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嫻沒回答，因為剛剛在俞副駕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阮思嫻探去問，“你臉太差了，額頭還有汗。”

范機長一聽，也立刻去看俞副駕。

起阮思嫻說得還算輕的，他整個人已經坐不直，雙手捂著右上腹，臉慘白，豆大的汗滴從他臉上往脖子流。

“你怎麼了？”范機長驚詫問道。

俞副駕的也完全沒有，張了張，半天才說出話：“我不、不知道，我這兒突然疼得厲害，我可能堅持不到臨、臨。”

“你確定？”范機長再次問道，“嚴重到堅持不到臨城？”

俞副駕自己也想了想。

可是下一秒，右上腹一陣劇痛再次襲來，他整個人都開始打寒戰。

“我覺不行……”

阮思嫻拿紙巾幫俞副駕了臉上的汗，同時探了探他的額頭。

“機長，他在發燒！”

范機長盯著俞副駕看了幾秒，突然罵了句臟話。

“媽的，多半是急膽囊炎，我老婆也得過。”

正因為范機長老婆得過這個病，所以他知道，嚴重時候這玩意兒是危及生命的。

幾秒后，他說：“小阮，你跟他換位置，你坐到副駕駛來，然后三號乘務員進來照顧他，讓安全員代替三號的位置，然后讓乘務長問下乘客里有沒有醫務相關人員。”

阮思嫻依然照做，過了一會兒，三號乘務員進來了，并且帶來乘務長的話。

“本次航班上沒有醫務相關人員。”

邊的俞副駕還在痛苦的著，范機長皺了眉頭看了他幾秒，終于坐了個決定。

“小阮，讓乘務長通知客艙，我們現在備降都機場。”

“好。”

不一會兒，客艙通知廣播響起。

同時，阮思嫻帶上耳麥與墨鏡，看向儀表盤，說道：“現在距離都機場還有大概三十分鐘航程，預計落地會超重1.5噸。”

說完，看向范機長，等著他做決定。

“嗯，可以降落。”范機長說，“準備備降。”

阮思嫻對此沒有異議。

不論是現在俞副駕的況，還是據按照適航標準，都覺得完全可以超重降落。

如果是坐在駕駛座上，也會做這個決定。

可是后面那個話都快說不出來的俞副駕卻開口反對。

“不、不行，超重落地會造不安全事件，不可以……”

“你閉！”范機長怒道，“我是機長我心里有數！現在已經是起飛重量下，只要速率控制在360英尺每分鐘以下，怎麼不能安全落地，如果出了事一切后果由我承擔！”

可是他說完，俞副駕還是不同意，說自己還能堅持到飛機耗油低于最大著陸重量。

總之，他不同意超重降落。

范機長平時總是溫言細語，但是到了這時候，語氣是阮思嫻從未聽過的堅。

眼看著兩人要爭執起來了，阮思嫻聲道：“機長，耗油吧。”

這是個折中的辦法。

范機長無奈地嘆了口氣，“行，你自己要堅持的。”

但是飛機上沒有放油裝置，他們只能想辦法消耗油量。

阮思嫻一直注意著儀表盤，等飛機降落到15000英尺時，問道：“機長，現在放下起落架？”

范機長點頭：“放。”

放下起落架并不是要準備著陸，他們只是想增加耗油量，盡早把油耗到最大著陸重量以下。

飛行高度在緩緩下降，而后的俞副駕連都快不出來了。

阮思嫻低聲安道：“俞師兄，你再堅持一下，快了。”

后沒有應答。

范機長深吸一口氣，說道：“小阮，準備使用減速板進一步增加油耗。”

阮思嫻正要說好，后那個沒力氣的人卻說道：“不、不行啊！”

范機長本沒理俞副駕，他在后面急得連連氣，都快哭出來了。

世航規定，在使用減速板時發機推力超過66%就算QAR三級事件。如果發生這種事，會嚴重影響俞副駕未來的晉級、升級、獎金、收等。

雖然阮思嫻也想罵一句垃圾規定，可是卻不能真的視若無睹，但也不能勸阻范機長。

畢竟在飛機上，機長就是絕對的權利。

果然，俞副駕開始強撐著說道：“再減、再減就QA……”

還沒等他說完，范機長就打斷他：“你他媽給我閉！我現在在救你的命！到底是你的命重要還是QAR重要？！”

也不知道俞副駕是實在沒有力氣說話還是妥協了，總之，后排安靜了。

近一個小時后，飛機在都機場著陸。

當飛機在機務的引領下緩緩靠向廊橋時，阮思嫻回頭看了俞副駕一眼。

他的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打，雙眼閉著，微張，艱難地氣。

飛機停穩的同時，救護車已經準備好，醫務人員進駕駛艙把俞副駕扶了出去。

但是到了艙門口，他突然回頭看向阮思嫻：“幫、幫我個忙。”

“什麼？”

俞副駕：“我手機碼是六個8……你一會兒幫我給我朋友報個平安。”

阮思嫻點頭說好，俞副駕才下去。

之前幾次的飛行，阮思嫻就知道了他這個習慣，每次落地一定會給朋友發消息報平安。

范機長走了出來，目送俞副駕上了救護車，還不忘罵他兩句。

不過好歹是平安降落了，阮思嫻松了口氣，去找俞副駕的手機。

給朋友打電話說明了況后，阮思嫻了自己的手機。

剛剛打開網絡，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電話號碼沒存，但是知道是誰的。

世航一旦有航班出現臨時變故，飛行部門會立即告知他，所以能準知道落地時間并且打來電話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過一想到今天早上他那副樣子，阮思嫻就不是很想接。

等鈴聲響了好一會兒，阮思嫻還是接了起來。

“喂，傅總。”

“落地了？”

“嗯……”

那頭沉默了片刻。

傅明予可能暫時還不知道是哪個飛行員出問題了，所以打電話過來的吧。

阮思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拇指輕輕扣著食指的指甲，正想說“放心，你的雙倍年薪沒事”，卻聽他道：“那返航立即來打報告。”

“……？？？”

以為傅明予立刻打電話來關心真是太看得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