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初坐在最後一排,許輕言闖進去的時候,他正趴在桌上睡覺,隨即,散花般的碎紙片從而降。
“你在幹什麽?!”鍾筱筱尖著從位子上站起來。
沈月初迷迷糊糊地覺到什麽東西掉到了腦袋上,緩緩抬起頭,剛清醒些就被這聲尖刺激得什麽睡意都沒了。然後,他看到許輕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的眼神冷靜,卻著不留一餘地的果決。
沈月初低頭看了看上七八糟的垃圾,又看了看倒在桌邊的簸箕,大概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麽。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發,可他竟像沒事人一樣,隻是抬手慢慢撣去頭上的碎紙片,然後不聲地向許輕言,應該有話跟他。
這人心理素質也太好了,許輕言見沈月初從起初睡眼朦朧不明所以,到短時間鎮定自若地把自己收拾幹淨,倒有點對他刮目相看。
許輕言冷靜地問道:“第一袋麵包是你給我買的,還是我給你買的。”
沈月初仰起頭,聲音不高不低:“我。”
“我要求你給我買的嗎?”
“沒有。”
“我還你錢,你是不是不要?”
“是。”
“你要求我給你買麵包抵做還錢,是不是?”
“是。”
“茶是不是你要喝的?”
“是。”
“我有跟你告白過嗎?”
一問,他一答,猶如警察審訊現場。問得幹脆,他回答得也幹脆,直到這個問題。
沈月初不由輕笑了下,但還是很快答道:“沒有。”
“我是不是要求你解釋清楚。”
“是。”沈月初又補充了句,“但我記得,你後來隨我不。”
“我以為這種玩笑話,以你的智商還是聽得懂的。”
沈月初慢慢拾起幾張碎片,拚在一起,是樂譜,他麵一正,收起了笑意,從位子上站起來:“有人撕了你的樂譜?”
許輕言沒理他,用食指在課桌上敲了敲,清脆的敲擊聲莫名帶著冷意,環顧教室一周:“剛才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
隨即,重新看向沈月初:“我為我剛才的行為向你道歉。”
沈月初被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一愣。
“但有句話得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的一些行為給別人造了困擾,所以,你也要負一定責任。我不知道是誰做了這麽多無聊的事,我隻想,這很稚,也毫無意義,躲在人背後做些惡作劇,無非是懦夫的行為,有本事,自己跟沈月初告白。”
許輕言看著沈月初把這一席話完,撿起簸箕,扭頭就走。
“哦,忘了,我要告白,會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出來,不會用這麽低級的手段。”
霸氣。
許輕言走後,五班炸開了鍋,“麻辣燙”看呆了,久久不能回神,這麽瘦的人,氣場1米8!
沈月初當時走神了很久,他不由自主想著,許輕言真的會告白嗎,公主的告白又會是怎樣呢?
但直到最後,他還是沒等到公主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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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言醒來的時候,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冬的太懶得很,5點了,還不見一亮。
昨晚一夜像是時倒流一般,中學時的過往猶如幻燈片播放,一張張從眼前閃過。
包括他的笑,清晰得可怕。
距離跟程然麵談已過去一個月,這一個月風平浪靜,除了淩俏跟報喜,終於被一家音樂公司看中,打算簽約做職業鋼琴音樂人,就再沒什麽值得回想的大事。
梁見空沒有聯係繼續私人醫生的話題,程然也沒有聯係繼續同一陣營的話題。
一切仿佛回歸平靜。
1月的冬,空氣中都帶著種節日的歡樂氣息。平安夜、聖誕節,商家打出各種噱頭,吸引顧客掏出腰包買單。科室裏的年輕姑娘嘻嘻哈哈地計劃著怎麽過節,有男友的都在期待會收到什麽禮,沒男友的吐槽要去酒吧豔遇,許輕言捧著三明治,喝著熱咖啡,靜靜地聽著,到們好奇的尋問,隻是微笑,卻始終沒有搭話。
前兩,曹勁聯係過,這位大哥終日裏忙狗,直到現在還是單狗,把該友買禮過節的錢都用在了和淩俏上——各種請吃飯,也算是夠哥們。
和以往一樣,曹勁單刀直的第一句話就是:今年你去不去掃墓?
許輕言拿出手機翻到日曆,1月18日,他的忌日,再過兩就是冬至。其實,沈月初的死有些見不得人,以前的同學都頗為慨,但人走茶涼,多年過後,隻有第一年的時候風言風語滿飛,大家互相打探消息,真真假假很難讓人著頭緒,再然後,也就逐漸忘卻了。隻有曹勁、湯富國、鍾筱筱偶爾來祭拜,鍾筱筱當年多喜歡沈月初,沈月初死後就有多傷心,正因如此,對許輕言的冷漠嗤之以鼻,甚至恨之骨。但畢竟是個人,聽前年結婚了,婚後也不好再懷舊往事,所以現在每年隻有曹勁和湯富國會去祭拜,他一個大老爺們年年不忘,難得的細心。可能也是因為月初,他後來走上了警察這條路,一悍氣,正義淩然。
和以往不同,許輕言沒有直接回絕曹勁,而是反問了句:“需要準備點什麽?”
“你這人,都多年了,去看一眼才能放下……”曹勁突然一聲怪,“你什麽?”
許輕言失笑,複又靜靜道:“我想,一個人和他聊聊。”
“……噢,”曹勁還沒緩過勁來,“冬至那人會很多,你還是18號去好。”
“明白。”
“你……怎麽突然想明白的?”
“沒有啊,沒想明白。”
“那為什麽今年決定去了?”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需要他的幫助。”
曹勁越聽越糊塗,許輕言也不再跟他文藝,有些事,沒人能懂。
醫生並不是那麽好請假的,這段時間的出勤率堪憂,所以這次請假去掃墓,主任臉很不好看。
沈月初的墓地不在Z城,他父母過世後,他將兩人的骨灰合葬在父親的老家N城,算是彌補一家人生前支離破碎的憾。而他出事後,骨灰也一並葬在那裏。
由於沒有高鐵直達,還未見亮,許輕言買了大票,也沒找座位休息,直接站在始發點等待。這裏並不安靜,拖著大宗行李的務工者正急急忙忙地拿著票找方向,提著公文包的商務人士似乎有些不習慣這份擁,還有一家人窩在一起捧著包子吃著早餐,時不時聲談著。所有的一切混雜在一起,合了一出魚龍混雜的市井圖,但這就是生活,是想要逃避也逃避不掉的生活,每個人都有有,熱包子和餛飩湯的味道,比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深刻地刺激著的神經,活在現實裏,就必須認清真實。
終於踏出了這艱難的一步。
時間差不多了,許輕言提著包裹上了車,大車人不多,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然後豎起大領,裹圍巾,旁有人落座,也沒回頭去看,仿佛自行隔絕出一塊地。
大車準點出發,檢票員順便做起了導遊的生意,發放起N城旅館的宣傳單頁。
起來,沈月初曾許諾高考後要帶去看N城的花海,那花海被他誇得得沒了邊,隻有鄉下的好山好水才能養育出這片然的麗。
上不,但心裏滿懷期待,當時還悄悄張萬一要住到他家該怎麽辦。
隻可惜,年的承諾終究如春風拂過,如此人心弦,又如此縹緲無蹤。
不知不覺,許輕言被陣陣困意侵襲,眼皮子撐了一會,終究敗下陣來。
許輕言掄起簸箕怒闖五班的事已經傳遍了學校,班主任很快找談過話,語重心長地勸誡不要到這件事的幹擾,影響鋼琴比賽的績。聽五班班主任也找沈月初談過話,頗為嚴厲地教育了一番,其實樂譜被撕、垃圾塞滿屜這種事跟他沒有直接關係,但貌似校方也抓不到罪魁禍首,沈月初對此也沒怎麽解釋,於是被記了次過錯。許輕言是後來才知道的,直接找到五班班主任澄清,但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校方也不希重提。
表麵上看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惡作劇也消停了,但許輕言總覺得心裏頭不安寧,那個躲在暗中傷、擾的人仿佛潛伏著,伺機而。
這,到許輕言值日,留到最後,檢查好門窗才走。
“今不去學琴嗎?”
許輕言握門把手,確認門鎖好後,慢慢回過。
沈月初靠在窗臺邊,隨意叉著大長,笑瞇瞇地看著:“我也剛做完值日,被罰了一個月,還有兩個禮拜。”
許輕言確實心有愧疚,但這件事也非本意:“我跟老師解釋過。”
“沒事啊,本來就是我不對,大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你的樂譜哪裏有的買,我賠給你?”
他這話得許輕言一愣一愣的,一時間不能判斷這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反話,罷了,不想再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大家都有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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