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嫻揚著的手還僵在半空, 腦子里半晌沒回過神,縈繞著七八糟的緒。
有震驚、有驚悚、有疚, 還有一……心疼。
那一道耳聲說大不大,卻吸引了周邊的客人, 紛紛扭頭看過來。
然后接二連三, 幾乎全酒吧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頭接耳, 吃瓜的興趣十分濃厚。
卞璇從這巨變中回神,手邊正好有冰塊,立刻拿抹布包了極快地沖出來遞給阮思嫻。
阮思嫻心臟還砰砰跳著,看見卞璇的作,也沒多想, 抬手就要去幫傅明予敷一下臉頰。
可是他卻偏了一下頭,躲開了冰塊,直直地看著阮思嫻。
“你解氣了嗎?”
聽到傅明予第二次這樣問時, 阮思嫻原本已經冒到嗓子眼的解釋又被了下去。
舌尖抵了抵下頜, 沉默片刻,點頭道:“嗯, 解氣了。”
“好, 我們兩清了。”傅明予沒有多余的話,甚至也沒有多余的眼神,直接轉走了出去。
卞璇沒太看明白這走向。
“不是, 你剛剛為什麼不給他解釋啊?你沒想打他啊, 是個誤會啊!你在干嘛啊?他可是你老板啊!”
耳邊是卞璇的叨叨, 阮思嫻卻還看著傅明予的背影。
直到他關上門了,阮思嫻才說:“我跟他解釋,說我打錯人了,我不是想打他,然后呢?我倆這事兒就沒完了。”
卞璇似懂非懂地點頭,“那你承認了,這件事就算徹底過去了?”
“對。”
阮思嫻也是這會兒才明白,原來傅明予之前突然對轉變態度,應該就是知道了那樁事兒。
只是這個人自傲慣了,許是從沒想過跟道個歉。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對的縱容,其實也算是一種特別的道歉。
而且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生氣了,但這件事似乎又沒有一個明確的斷定點,與其這樣糾纏不清,不如讓這一掌作為一個契機,以前的事就徹底翻篇。
“反正在我這里是過去了。”
卞璇是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什麼意思,看了眼時間,揮手趕人:“算了算了,你趕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有航班嘛。”
阮思嫻確實也累了,拿起包準備回家。
然而一推開門,卻看見傅明予還站在路邊。
傅明予的司機送鄭安回家了,大晚上的,他也懶得再打電話人來接他。
他抬頭看著遠的車流,而阮思嫻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影影綽綽的燈下,他臉上的掌印十分顯眼。
“……”
我這一掌這麼厲害嗎?
等車的路口就那麼一口,阮思嫻也只得站到那里去。
覺到旁邊多了一個人,傅明予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目錯,卻好像都不知道說什麼,于是又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一尷尬突然就完完全全地籠罩了兩人。
盛夏夜濃,晚風也帶著灼熱,就天站了這麼一會兒,阮思嫻就覺上已經開始出汗。
好在終于等來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在兩人面前停下車,探頭問:“打車嗎?”
傅明予轉頭說:“你先?”
阮思嫻:“你先吧。”
說話的時候,目還往傅明予臉上瞟。
傅明予別開頭,不給看。
“你先。”
“你先吧,我可以再等等。”
一個打了一掌,一個挨了一掌,竟然還在這里謙讓,也是魔幻的。
兩個來回后,傅明予面平淡地點了點頭,拉開車門上車。
“去名臣公寓。”
司機說好,但又朝外問:“,你去哪兒?名臣公寓順路不?”
阮思嫻,傅明予這會兒大概不太想見到吧,于是搖頭道:“您先走,我再等車。”
司機“哦”了一聲,正要踩油門,傅明予卻過車窗,遙遙過來。
看了那麼兩眼后,他開口道:“一起走吧。”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是氣音,還帶著些疲憊,阮思嫻幾乎是憑口型聽出來的。
“好。”
一路無話,直到回到公寓進了電梯,兩人也沒什麼流,閉的空間里,比在出租車上更尷尬。
只是他們并肩面對電梯門站著時,阮思嫻又不小心看到了鏡子里傅明予的臉。
這人皮是不是也太白了點,五指山竟然這麼赫然。
回到家里,阮思嫻又累又,了鞋子便往洗漱間走。
正要服洗澡時,瞥見洗漱臺上一瓶華。
是一直喜歡用的華,針對皮修復,功能很明顯。
想了想,拿著這瓶華走了出去,經過廚房時,還順便提了一桶冰塊兒。
但是站到電梯門外,才想起自己進電梯的時候倒是看見他按了16樓,但卻不知道他住幾號。
直接給傅明予發消息。
[阮思嫻]:你住幾號?
等了幾分鐘,他都沒有回消息。
阮思嫻又問了柏揚,很快得到了答案。
兩分鐘后,按響了1601的門鈴。
走廊里很安靜,阮思嫻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又想到傅明予臉上的五指山。
他多高傲的一個人啊,可能在監視看到是都不會開門。
這個想法剛型,面前的門卻“咔嚓”一聲打開了。
傅明予已經換了一寬松的服,站在門口,瞧清了阮思嫻手里的東西,目再次回到臉上時,眼神里有些難以描述的復雜緒。
“來看我這個傷患?”
“……”
阮思嫻也不否認,直接把東西遞給他:“你敷一下,明天會好很多。”
冰塊倒是算了,傅明予看向另一只手,“這是什麼?”
“修復華,效果很好的。”
傅明予扯了扯角,拿過手里的冰桶,淡淡說道:“我不用那個。”
隨即轉回屋,門沒關,阮思嫻便跟著他進去,并說道:“真的很有效果的,我親測!”
傅明予腳步一頓,回頭看,皺眉道:“你經常被人打?”
?
阮思嫻:“……不是!我們以前有些航線高空輻很嚴重,我的臉會泛紅。”
傅明予直接把冰桶撂在茶幾上,坐到沙發上,松散地靠著枕,臉上沒什麼表。
“那你幫我。”
阮思嫻只是短暫地怔了一下,便直接走到沙發邊,在傅明予邊坐下。
而傅明予看見這麼坦然地湊過來,反而有些不自然。
他抿著,別開了臉。
阮思嫻自顧自捯飭著瓶子,出濃稠的攤在手心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沾了點,輕輕往他臉上抹去。
只是指腹及到他的皮時,阮思嫻的作還是頓了一下。
這麼明顯的掌印,一時半會兒可能沒辦法完全消除,他一個總監,明天還怎麼見人。
覺到的異樣,傅明予轉頭看向,瞇了瞇眼。
“怎麼,心疼了?”
?
這人怎麼回事?
“沒有。”阮思嫻立即說道,“我就是在想,我也不是斷掌啊,怎麼力氣這麼大。”
傅明予鼻腔里輕哼了聲。
阮思嫻再次抬沾了點華,一點點,一,仔細地涂抹他的側臉。
夏夜蟲鳴起伏不斷,一聲聲穿過窗戶,伴隨著傅明予的呼吸聲傳進阮思嫻耳里。
用力很輕,輕到像是撓,傅明予忍了幾分鐘,實在忍不住,皺了皺眉。
“我太用力了?”
傅明予沉片刻,“沒,你繼續。”
阮思嫻“哦”了一聲,下手卻更輕了。
傅明予的眉頭始終沒松開,連呼吸也漸漸急了些。
阮思嫻見狀,作又又又輕了。
最后傅明予實在忍不了了,開口道:“你是在涂藥還是我?”
阮思嫻:“……”
突然稍微用力了一下他的臉,“你說呢?”
傅明予“嘶”一聲,咬牙看著阮思嫻,“你還是個人嗎?”
“我要是個男人,這一掌下去,你可能會死。”
傅明予忽地一笑,湊近面前,沉聲道:“你要是個男人,我會這麼縱容你?”
這一剎那,兩人距離極近,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也能看見對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阮思嫻想著他那句“縱容”,被他喑啞的聲音念出來,細細碾在耳邊,久久不散。
阮思嫻覺,他不是在表達自己有多紳士,而是對,只是對,闡述兩人之間的事實。
沒辦法開口反駁這句話,因為這確實是事實,但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幸好,的肚子解救了。
——及時地發出“咕咕”兩聲。
第二天清晨,阮思嫻早起執飛,下午返航,回家的時候在時候門口遇到幾個同事,他們在閑聊,今天的飛行計劃部的月例會竟然推遲了,原因不明,但好像是傅明予的安排。
阮思嫻聽到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真不是斷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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