰直接把針釘的指,于常侍嚇得手都不敢,此刻見沒人說話,于常侍徹底絕,哆哆嗦嗦地把針拔出來。
不知道是嚇得力還是針太深,于常侍使力好幾次,才終于把細長的針拔出來。膝行著走到孫待詔邊,低聲道了句不是,才抖著手將針扎向孫待詔。
于常侍已經盡力放輕力氣,只做個樣子,可是針尖的一瞬間,孫待詔還是吃痛地出來。慕明棠看著簡直痛快極了,剛才于常侍捧著針囊時,嗆話極其囂張得意,如今把的特長用在上司上,也是盡其用。希等回宮,于常侍依然還能笑得出來。
謝玄辰沒說話,于常侍就不敢停。最后孫待詔的臉越來越差,于常侍實在不敢了,慌忙磕了幾個頭,胡往自己上扎針:“是奴婢的錯,王爺饒命,王妃饒命!”
于常侍許是為了回宮好過,往自己上扎時一點力氣都沒留。慕明棠看著都疼,于常侍足足扎了三十多下,服上都滲出細小的珠,謝玄辰可算滿意了:“不錯,這套東西我喜歡。留下吧。”
于常侍如釋重負,跪都跪不穩了,拼命給謝玄辰磕頭。外的人都松了口氣,以為這樁事總算結束了,甚至連慕明棠都這樣想。沒想到謝玄辰語氣一轉,忽然又問:“那碗湯藥是做什麼的?”
空氣猛得凝滯,這回孫待詔的臉是真得變白了。慕明棠眼睛掃了一圈,說:“們說,這是調養的。如果生孩子的時候怕疼,喝一碗這樣的藥下去,保準再懷不上子嗣,自然也不會疼了。”
慕明棠最開始說調養的,謝玄辰就真順著這個方向想,沒想到聽到后面,他的臉越來越冷,眼神中的殺氣幾乎要化為實質。
謝玄辰這回連冷笑都沒有了:“誰吩咐的?”
孫待詔臉難看的驚人,見沒人承認,謝玄辰冷哼一聲,說:“敢給岐王府送這種東西,你們可真是好得很。你們不說,我這就拿去問謝瑞。”
好幾個同時發聲,最后是孫待詔搶得先機,說:“是奴婢。”
謝玄辰冷冷地,直接指著完全冷掉的藥說:“喝掉。”
“是。”孫待詔磕了頭,然后從另一個中接過碗,當著眾人的面,仰頭將一碗全部喝。這種功能的藥味道不會好,慕明棠聞著味就惡心,孫待詔喝到后面幾近作嘔,但還是一滴都不敢剩。
們沒料到謝玄辰醒的這麼快,更沒料到大晚上的,謝玄辰居然親自過來了。不是說,岐王病得只剩一口氣在,隨時都要去見閻王嗎?
孫待詔們另有任務在,全天只盯著靜齋,并不去玉麟堂伺候,所以對謝玄辰的靜得知得十分滯后。等反應過來時,一切都遲了。
皇帝確實不想讓岐王府有小孩子誕生。謝玄辰已經麻煩至極,皇帝一點都不想看到有謝玄辰脈的嬰孩出生。雖然謝玄辰現在不太像是能讓人懷孕的樣子,但是,萬一呢?
皇帝不想賭,也不敢賭。然而這些微妙的煩惱不好說,路太后看出了皇帝不可示人的心思,便授意自己的出宮,替皇帝解決他的心頭患。
按太醫的說法,謝玄辰至還有三四天才醒,所以孫待詔放心地端來絕子湯,想趁這幾天解決了慕明棠。那排明晃晃、亮晶晶的針一擺出來,哪個子能扛得住,還不如一碗絕子湯痛快。畢竟以謝玄辰的,這輩子本來也不可能有子嗣。
反正結果都一樣,為什麼要和皇帝太后對著干呢?還省得皮之苦。但是慕明棠卻選針,孫待詔有些驚訝,有些惋惜,卻并不覺得失。看來這位年輕的岐王妃不些教訓,是不會開竅的。
慕明棠自己配合,一切好說,不配合,也不過是些皮之苦,然后再被灌藥。這是皇帝想要到的結果,無論怎麼做,結局都不會改變。
誰也沒想到,謝玄辰竟然醒來了。本來是替圣上分憂的妙計,此刻了潑向皇帝的污水,皇帝無論怎麼想,謀害岐王子嗣的名聲絕不能坐實。若是們不理干凈,別說立功,能留個全尸都是奢了。
們每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岐王問的時候,那麼多人搶著應承。最終是孫待詔過眾人,份最高,地位最大,來罪,才能讓岐王消氣。
孫待詔喝的時候,屋屋外許多人都別過臉,不忍心看。等最后一滴喝完,孫待詔瞬間趴倒在地上,不住干嘔,很快,的腹中就開始絞痛。
孫待詔在地上蝦米,不住打滾,謝玄辰就那樣冷冷地看著。他慢慢站起,不知道是對地上的孫待詔,還是對別的什麼人說:“我今天不想臟了自己的手,暫且留下你們的狗命。以后手放干凈些,再敢對我的人手,我讓你吃進去什麼,就吐出來什麼。”
謝玄辰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也淡的發白。煞白的臉,冷冰冰的眸,眼下點了一顆淚痣,整個人宛如水里的鬼魅,冷,又有難言的妖艷。
他說完之后,對慕明棠了下眼皮,還是那副冰冷厭世的樣子,對慕明棠出手:“走吧,我接你回家。”
明明是冷冰冰的語氣,可是聽著慕明棠耳朵里,卻瞬間如三月春風,冰消雪融。慕明棠眼睛驟然發亮,立刻越過眾人跑到他邊,扶住他的手。
“嗯,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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