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里,蔣明薇倚在羅漢床上,聽完丫鬟的稟報,氣惱地將手里的茶盞磕在扶幾上。
“忙,又是忙。有時間去給太后請安,甚至都有時間去隔壁送東西,反正就是沒時間回家。”
蔣太太聽到這話皺眉,嗔怪地看了蔣明薇一眼,微微抬高了眉梢去看周圍侍奉的丫鬟。眾丫鬟會意,束著手,齊齊退下。
等人退出去后,蔣太太才嘆了口氣,對蔣明薇說:“明薇,夫字天出頭,對著這麼多人呢,你怎麼能這樣說晉王?”
“娘,難道我說的有錯嗎?”蔣明薇看起來也是委屈極了,著帕子,對著蔣太太不住抱怨,“大婚那天,他蓋頭都沒掀,聽到消息就跟著慕明棠一起出去了。之后他一整夜都沒回來,聽說在岐王府待到很晚,之后又宮去見皇上。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我知道大婚那天事發突然,他沒有辦法,必須去看管那個瘋子。他若只是疏忽我一天兩天,我都能理解他。可是他這是只疏忽一兩天嗎?婚到現在都七天了,娘你問問王府的下人,這七天,他哪怕問過我一句話嗎?”
蔣明薇說的委屈,蔣太太聽著也心疼。確實,兒新婚,姑爺連著七天都不著家,這實在不是什麼好聽的事。若是普通人,蔣太太這個岳母必要好好說道說道,可是他們家的姑爺,不是普通人啊。
蔣太太不好說晉王的不是,只能變著法開解兒:“明薇,娘知道你不容易,但是出嫁了和在娘家做閨時不同,萬事以夫家為先,恭順謙卑,凡事能忍則忍。晉王是有公事在,又不是上街逛花樓去了,你為王妃,要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度,多為晉王分憂。”
“我何嘗不想?”蔣明薇說著眼睛就紅了,忍不住用帕子眼淚,“我又何嘗不想做好王妃。可是,他七天不著家,我一個人睡新房,一個人回門,一個人接見下人,我這還是新婚呢!娘,你是不知道外面人怎麼說我,王府的那些下人,他們上不提,其實心里都在嘲笑我留不住王爺,新婚七天夜夜獨守空閨。”
這……蔣太太聽著也驚訝了,不由問:“這七天,他從來沒有回來睡過?”
“沒有!”蔣明薇氣惱地在腳踏上躲了躲腳,又又憤,“要不然,我至于這麼生氣嗎?”
蔣太太愕然。片刻后,蔣太太低了聲音,悄悄問:“那你們,圓房了嗎?”
蔣明薇著帕子,低著頭不肯抬起臉。看著這反應,蔣太太懂了。
蔣太太徹底說不出話來,怔了一會,喃喃道:“竟然還沒有圓房。你爹和我只當這幾日晉王全天在外跑,夜里還是回來睡的。原來,竟沒有嗎?”
蔣明薇別開臉不肯說,氣得直抹淚。蔣太太看著也心疼,上午接到陪房的口信,說蔣明薇這幾天心不太好,正好蔣鴻浩也有些話想待蔣明薇,蔣太太就套了車,一過晌午就從蔣府出發,來晉王府看兒。蔣太太只當蔣明薇新婚被冷落,和晉王鬧脾氣,萬萬沒想到,他們夫妻連圓房都不曾。
這樣的對待,堪稱辱。要不是蔣太太知道蔣明薇是晉王幾次三番求娶來的,蔣太太都要以為皇家在故意折辱蔣明薇了。
這些私房話不好對外人說,蔣太太低了聲音,問:“那你婆婆呢,晉王不回家,對你也沒什麼表示嗎?”
“人家是皇后,晉王是的親兒子,能指皇后對我說什麼?”蔣明薇抱怨道,“他若真的是忙得不開,我也忍了。偏偏這幾天,他去了好幾趟岐王府,就連剛剛宮里給隔壁送來圣旨,他都跟去了。我都準備好不要臉面,派人去岐王府請王爺回來,結果我的人還沒去,他就出府走了。”
蔣明薇說著冷笑了一聲,恨恨道:“圣人三過家門而不,我看晉王,也快達到圣人的水平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蔣太太輕輕罵了蔣明薇一句,緩聲說道,“還岐王府呢?現在,該安王府了。你以為晉王去安王府是做客或者玩鬧嗎,他那是替圣上跑。如今宮里幾位主子不方便出宮,里里外外,全靠晉王傳遞態度。這是圣上對晉王的重用,你不替夫婿高興就罷了,怎麼還能埋怨?”
蔣明薇被蔣太太數落了兩句,臉慢慢轉過來了。放了口氣,對蔣太太說道:“娘你說的對,方才是我氣暈了頭。但是我就是氣不過,那個冒牌貨憑什麼和我同起同坐?娘,你知道今日傳旨的人怎麼說嗎,圣上竟然說,安王和宮中嫡親皇子無異,安王比晉王年長,各方面還要比晉王府高一些!這,這……”
蔣明薇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事蔣太太今天中午就知道了,上午蔣鴻浩從宮里出來,在家里和蔣太太說了圣上的意思。果然沒多久,圣旨和賞賜就發出來了。
蔣太太今日來意,也正是為事。蔣太太說:“明薇,你爹和我說,這次封賞安王是圣上親自下的旨意,宮中極為重視。你以為晉王為什麼要親自跑這一趟,他是真關心安王嗎?不是,他是為了討好圣上,做給外人看。宮里把那位的封邑提為親王,也是自有深意。你現在還不到知道這些事的時候,你只需要記住,以后常去隔壁請安,凡事多忍讓。”
“我去給請安?”蔣明薇聽到都驚訝了,“我是皇上皇后嫡親的兒媳婦,向來只有別人給我請安的份,憑什麼讓我去給別人請安?就憑,配嗎?”
“明薇!”蔣太太的口吻也變得嚴厲,“你現在當了王妃,出息了,連你爹的話都不聽了嗎?”
蔣明薇諾諾,低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按你爹說的做。這不只是你爹的意思,也是宮里的意思。”蔣太太見兒臉懨懨的,到底心了。這是失而復得的獨,蔣太太怎麼舍得對蔣明薇說重話,蔣太太不忍心,不顧蔣鴻浩警告,悄悄提點道:“明薇,你暫且忍耐片刻,無論說什麼,你應著就是了。小人得志能猖狂多久,那位最多,也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蔣明薇聽到神一震,眼睛都瞪大了:“娘,你說的是真的?”
蔣太太沒有說話,緩慢點頭。蔣明薇又驚又嚇,再慢慢想,倒也覺得并不意外。
難怪宮里突然對謝玄辰大肆封賞,謝玄濟不往隔壁跑,甚至皇帝都說出謝玄辰一切形同他親子的話。原來,并不是慕明棠的運道來了,而是謝玄辰活不過今年冬天了。
蔣明薇回憶前世的事,去北戎后雖然很聽到鄴朝的消息,可是最開始耶律焱等人對鄴朝虎視眈眈,卻始終不敢進犯。直到過了幾年,邊境一直風平浪靜,耶律家似乎確認了什麼消息,才悍然撕毀合約,大肆侵犯。想來,讓耶律皇族的人安下心的,便是謝玄辰的死訊了。
最開始耶律家的人不信,小心試探,幾次去東京確定消息,等他們確認謝玄辰確實死了后,才放心撕毀和鄴朝的合約,暴出北戎從未更改的擴張野心。
蔣明薇記得,耶律焱帶兵攻打鄴朝在天顯十八年,也就是綏和五年。耶律焱就是在戰爭中立下了軍功,才積累出足以和幾個哥哥爭奪皇位的資本。
蔣明薇記得這麼清楚,不是因為這是耶律焱發家之始,同樣,這也是苦難開始的時候。
也是因為這次戰爭,耶律焱急需軍中勢力支持,所以娶了了北戎貴族之。那個王妃極為悍妒,給蔣明薇帶去不災難。蔣明薇無論記錯了什麼,都不會記錯耶律焱和王妃大婚的年份。
如果綏和五年,耶律家就興兵開戰,那至能說明在綏和五年,謝玄辰已經死了許久,久到足以讓耶律家定心。今年是綏和三年,謝玄辰若死在今年冬天,綏和四年北戎不停派人來東京刺探消息,綏和五年北戎確認局勢,正式扯了戰旗,就完全說得通了。
前世的事層層咬合,片刻的功夫,蔣明薇已經有九層把握,謝玄辰會在今年冬天亡了。
蔣太太并不知道蔣明薇已經斷定了謝玄辰的死,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蔣明薇:“娘知道你從小心氣高,可是凡事不能看眼下,要看長遠。那位活不了多久,隔壁那個,就讓得意幾天又如何?猖狂不了多久了,你何必和一個死人爭?不如趁這幾天將面子做得好看些,越趾高氣揚,外人就越會贊你的寬德。你自己得了名,也能討宮中的歡心。若是你做得好,得了圣上的高看,指不定對晉王的未來有多大助益呢。”
蔣太太本預料要花費許多口舌功夫,沒想到蔣明薇一反剛才的抵,竟然一口應了下來:“娘,你不必說了,我都懂。我明白王爺和爹的苦心了,之后,我會時常往那邊走的。以后凡是有什麼東西,有雙份我讓慕明棠先拿,若沒有,那我就全讓給。娘,你看這樣,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