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開了一顆又一顆糖,的的,吃到齒疼。
那年從澳門走時,在飛機上也是這樣拆了一包在機場買的糖,一顆顆吃,從一個時區到另一個時區。這里的時差和澳門近乎日夜顛倒,剛回來那個月,總倒不過來時差,白天睡晚上醒,也不出門……
過去這麼久,有一個畫面在腦海里是最清晰的。初到香港機場,被拉住手推車,回頭到他的一眼。
昭昭把糖紙攥到一起,丟進垃圾桶里。
手機再次震,還是媽媽。
沒辦法不接,因為沒借口,當初兩人之間的事都是藏著掖著,沒見過的。著那手機半晌,還是聽了。
“為什麼不和哥哥多說兩句?”
“好久沒見,”昭昭手撐著額頭,輕聲說,“都沒共同語言。”
從電話斷線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小時,他竟然剛把手機還回去。
“你哥哥剛回家,想和你多說幾句話。他也是想恭喜你,懂事一點。”
媽媽從來不強迫做任何事。但很奇怪,這一次卻很想能和沈策多說幾句。
電話給他,那邊仍是沉默。用虎口著眼睛。
“我要結婚了,”這次換先出聲,“哥你應該知道?”
木柴蹦出一道火星。
這不是一個新聞,早就開始商量的事。當初還幻想著,也許沈策聽到這個消息會后悔,不說要來找自己,但起碼會來一通電話問問,用他那種半真半假的態度問。甚至還在心演練過,準備過一套很好的說辭。可他一個電話也沒有。
“昭昭。”他想阻止往下說。
“是要恭喜這個?我媽媽說你想恭喜我?”輕聲,笑著問。
“我剛知道,”那邊有孩子笑,想來是他拿著電話避開了一次,不便再避開第二次,只能在開放的空間里說,“今天剛知道。”
一個公開的消息他怎麼可能剛獲知?不過都是在暗示,他沒關心過的私事。
在強調那兩星期是他時難自已,是他從英國畢業而歸的空窗期,和自己妹妹你我愿的小|事。小。
那邊有孩子在笑,奪過去手機:“小姨!”
男孩子沒變音的嗓音,脆生生的:“我們馬上過去,我和爸爸媽媽。我爸爸說,你當初說,要我長大去蒙特利爾看你。”
昭昭知道自己緒還不穩,怕語氣過于生,傷害小孩子的熱,定了定心,放嗓子問:“什麼時候?”
沈衍將電話接了,笑著解釋說,是小孩聽到大人在聊,先嚷嚷出來了。沈衍也覺唐突,說恰好是孩子生日,鬧著吵著要來看看送過自己玩、住得遠的小姨,問會不會打擾。
“不會,”笑,“當初你在澳門最照顧我,我最開心就是你來。”
其后,電話再沒回到沈策手里。
通話結束后,握著手機,臉被壁爐里的火照著,目始終無法聚焦,也沒看火苗,也沒看燒紅的柴。
頭突然很疼,是那種被劇烈緒刺激后的反應,牙齒也疼,是剛吃糖太用力了。
盡量不去深想沈衍的意圖。哪怕和他有關,也和自己無關。
***
隔日,昭昭開始安排招待客人的事。
媽媽不在家時,只有一個年歲大的華人阿姨常年照顧,余下都是鐘點工,再有額外的事都去找媽媽的書。和書通了電話,安排多兩個孩來這里照顧客人。還有車和私人導游,行程也全訂好。這樣有空能陪著,沒空也不耽誤人家度假。
飛機到的那天,被事耽擱,心急如焚往機場趕。
沈衍給電話說在機場外了,還沒到,手機指揮帶著孩子老婆到泊車接客的路邊等。車一輛輛排隊過去,正巧也遇到客流大,下車,比車還走得快。
往前一路走,一路找他們。
天黑后,機場里出來的倒是醒目,著馬路對面的機場玻璃外一個個走過去的人影。忽然有人。
昭昭回頭的一霎,被一只手拉住,拉避開了迎面拉著行李箱的人。
汽車的吵,路人在大聲說話的吵,行李箱軸過地面的吵,全都在耳邊,全被放大了。在天寒地凍的溫度里,的目也被凍住了……
還是那個他,眼窩更深,鼻梁更高,是因為年歲長了,了。容貌氣質竟也被歲月磨礪得更沉了,但有些習慣沒有變過。
他看時,永遠喜歡微抿著,像有話要說,可又不說。
昭昭想回自己的胳膊,下意識用手推了他一下,推到口上。他穿著短款大,里邊是休閑西裝,西裝里還有襯衫,總之隔了許多層的布。可還是被他的心跳扎到手。
這是錯覺,很明白,是自己對他的記憶。
“還是小舅眼尖。”沈衍在遠說。
“小姨。”一雙小孩子的手,抱到上。
小孩子鼻子凍得紅了。沈衍在后邊推著行李車,邊跟著一個戴著副眼鏡,馬尾高高扎起的人,不茍言笑的,是在婚宴上見過一次的沈衍的太太,梁錦珊。
“這里真是冷啊。”沈衍對笑。
“對啊,你們挑的時間不好,”將注意力都放在沈衍一家上,沒再多看他一眼,“要秋天來,還能看楓葉,出海看鯨魚。不過沒關系,下次再來。”
趁著他們都在搬行李,昭昭先上了副駕駛座,心神不定地對司機用法語說,不去原來的住宅區了,去酒店,換到酒店。
不可能讓沈策住在自己家里,絕對不行。
司機奇怪問,換了哪。
昭昭讓他去麗思卡爾頓,這是媽媽招待合作伙伴,長期簽的酒店。現在不是旺季,這里也不是游客常來的城市,肯定有房間。
沈策不知何時坐到了車上,在第二排,司機的后。兩人正好能看到彼此的地方。
昭昭說著說著,幾次有懷疑,難道他聽得懂法語?
“我們住哪兒啊?”沈衍笑著問,“你媽媽說,你們家裝修不錯,每間房都有特,是你一個房間、一個房間自己設計的。”
借口家里水管壞了,弄得一樓很臟,抱歉讓他們住酒店。梁錦珊倒很高興這個安排,出隨便,不會過分打擾昭昭。開車的私家導游很識趣,不多說話,讓去哪去哪。
車在路上,始終看著車窗外,倒影里能看到車的前一半全貌,那一半里有他。沒看他,但能知到他的視線沒離開過自己。
莫名煩躁,為自己的在意。
一到酒店,小孩子沾床就睡著了。夫妻倆都說不想出門,了也會下樓吃,讓昭昭先回家。考慮著自己是不是要開個房間,但一想沈策在隔壁,馬上打消了念頭。
沈衍接了個電話,聽了兩句掛掉,笑說:“小舅說他在走廊等你。”
昭昭心知躲不過,一走出房門,就看到他在走廊的盡頭。酒店客人不多,現在是晚上也沒工作人員在收拾,從這里到他那里,毫無阻礙,沒人打擾。
在燈里,一路走了幾個小時似的,到他面前。
“還是不肯和我說話?”他問。
他的語氣,好像分開的事還是昨晚。
昭昭抬眼,盯著他。
他看著這樣子,竟然笑了:“沒關系,這樣就好。”
電梯門打開,酒店經理一手拿著個兒浴袍,一手拿著贈送的玩,一看就是要送去沈衍房間的。本來滿臉笑容的男人,乍一出來,被兩人之間的氛圍凍住,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一點頭,快步離去,不打擾客人吵架。
昭昭進了電梯,要道別。
后的他也進來:“一起吃個晚飯。”
“這里晚上沒什麼人,也沒什麼店開著,”昭昭說,“這個時間不如自己在酒店吃。”
“總會有。”他說。
不想表現過分的抗拒,反而顯出自己的在意,給出了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他問過大堂經理,被推薦了五分鐘路程的一家日式燒烤店。深冬厚雪,夜里暗紅的“東洋”店招牌很容易找。
時間晚,里邊只有幾個商務人士在吃。
兩人占了個大桌子,油潑上去,火砰地在兩人面前燒起來。
尋常這時候,都會看到孩子驚喜一笑,躲開來。然而廚師面前的這個孩,不管火苗燒的多驚喜,都毫無反應,只是被迫在火下一次次被迫看清他鼻梁上斜下來的一道舊傷,直到廚師熄滅了那場噴火表演。
他翻著菜單,恨不得將全部的東西要來給嘗嘗,穿和服的人明示暗示各種提示夠了夠了,他卻始終嫌不夠,怎麼都嫌不夠。
一整頓飯,沒一下筷子。
沈策也完全沒吃,想和聊兩句,怕不高興,就不說了。他在邊喝酒,起初以為他是當著自己故意這麼做的,后來慢慢覺得不對勁,這麼個喝法只有在嚴重酗酒的人上見過,完全不怕酒中毒,喝了這頓就不考慮能不能見到明天太的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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