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微微一笑，出枯枝般的手指，點向角樓外雨簾前方：“你看到了什麼？”

黃衫年輕人努力的凝神去，如瀑暴雨中，卻只見平直的街巷，他有些歉然的回答道：“弟子駑鈍，師尊指點。”

“你看得太近，你只看到眼前這些街巷，你卻看不到長陵的邊界。”老人微瞇著眼睛，徐徐道：“但你應該知道，這個城，是天下唯一一個沒有外城墻的都城。之所以不需要護城城墻，是因為我們每一名秦人的劍，就是城墻。”

黃衫年輕人面目漸肅，沉默不語。

“陛下，或者說李相，看得就比你要遠得多。”

老人慈祥的看了這名黃衫年輕人一眼，卻有些嘲諷的說道，“召夜司首回來，至有兩層用意。一層是長陵之中雖然不乏可以獨立擊殺趙斬的我朝強者，但多涌出一個，總是多一分威勢。先前夜司首雖然已經有很大威名，然而大多數人懷疑甚至還未第七境。今日夜司首一劍刺殺趙斬，將會是秋里最響的驚雷，我長陵無形的城墻，就又厚了一分。另外一層用意則是，夜司首已在海外修煉數年之久，包括我等心中自然有些疑慮，懷疑夜司首是否不得陛下信任，相當于被放逐，現在夜司首突然回歸除孽，這便只能說明陛下和夜司首的聯系一直都十分切，流言和疑慮不攻自破。”

“李相的確看得比我遠得多。”黃衫年輕人一聲輕嘆。

他吐出“李相”二字的時候，神既是欽佩，又是自愧。

李相是一個尊貴的稱呼。

大秦王朝有兩位丞相，一位姓嚴，一位姓李。

這兩位丞相年齡、外貌、喜好，所長方面各自不同，但同樣神、強大。

他們的神和強大，在于長陵這座城里絕大多數地方都籠罩在他們的影之下，在于所有人都肯定他們是強大的修行者，但卻沒有人見過他們的出手，甚至沒有幾個人有資格見到他們的真正面目。

真正的強大…在于很多在這個世上已經很強，很令人畏懼的人，還只是他們忠實的屬下。

太強的人，往往沒有朋友。

所以在長陵，大凡提及嚴相或者李相，對應的緒都往往是敬畏、恐懼、憤恨，卻極有這名黃衫年輕人眼里的真正欽佩。

“師尊的看法應該不錯，陛下這段時間修煉為主，這種事應該是李相主事…只是鹿山會盟在即，這個時候召夜司首回來，他應該還有更多的想法。”輕嘆了一聲之后，黃衫年輕人思索了片刻，繼續說道。

老人滿意的笑了起來。

在他看來，他這名關門弟子的確并不算天資特別聰慧，但他的卻也和長陵的道路一樣平直，坦。

對任何人都沒有天生的敵意，看人都是認真學習對方長的態度。

這樣的人，在如此風起云涌的大秦王朝，便活得長，走得遠。

看事暫時不夠遠沒有問題，只要能夠走得足夠遠，看到的事，總會比別人多。

……

罕見的暴雨暫時看不到停歇的意味，整座長陵的街面，積起一層薄水。

面容已經拭得清亮，衫上卻還滿是污跡的丁寧，正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向栽種著很多梧桐樹的一片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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