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間，關于他的傳聞，從不間斷。

大抵都是他沉溺，樂不思蜀的事跡。

有說，他初來檀尋，軒轅聿就賜下十名姬，他不僅悉數笑納，還垂涎于彼時伺立在軒轅聿旁的宮人，軒轅聿悉后，亦將那名宮人都一并賜予了他。

有說，他夜十，十名被賜的姬不過幾日，都因著過度的燕好，死于床榻之上。

又有說，軒轅聿不僅不怪罪于銀啻蒼的荒無度，反更賜他十名姬。然，這十名姬同樣，不久就死于榻上。

一時間，再無姬愿伺候銀啻蒼，銀啻蒼不得已在某日前朝當著眾臣的面，允諾軒轅聿，以后一定節制房事，懇請軒轅聿再賜其姬。

這段允諾被視為巽國開朝至今最大的笑話。

“荒后主”，是巽國臣子背后對他的評價，這個評價很快被傳至后宮，引得宮間皆竊竊私語。

有對銀啻蒼夜十頗有興趣，往一試的，畢竟，第三次軒轅聿賜下的姬后，再無死訊傳來，被賜于候爺，哪舊只是房事的奴隸，卻總好比枯守宮中要好。

也有對銀啻蒼的行徑不恥的，只認為這等荒無度的君王，不亡國才怪。

兩派的意見，讓銀啻蒼為后宮除軒轅聿之外，令宮同樣津津樂道地人，這些津津樂道，也以各種方式傳到了夕的耳中。

他，真的是荒殷無度到了這般田地的人麼？

知道，他不是。

但，在天長節那晚，他與宴時，卻失態地，在后殿即興霸占了一名舞姬。

這樣失態的舉止，終讓軒轅聿頒下口瑜，今后旦有宴，遠汐候不必出席。

想，這，才是他要的吧。

不出席任何的宴，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沉迷，不可自拔。

只是，清楚地知道，長老不是這樣的。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徹底的了斷。

為做的了斷。

而，就這樣躺在床上，聽著這些宮供打發無聊時的閑言碎語。

安靜地聽著，一如，永是安靜地臥于榻上。

每日里太后會在午膳后過來探于，這在后宮，不啻于是莫大的殊榮，除此之外，亦因著太后的那道懿旨，再無人會踏足這天曌宮的偏殿。

包括軒轅聿，哪怕，他并不那道懿旨的束縛，卻始終，不曾再來瞧過。

除了十月初六，天長節那晚，李公公傳來一碗壽面，和他，縱居于一宮，然，仿似空氣，見不到，也不著。

然，又不可或缺。

那碗面，用了一口，這一口，沒有咬斷一面，哪怕，品不到任何味道，僅寄了祈福于其中。

是的，祈福。

不管將來怎樣，希，軒轅聿永是能象如今這樣，接萬民的敬仰，以及前朝三省六部的恭順。

即位不過十三年，他取得的功績，足以讓他為巽朝史記中的英明之君。

所以，一定會有更好的子，去他，也值得他。

他的心還是完整的，這份完整，該用完來襯托，方是最好的。

一念至此，的眸底，蒼莫名。

余下的面，再是用不下了。

天長節那晚，他似乎沒有招任何一名后妃侍寢，而，也睡得并不。

夜半醒來，恍惚地，殿門的彼端，有一道黑影，可，再凝神時，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是夢臆嗎？

如果是，那該多好呢？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每日躺在床上，覺得再這樣下去，一定廢了不可，但，張院正每每來請平安脈時，又說的胎相仍不是大穩，不準下榻。

最大的限度，僅能擁著錦被坐于榻上，就象現在這樣，一旁是離秋奉上的紅棗蓮羹。

“娘娘，這是袁院判特意吩咐膳房做的，滋補氣是極佳的呢。”

滋補氣，好久沒有見紅了，哪里還需要滋補呢？

“擱著吧。”并不想用，淡淡問了一句，“給王妃端去。”

“娘娘，奴婢剛才給王妃另端去了一碗，可皇后娘娘在，奴婢就沒敢進去打擾。”

“哦？”

夕按著張院正的囑咐，每日用完午膳都會小想一下，自然，是不用陳媛相陪的。

只今日提了一下，未想，皇后倒是在側院。

“聽說是皇后娘娘讓王妃教繡百子荷包，繡完后，給娘娘枕呢。”

夕頷首，復道：

“既然皇后在，你再多盛一碗紅棗甜羹過去。”

“奴婢已命人送了藕羹過去，皇后素來不喜用甜食的。”

“是麼？”夕睨了一眼那碗紅棗羹。

應該很甜吧，能品到甜味，其實很幸福，只是，早失去了味覺，怕是再品不到了。

很快，嗅覺也會失去吧。

毒發亡之前，是不是所有知都會逐漸失去呢？

那麼，希，視覺能留得長一點，長一點。

讓好好地，能在失明前，把他的樣子記住。

記在心里。

這樣，哪怕，剩下的人生，是一片黑暗，亦是不會害怕的。

所以，希失明，能在他兌現承諾，回到苗水之后才發生。

然后，和他之間的牽絆就會結束。

會在王庭，靜靜地看著孩子長大，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召喚。

畢竟，這孩子，不是他的骨，不能只想著孩子的將來，就忘記他每看這孩子一次，就會多痛一次。

原來，彼時隨他回到著巽宮，還是有私心。

因為，這，或許就是這輩子，最后和他相守的日子。

是啊，哪怕，相守不相對。

至，能和他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下，這本，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原來，他早進了的心。

可惜，卻是在錯誤的時間發生。

無法付出，也無從挽回。

倚在床榻上，突然聽到殿外的角道上，有人急急奔跑的聲音。

又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再大的事，對來說，都不再重要了。

倦倦地睡去，用晚膳的時候，離秋帶來了，一則消息。

周昭儀有孕。

很突然，也在意料之中。

因為，自抵達后巽宮后的兩日，都是周昭儀侍寢，而之前，也曾為軒轅聿誕下過一名公主，再度有孕，不算是意外的。

只是，夕執箸的手還是滯了一滯。

一個月了，是啊，都過了一個月了。

眼見著，十一月的秋意，蕭瑟得，都讓人無法忽略。

“兒，怎麼用這麼？”陳媛的聲音在旁響起，方打斷了夕的滯怔。

“娘親用完膳了？”

縱是母，因著宮規，每日，夕和陳媛的膳食也是分開而用，陳媛會在每日用完膳后，到偏殿陪夕說會話，再回側院歇息。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是啊，你用得這麼，你的子怎麼吃得消呢？”

“嗯，剛剛只是有一陣反胃，現在好多了。”掩飾地說出這些話，夕再執起筷箸，一旁離秋早替將一塊剔除干凈魚刺的紅燒魚放至的碟。

魚，猶記起，他吃著魚，卻偏說魚湯更好的形。

邊浮起淡淡的笑意，的筷箸夾起那塊魚，慢慢地品著，即便品不到味道，驀地，覺得，這魚必是鮮無比。

因為，心里那一念起罷。

陳媛慈地看著夕將大半條魚用完，待離秋伺候用漱口水后，方道：

“兒，這是皇后用了三日時間親自為兒繡的百子荷包，兒把它垂于床畔，定能佑得腹中胎兒的平安。”

陳媛的手中拿著一個百子的荷包，上好的蘇緞，配上番邦進貢的線，在燭下，曳著令人難以移目的華。

夕笑著從陳媛手中接過，這一接，陳媛的手，卻是了一，只一，復將這荷包放夕的手心：

“給，這圖樣，是我選的，可合兒的心意？”

“娘親選的，自然是合我的心意。”夕把荷包拿在手心，細細端詳起來，“咦，這荷包是什麼啊？”

手心的荷包是鼓鼓的，顯然荷包填滿了東西。

陳媛的手覆到夕的手上，阻住去開荷包的口子：

“這里面放的，是百種果子的果實，這樣，方合了百子的意思，可不能隨便去打開。”

“還有這規矩，呵呵，我倒是不知了，謝謝娘親。”

“這是皇后為你繡的，要謝，也得謝皇后才是。”

“那等兒可以下床后，再往鸞宮去謝皇后娘娘罷。“

夕把百子荷包遞于離秋：

“掛到床畔。”

“諾。”

百子荷包氤氳出淡淡的香味。

很淡很淡，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不過，很好聞就是了。

而離秋接過這荷包時，卻眉心皺了一下，這香味混雜著一些果子的味道，讓人覺得有些許的頭暈。

但，是王妃親自送來的，又是皇后所繡，醉妃都吩咐了，只能掛到床榻旁束著帳慢的掛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