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棠看了謝玄辰一眼，對人究竟能不要臉到什麼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他們倆正在說話，另外一個席位的人站起敬酒，不小心把過路的宮撞了一下。宮盤子里端著酒壺，被突然一撞沒站穩，趔趄了一下，盤子里的酒從端盤掉落，立刻灑了出來。大部分酒水都灑在過道上，但是還有一小部分，濺到了周圍的人上。

宮慌忙下跪，給被弄臟了服的幾位大人賠罪。負責的看到了連忙趕過來，一疊聲賠罪，好聲好氣地請幾位大人到后面換服。被殃及的幾個人都十分不悅，奈何這是宮里，沒人敢發作，都紛紛起去換服。

謝玄辰服上也濺了幾滴，親自來給謝玄辰賠罪，失手摔酒壺的那個宮更是嚇得頭都不敢抬。謝玄辰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從來不會在侍、跑堂之類人的面前逞威風。此刻他服被弄臟，倒比其他幾人好說話多了。

謝玄辰什麼都沒說便去換，慕明棠也沒多想。一個人在席位上坐了一會，久久不見謝玄辰回來，忽然渾一激靈。

不對，謝玄辰不是一個磨蹭的人，如果只是換服，他不會耽擱這麼久。慕明棠蹭的一聲站起，起的作太猛，都把旁邊的人嚇了一跳。

旁邊的一位夫人試圖和慕明棠搭話：“安王妃這麼著急是要做什麼？王妃，妾敬您一杯。”

慕明棠如今哪里有心思理會旁人，匆匆喊了句“讓開”，就飛快往謝玄辰離去的方向追去。慕明棠這里的靜不小，許多人都朝這個方向看來，就連上首的皇帝皇后都被驚。

“怎麼了？”

慕明棠也想知道怎麼了。現在心里砰砰直跳，倏忽間后背就出了一冷汗。宮里道路彎彎繞繞，慕明棠只是看到了謝玄辰離去時的方向，等出門后，馬上就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了。

慕明棠用力掐了掐自己手心，覺自己稍微冷靜些了，才從頭想今日的事。無疑，剛才那個小宮被撞本不是意外，謝玄辰上被灑了酒，也是蓄意已久的“巧合”。就說皇帝剛才在宴席上為什麼突然問起謝玄辰的狀況，原來，從一開始就等在這里了。

先是制造一起意外把謝玄辰單獨調走，皇帝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謝玄辰換服的地方點燃一盆摻了烏羽飛的熏香，謝玄辰自己就控制不住了。謝玄辰才剛剛重回舞臺，如果這時候當著所有文武百的面，在中秋宴席上失控，更甚至大開殺戒，那謝玄辰就徹底毀了。

世人再不會想起他其實是本來的皇位繼承人，此后史書提起他，只會厭惡又畏懼地說，那是一個瘋子，戰爭狂，殺人狂魔。

而皇帝呢，他將徹底神在歷史舞臺上，此后，都會以一個明君、仁君的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

慕明棠這時候無比慶幸，謝玄辰已經開始解毒了，至不是毫無準備被皇帝暗算。如果從皇帝的角度反推，他想讓眾人看到謝玄辰失控殺人的場面，更的地方一定不會離宴席太遠，而且為了他自己的安全，那個地方必然是空曠的，能立刻讓衛軍駐護駕。

慕明棠照著這個思路尋找周邊的偏殿，也是運氣好，撲空了兩個地方后，才剛剛要尋第三個院子，忽然見有一院門口有人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似乎想進去又不敢的樣子。

慕明棠心中幾乎立刻就確定了，二話不說，提著子就朝那院跑去。這些太監奉了命來打探況，他們不敢進去看，卻更不敢離開，只能盡量遠遠躲著，不斷探頭聽里面的靜。

里面似乎有些安靜過頭了，太監們正在爭論該由誰進去看安王的況，突然聽到背后有腳步聲靠近。所有人都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他們慌忙回頭，看見慕明棠更吃一驚。

怎麼找來了？是誰泄的消息？

幾個太監又驚又疑，一個太監立刻諂笑迎上來，說：“安王妃留步，這里是男子更的地方，王妃再往前恐怕不妥。”

鄴朝重名節，一般說出這種話之后，就沒有子會上前了，如果慕明棠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再走了。

可惜慕明棠不是。理都不想理這些人，然而幾個太監一起堵著，慕明棠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冷了臉，紅微啟，聲音冰冷：“起開。”

“安王妃息怒，這里不是眷能來的地方，王妃不要為難奴婢。”

其中看著像是頭領的太監對兩邊的跟班使了個眼，另外幾人會意，立刻半是攙扶半是脅迫地架住慕明棠，就要把拉走。慕明棠氣的不輕，但是是一個子，而這里卻是宮廷，怎麼能拗的過這些太監。

慕明棠退后了一步，太監都以為慕明棠識趣了，正要裝模作樣說些討罪的話，忽然見慕明棠拔出簪子，狠狠給了旁邊的太監一下。

被扎中的太監立刻嚎出聲，手也立即放松了。慕明棠借機猛地跑開，直接沖到大門里。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正面矗立著五間朝大殿，中間的十字甬道也鋪的十分平整。只可惜沒有人住，院子里的草木都枯了，看著十分蕭條。

太監沒有防備，直接被慕明棠沖到了里面。大太監反應過來之后，都顧不上里面危險，呼呼喝喝地追上來：“站住，快把攔下來！”

慕明棠跑到殿門口后才發現門上上了鎖。也是，如果他們一開始就知道會發生什麼，怎麼可能不防備著謝玄辰。慕明棠用力拽了拽，門上的鎖紋不，抬頭去，窗戶也是關死的。

看不出能不能打開，不過依這形，多半不能。

眨眼的功夫，后面的太監追上來了。大太監也被慕明棠激怒了，這次連面子都不做，上手就十分魯地拉慕明棠的胳膊：“安王妃勿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再不配合，可不要怪雜家對你不客氣了。”

這些太監常年廝混宮廷，手下毒的很，慕明棠被他們掐疼了好幾下。還沒騰出手，后屋子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慕明棠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巧的香爐蓋飛出來，砸到了一個太監頭上。那個太監當即倒地，再無靜，生死不知。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呆了，大太監馬上就反應過來：“安王又發瘋了！”

這話一出，其他幾個太監齊齊往后退了幾步，安王發瘋意味著什麼，他們再明白不過。大太監出了不知道歡喜還是害怕的神，大聲嚷嚷著，拔就往外跑：“安王又發瘋了，要在宮里殺人！快來人啊……”

他第二句話還沒有喊完，另一個東西從屋里飛出來，穩準狠打到大太監的后腦勺上。大太監猛地撲到前面，也不了。

正是和剛才的香爐蓋配套的香爐。

此刻已經是盛夏，宮里都換了輕薄的紙窗，此刻被連著砸了兩件東西出來，窗紙帶著木格，都破了好大一個。

從破里，約約聽到一個人的聲音響起：“敢對手，我看你們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慕明棠也吃驚了，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這時候謝玄辰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走向門口：“明棠，讓開。”

慕明棠趕讓開，等離開門口后，謝玄辰忽然一腳踹到門上。慕明棠親眼看到門框都震了震，他只是踹了幾腳，堅固厚重的殿門從門框落，帶著門把手上明晃晃的鐵鎖，轟然一聲墜倒在地。

對謝玄辰來說，鎖門有什麼用。反正在他眼里，所有東西都是紙糊的。

殿門砸到地上發出極大的聲響，起許多灰塵。慕明棠算是知道謝玄辰為什麼讓讓開了，捂著鼻子，用力扇了扇空氣中的浮塵，等眼睛能看清視線后，立刻抬頭看向謝玄辰。

謝玄辰站在門口，周圍是紛紛揚揚的塵土。他眼睛通紅，臉白的近乎明。

看況雖不至于失控，但是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慕明棠一看就心疼了，謝玄辰雖然在府里也接治療，可是那時候全程有人盯著，每增加一丁點用量，每延長一丁點時間，都由他們算了又算，才慎而重之實行。哪像這次，皇帝為了萬無一失，必然直接在熏香里加了非常多烏羽飛。

謝玄辰現在確實已經在理智的邊緣，下一瞬間可能徹底失控，也可能恢復正常，已然非常危險。慕明棠一看著就知道謝玄辰不太好，平時治療的時候，謝玄辰結束后雖然累，但是絕不是這種繃和脆弱。

現在有點像謝玄濟和蔣明薇大婚那次，謝玄辰意外失控，又生生忍住的樣子。

慕明棠不敢讓他再待在有熏香屋子里，趕拉著他出來。過門板的時候，都險些被門框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