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
“漂亮需要你說,我沒眼睛嗎?”
賀蘭湘晃了晃項鏈,落地燈下,吊墜發出淡淡的芒。
傅明予抬了抬眼,“超出預算了?”
“……”賀蘭湘一把收起項鏈,“俗!”
把項鏈仔細地放回盒子里后,才說道:“本來我這次去那邊呢只是想看個畫展,可是萊斯特先生聽說我過去了,非要我參加他的宴會,我本來不想去的,但人家都親自來請了,我不能不給面子吧?”
傅明予點點頭,沒接話。
這個萊斯特先生他聽賀蘭湘提過,是英國的新銳的珠寶設計師,今年年初跟中國的某個珠寶品牌簽約,從此便常駐國。
“然后我就夸了夸他今年獲獎的項鏈,結果他二話不說就送給我了,盛難卻,我推都推不掉。”
賀蘭湘了太,“我本來想低調的,結果他這麼一來,宴會上所有人都盯著我看了,真麻煩。”
傅明予聞言,有了些想法,慢慢走到桌邊,再次打開那個盒子,打量里面的項鏈。
賀蘭湘還在后面表達煩惱,“唉,你知道瞿尋雁的吧,一般都帶佛珠的,對這些不興趣,是陪著妹妹去的,結果今天也盯著我看了幾眼,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唉,也是呢,這麼的東西,哪兒有人不喜歡呢?”
話音落下的同時,傅明予合上蓋子,轉頭問:“賣給我,行嗎?”
當賀蘭湘明白傅明予想干什麼后,捂住口猛吸氣,差點站不住:“傅明予你還有沒有良心!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就這麼對我?!”
圣誕節那天,阮思嫻在飛機上度過。
元旦前一天,卞璇找阮思嫻逛街。
兩人走在路上,看著滿大街的新年裝飾,都有些后背發涼。
“我一想到以前我還是普通空乘的時候,一到國慶、元旦還有春節的時候,我就渾起皮疙瘩。”
卞璇挽著阮思嫻的手,慢悠悠地走著,“我從大學畢業到轉私飛,四年時間都沒有回家過過一次年,年年把人家送回家,我們就在酒店,連外賣都沒有,吃點泡面完事兒,想想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說著,拍了拍阮思嫻的肩膀,“好在我解了,你還有的熬哦。”
節假日,對其他人來說,意味著放假,意味著休息,但對航空業的人來說,就是修羅場。
大家都恨不得節假日別來,更沒什麼心過節送禮,久而久之對節日的儀式就淡了。
阮思嫻有些困,喝著茶,漫不經心地用視線逛街。
途徑一家奢侈品男裝店時,卻停下了腳步。
“怎麼啦?”卞璇順著的視線看過去,“想給你男朋友買新年禮啊?”
阮思嫻沒說話,雙腳它自就走進去了。
門口兩列服務員端著酒水巾迎上來,把阮思嫻和卞璇帶到了新款區。
阮思嫻看了一圈,目最后落到領帶上。
明柜子里擺了二十來條領帶,款式大多偏低調,阮思嫻看了幾分鐘,搖了搖頭。
“算了。”
“不喜歡啊?”卞璇說,“我覺得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但他的領帶好像都是定制的。”
“這有什麼,重點在心意。”卞璇把拉回去,“你送的,他敢說不喜歡嗎?”
阮思嫻想了想,眉梢揚起,“他不敢。”
買了一條黑暗紋領帶,阮思嫻小心翼翼地放進飛行箱,鋪了一層羊絨披肩,輕輕地拍了下。
唉,傅明予,你要是敢說不喜歡,這領帶就是你的索命繩哦。
12月31號當天下午6點,阮思嫻執飛的航班返航。
最后一個乘客下機后,機長帶著阮思嫻走了一道客艙,挨個檢查。
“唉,又一年過去了啊。”
機長拍了拍行李架,聽到聲音覺得很安心,“一年年的忙碌,什麼時候是個頭喔。”
走出客艙,安全員還有乘務組都在機組樓梯上互道新年祝福。
停機坪的風很大,阮思嫻的頭發被吹,拿出放在手上的圍巾一邊裹住脖子,一邊朝機組車走去。
讓乘務組穿著子的空姐們先上了車,和機長等在后面
正要踩上去時,遠突然傳來喧鬧聲。
阮思嫻和機長扭頭過去,上了機組車的人也探出頭來看。
“哎呀,好像在鬧事誒!”
“這大過年的誰在鬧啊?”
“是在打架嗎?”
“好像是機組那邊。”
有一個人想過去看看,阮思嫻攔住,說道:“有安全員去解決的,天這麼冷你別冒了。”
機組車經過那邊時,鬧事的人已經被帶走了。
離開機場回到世航大樓后,阮思嫻和機長去飛行部飛行任務書,遇到里面的人在慶祝新年,于是多待了會兒。
出來時,阮思嫻收到了傅明予的消息,他說他已經開完會了,馬上就立刻會議室,去辦公室找他。
于是阮思嫻便往那邊去。
走了幾步,突然看見前方玻璃走廊里站著一個男人,他雙手撐著墻面,弓著腰,頭埋得很深。
這人并不是陌生人。
他是阮思嫻那個高中校友,是個機務,兩人平時遇到也會聊上幾句。
他好像……在哭?
阮思嫻慢慢走近,站到他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譚山?”
譚山回頭,眼眶紅著,見是阮思嫻,又立刻扭回頭去。
“你怎麼了?”阮思嫻問,“出什麼事了嗎?”
譚山依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撐著墻,肩膀卻在抖。
阮思嫻站了會兒,見他好像不愿意說,于是打算轉走。
不過念頭剛冒出來,譚山就開口了。
“太沒意思了。”他的聲音啞啞的,有點哭腔,“上個班,掙個錢,真的太沒意思了。”
“怎麼了?”阮思嫻想到什麼,又說,“剛剛停機坪那邊是你出事了嗎?”
譚山吞下一口氣,嗓音哽咽,“對,我打人了,老子實在忍不住了。”
阮思嫻:“嗯?”
譚山回頭看,憋紅的雙眼布滿了。
他幾開口,話語咽了又咽,抿著角,下微抖。
阮思嫻覺,他似乎有一弦繃著,很快就要斷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阮思嫻說,“新的一年什麼都是新的,沒什麼過不去的。”
本想安一下,卻沒想到這句話挑到了譚山哪神經,突然就靠著的肩膀,放聲嚎了出來。
“屁的新年都會好!都不會好!好不了的!”
阮思嫻被嚇得都不敢。
不是,說好了年人的崩潰都是默無聲息的呢?大哥你怎麼回事?!
而譚山緒崩潰,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誰,只想找個肩膀靠一靠。
“太難了,我太難了,這他媽是人過的日子嗎?我朋友天天催我買房子,明年不買房就不等我了,要回老家去相親了,我他媽也想買房子啊可是我買不起啊!一個月工資就那麼點,要吃飯要生活還要給爸媽打錢,我上哪兒買房子!”
阮思嫻僵著背,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干地說:“那你為什麼打人?”
“我不了那個章機長,什麼玩意兒啊!次次都不記得關雷達,我們機務的命不是命嗎?!那輻誰得了?!我買不起房子還想多活幾年呢,給他說了幾次他都要忘,真不把我們機務當人是嗎!”
“呃……”
阮思嫻每次上機,有的機長會提醒降落的時候記得關雷達,這個對引導飛機停穩的機務傷害很大,但有的機長不會提醒,甚至機長自己都會忘記。
阮思嫻的服被他抓了,能覺到肩膀那兒有了一片潤。
“太沒意思了,這屁工作有什麼意思!”他一開始只是哽咽,現在就完全是發泄,“挨輻不說,還天天背鍋,媽的川航那次事也全都報道是機務檢修不仔細導致擋風玻璃破裂,啊關機務屁事啊!那他媽是原裝飛機機務都沒有過!”
當他的崩潰越來越止不住時,阮思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倆是異呢,關鍵這兒是男朋友的公司呢,這樣子不太好吧!
“那個……”阮思嫻慢慢推開他,“有事我們慢慢說……”
被一推,譚山干脆蹲到地上,抱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工作還是不能丟……我其他什麼都不會了……”
阮思嫻害怕一會兒譚山就一個仰臥起坐靠肩膀上,于是退了一步,說:“我先——”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阮思嫻心頭莫名一跳。
拿出來看,果然是傅明予的消息。
[傅明予]:抬頭。
這兩個字像機指令一樣,阮思嫻立刻抬起頭。
過玻璃長廊,看見對面總監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人。
“……”
阮思嫻嘆了一口氣,收起手機。
譚山捂著臉,“對不起……我說多了……不好意思讓你在這里聽我抱怨。”
“我還有點事,那我先走了啊。”
哄男朋友去了。
進傅明予辦公室前,阮思嫻頓了一下,又調頭去一個助理旁邊,蹲下來打開飛行箱,把裝著那條領帶的盒子拿出來。
飛行箱托管給助理后,背著手,把盒子藏在上,輕聲走進去。
傅明予站在窗前打電話。
見阮思嫻進來,他側頭,抬了抬手,示意阮思嫻等一下。
阮思嫻坐到沙發上,把盒子藏到后。
等傅明予打電話的那幾分鐘,坐得十分端正,像一個小學生。
電話打完,傅明予轉朝走來。
他坐到旁邊,長了,姿勢放松,卻沒說話,翻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看起來好冷漠哦。
阮思嫻靠近了些。
“傅總?”
他沒說話,依然翻手機。
阮思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男朋友?”
他還是沒說話,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阮思嫻了角,又靠近了些。
“哥哥?”
指尖的作突然一頓。
傅明予側頭,看著阮思嫻,眸子里漾著微亮的,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
但他依然沒說話,只是直起腰,俯朝桌面手。
阮思嫻拉住他角。
“剛剛我到我高中校友了,他有點緒崩潰,然后——”
突然,一個寶藍絨盒子出現在面前。
蓋子彈開,里面一條項鏈映著瑩潤的芒,吊墜不大,是致的六角形。
“新年禮。”
阮思嫻張了張。
明明只是一個新年禮,卻被一細膩的幸福擊中,慢慢蔓延著,不知不覺滿心間。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缺……”
“缺的必需品還禮嗎?”傅明予把項鏈取下來,手繞過的脖子,戴了上去。
阮思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傅明予,忘了去看一眼自己的新年禮。
傅明予手指順著鏈條到吊墜上,輕輕撥弄了一下。
“雖然我聽你說過你不喜歡這些——”
“我喜歡呀。”
阮思嫻口而出。
因為是你送的,所以喜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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