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說出這一個字，卻已接著他的話道：“你是誰？”

他沒有回答的話，僅吩咐道：“院正何在？！”

張仲的到來，除了幫夕的傷口配制傷藥外，搭脈的結果，是撞傷了額際，恐是有淤積于腦部。

讀過醫書，知道撞傷頭部后，若有淤堆積，通過把脈也很難斷癥狀的輕重。

而要的，就是如此，因為，聽了皇后那四個字后，以及，方才又看到他眸底有不該有的愫后，不得不有一番計較。

‘殺母立子’，這該是道極數人方能知道的規矩。

按著字面的意思來理解，該是冊立皇子為太子時，把生母死吧。

看似很腥殘忍，但，不無現實的意義。

軒轅聿對態度的大變，是否可以看是與此有關呢？

若有關，無非是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既然，他誕育了皇長子，按照這規矩，是必須得死的，那麼若真如軒轅聿所說，他意在皇長子，自然是無須再多做戲了。

另一種肯，早產三個月，誕下的又是皇長子，才是這份‘絕提前’的真正原因。不會忘記，同時有六名后妃懷孕，現在想來，若是可能是真的，那麼，這六名后妃的懷孕，無疑是他護的一種謀算。

只是，早產了。

或許正因為周昭儀的自保，使他的謀算，因此落了空，而不得不行這絕的下下策——讓對他失，隨后，‘絕’地借著這道規矩，將‘殺之’，再放出宮。

到那時，即便知道，他是為了，一切，卻都回不去了。

因為納蘭夕‘已死’。至于海兒，哪怕必須按著立長的規矩冊立為太子，相信，他一定會用另一種法子，讓們母子在宮外團聚。

當初，他堅持要有孕的回到他邊，無疑是想給一個最好的誕育子嗣的環境。畢竟，若沒有他和張仲，連千機毒都熬不過，還談什麼誕育子嗣麼？

若是以前，那麼，除了付錯了，錯了心之外。還將面對最殘酷的現實，將失去海兒，還得賠上自己的命。

若是后者，這個男子做出這步謀算，又要承多大的傷痛呢？

不容許他再騙一次，旋龍的拿出，或許，到現在，他都是騙的。

哪怕這是善意的期滿。

不要，畢竟，和之間好不容易在一起，不希，所有關于好的記憶，只加了別有用心的前提在里面。

這一次，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試出來。

現在，‘因意外失去記憶’，不啻是一種很好的契機。

是否，他就能因忘記了付出的，讓看得清他心里真實的想法？

他所擔心的，不就是必須出宮時的難以割舍麼？

那麼，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離冊立太子這麼短的時間，對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子來說，不會再付出多，他就沒有顧慮了，只要他稍稍的流出一點，一定能捕捉到關于兩種可能的猜測，究竟是哪個，才是正確的。

坐在榻上，安靜地看著周圍醫忙碌地替上藥，臉頰下的那道傷口，或許會永遠存在于那，但，沒有關系。

母親，因為容貌，盡的，是一世的坎坷，，亦因著這份容貌，一路走來，也是不平坦的。

現在，沒有再去他，知道，他只是淡漠的站在一旁，看著，但，再不會上前，替拭這些傷藥。

旋龍谷中，他的拿出細心為的舉止，不管哪種可能，此刻，都不會有了。

“娘娘，您的傷勢無礙。臣再開一副方子，假以時日，化去淤就無礙了。”

“娘娘？”輕輕說出這兩個字，“我記得，我納蘭夕，這里，又是哪里？”

演戲的樣子，看上去，和真的確是差不多。當然，不能‘忘記’所有，該‘忘記’的，僅是關于他的那一部分，就夠了。否則，會很容易讓人瞧出破綻。

“您的頭部傷了，可能會有一些是想不起來，但，娘娘頭部的傷口不算深，臣會讓人協助娘娘記起這些事，很快就會好的。”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兀自躺棉被。一旁有宮人伺候復躺好，殿的那些也早有太監清洗干凈，另在銀碳爐攏了蘇合香，這些香味徹底把腥的濃重一并去了，正是適合安睡的。

，沒有去他，只閉起眼睛。

聽到，有宮人退出殿去的聲音，其實很想問一下離秋怎樣了。可，既然，沒有了這段記憶，怎麼唐突地去問一名竟在這份記憶里存在的宮呢？

待到明日，在尋得機會問吧。

擁著棉被，仿佛，又陷一個夢境，彼時被皇后扇醒之前，也做了一個夢，在那個夢中，他還想以前那樣抱著，告訴，他不會走了。

現在，用自己的雙臂反抱住自己，這樣的覺，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境里。

然，只有知道，有些事，再如何，都是一種自欺欺人罷了。

軒轅聿凝了一眼，轉，與張仲同步出殿外。

“皇上，娘娘的額上的傷雖撞得不算重，但如果真的被淤積堵住了，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方能恢復記憶。皇上在這段時間，是否——”

“不，既然忘了，更好。”軒轅聿否決道。

倘若一個人，對某段記憶存在著抵制時，也會籍著外力的作用，將它抹去。

從醫書中看到過這一段，當時，僅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現在，他愿意相信這種不可思議。

軒轅聿徑直走回側殿，知道，太后，已在那等著他。

甫進殿門，燈影搖曳間，太后正站于那，看到軒轅聿，的聲音，竟帶了些許的蒼之意：“皇上準備怎樣置皇后？”

“都先退下。”軒轅聿吩咐出這句話，邊勾出殘忍的弧度，“母后以為呢？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還想朕怎麼發落呢？”

“哀家知道，只請皇上，看著哀家的面子上，容一個全尸吧。”

謀害皇嗣在先，刺傷宮妃于后，這兩樁罪，本再難有轉圜。

陳錦，并不是不愿意再去保，僅是，怕。即便保得住現在，誰能保證，下一次，的自作聰明，又惹出多的是非呢？

“真不希夜長夢多。”

軒轅聿說出這句話，返地紗幔，

他的心緒，今晚，注定做不到平靜。

得紗幔的剎那，他復了一眼正殿，殿，猶亮著燈火。

失去關于屬于他的記憶，，該會比較快樂。

也是，出乎意料的一種最好的結果。

幔外，太后握了一下手，似下定決心，終是道：“起駕。”

陳錦被關押在行宮的地牢，的上，猶是醫的裝扮，現在，坐在一角，任著黑暗把籠罩起來。

其實，在明亮生活的太久，這種黑暗，恰原來，是更適合的。

有細碎的步履聲響起，并沒有起來，從做出那件事，就知道下場，只是，沒有殺了夕，真的心有不甘啊！

兩排宮燈亮起，太后，在這宮燈的簇擁間慢慢行來，的神，是靜默的。

李公公行在太后之前，他張開一道圣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后陳錦得沐天恩，貴為皇后，然其持恩而驕，持寵放曠，縱私，謀害皇嗣，行刺宮妃，無中宮之德，茲黜其皇后封號，廢為庶人，白綾賜死。”

說罷，李公公退至一旁，早有宮人，將白綾端上來。

陳錦著那白綾，突地，咯咯笑出聲來。

“皇后，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太后問道，語意里并沒有因著這份不和適宜的笑，有任何的慍意。

“太后，有啊，臣妾有好多話想說，不過，沒有說的必要了。這宮里，無論真話假話，不討人喜歡的，就是死活。”

“那，臨行前，皇后還有什麼心愿未了麼？”太后象征地說出這句話，其實，自個知道，不過是在拖延，離別的時間。

因為，這畢竟，是們陳家的脈啊。

若早知道進宮，是將這脈生生抹煞，又是否，會在軒轅聿親征斟國前，做出冊后的決定呢？

說到底，還是自己害了陳錦。

總想著，陳家的庶系能長興不衰，到頭來，還是敗了。

“有，讓本宮穿著禮走。”陳錦沒有猶豫，也沒有毫膽怯地說出這句話。

當一個人例死亡很遠時，會有懼怕。

但，當知道，死亡就在眼前，不容避讓時，再懼怕都是無用的。

太后沒有想到陳錦提出的竟是這個心愿滯了一滯，吩咐道：“去，替皇后把禮拿來。”

哪怕，如今的陳錦已是庶人，不得在穿這皇后品級的禮，可，愿意全陳錦這最后一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