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不去想以前的事, 頭靠在枕頭上抱著被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懷里的被子在往左移。

當被子緩緩從懷里走他猛然睜開眼, 意識到不是錯覺, 黏在他邊的大貓明目張膽搶被子。

宋醉沒在意地閉上眼，反正余下的被子能蓋住他, 這個念頭剛出現沒多久, 剩下的一點兒被子也沒了。

他攥著僅有的被角忍無可忍問：“你搶我被子干什麼？”

奪走年被子的賀山亭聲音裹著將睡未睡的倦懶。

“等你抱我。”

宋醉聽到理直氣壯的答案無言以對，這人怎麼連被子的醋也吃, 他不習慣主同人親近, 年扭過頭繼續睡。

可離了溫暖的被子他本睡不著，他突然懷念西南燥熱的氣候，堅持了十分鐘他舉白旗投降，肢僵抱住了男人。

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一只手在對方的胳膊上, 他的一不，加上溫比平常人低，他覺自己像剛從土里出來的僵尸。

賀山亭反抱住了手腳冰涼的小僵尸, 用被子嚴嚴實實蓋住了宋醉，嗓音沉沉開口。

“晚安宋醉。”

要不是奪被子之仇在前宋醉差點以為是真心實意祝自己晚安了，他無語把頭埋在溫暖的被子里。

可比被子還要溫暖的是對方的。

在懷抱里他的手腳沒那麼冰涼了，幸好燈關著看不到他的臉紅，他在織細網的溫暖中睡去。

*

早上宋醉難得起晚了，他加快了穿洗漱的速度，拿上塊兒白吐司就準備出門。

臨行前他想起什麼似地停住腳步, 回過頭對餐桌上慢條斯理吃早餐的男人叮囑：“晚上記得去夜校上課。”

賀山亭懶洋洋抿了口爾蘭咖啡。

“知道了宋老師。”

宋醉被這聲宋老師得皮疙瘩都起來了，當初他以為在酒吧外到的是高嶺之花，誰知道越來越沒皮沒臉了。

他緩了陣子才出門去了學校，在學校一上就是一白天的課，晚自習教室在夜校教室對面。

他特意找了門邊的位置，以便在自習之余觀察某人有沒有來上課，果不其然七點都沒到教室。

宋醉皺眉合上書準備出去打電話，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片竊竊私語，抬起頭后神發冷。

一個穿著破舊大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門邊，服上麻麻的補丁，長相是放在人群里找不出的老實，鼻頭被曬得發紅皮，看起來有種諧態。

“哎呀要不是吳警說，我都不知道你考上了滬大了。”劉勇不慌不忙走上講臺，“我大老遠從西南過來，就是想告訴大家小心宋醉，這個人狼心狗肺。”

年投來漠然的目。

劉勇見了這樣的宋醉有些發怵，當年宋醉可是差點殺死了人，但在人群面前他下了不安。

他知道年有多擺他開始新生活，他會讓宋醉知道別想撇開他，考上名校算什麼，他會讓宋醉在滬大過不下去。

“別看他現在裝得斯斯文文，剛學會走路就跟人打架，你們去山南打聽他是有名的小霸王，在地下拳場差點打死人，要不是對方不計較他早進去了。”

劉勇打從前他就不喜歡宋醉這人，蔫兒壞，在兒園時站都站不穩，把他用水槍噴人的侄子揍了。

他只不過用手拍了拍宋醉的臉恐嚇，宋醉仗著自己長得天真可，回頭痛哭流涕跟老師告狀，他被他家老太太好一通教育。

宋醉和自己爸爸的關系并不好，甚至說得上是糟糕，小的時候頑劣鄧老師還能用撣子管管。

長到十五歲沒人能打過宋醉，連鄧老師的撣子都不好使了，這貨便了山南的小霸王，誰能想到如今人模狗樣上滬大。

劉勇以為自己說完會滿堂震驚，紛紛朝宋醉投去異樣的眼神，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全班哦知道了的敷衍表。

他站在臺上納悶問：“你們不信嗎？”

“我信啊。”

委給面子點點頭，沖宋醉帶領全班力挽狂瀾的力氣，他就知道宋醉是低調上學的大佬，大佬打打架又怎麼啦？

劉勇看出委的勉為其難有些崩潰，他拉住剛進教室的殷子涵：“你知不知道宋醉以前在地下打拳？”

“宋哥牛。”殷子涵先奉承了句再看了看拽他服的手，“你知不知道我這是范思哲的服？拽壞了賠得起嗎窮鬼。”

劉勇訥訥放開拉殷子涵的手，他好不容易在保安打聽到宋醉的班級，本以為會破壞宋醉的生活，誰知宋醉的同學完全沒反應。

劉勇像拳頭打在棉花上，恍然之際領被一力氣拎起，下意識反抗然而年不痕跡地擊中他脆弱的頸椎。

這才是真正的拳頭。

他的脊椎登時痛得頭皮發麻，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要碎了，像死狗般被年在地面上拖著往外走，發出刺耳的皮聲。

劉勇做好了被扔出學校的準備，忽然宋醉的腳步在一個人面前停住了，他敏銳到年施加的力氣驀然小了。

同在教室里的平靜完全不同。

那是個混模樣的男人，著樸素卻流著矜貴的氣息，肯定是能幫他的人，劉勇像見了救星般爬過去抱住對方的腳：“這個人宋醉。”

“不僅不知恩圖報還對我手，我家老太太當初把他當親孫子疼，他爸查出癌癥沒錢去醫院，老太太帶頭捐款，把自己治病的錢都給他了，結果老太太中風了他無于衷。”

老太太對宋醉真的很好，每次宋醉被鄧老師拿著撣子教訓時總會躲到老太太那里，他媽對宋醉比對自己親孫子還好。

在宋醉十五歲那年鄧老師倒在了破破爛爛的講臺上，送醫院檢查是胰腺癌，因為政府規定教師待遇不低于當地公務員，鄧老師的工資在鎮上并不低。

但鄧老師經常資助讀不起書的學生，攢下的家底本不夠，送宋醉去縣里高中的錢都沒有，更別說治療吞金的癌癥。

不知為什麼劉勇覺年輕男人上泛著若有若無的冷意，大概是對宋醉的吧，他沒有說的是之所以籌集到捐款是因為宋醉。

盡管鄧老師是個十足十的好人，大學畢業在偏僻的山南一呆就是半輩子，除了有宋醉這樣的兒子沒任何瑕疵。

然而除了他家拎不清楚的老太太，在鄧老師缺錢治病時曾過恩惠的學生家長沒人站出來吱一聲，倒不是山南人天生道德低，只是因為太窮了。

所有人拎著便宜的水果花籃去看病床上的鄧老師，絕口不提治療費的事，鄧老師更不可能開口，保持著心知肚明的默然氣氛。

只有跟鄧老師對著干的宋醉站出來了，向來驕揚跋扈的年一家一家地磕頭。

那個時候山南是漫長的雨季，雨水打在年單薄的服上，一雙漆黑的丹眼浸著寒氣。

畢竟是鄧老師的兒子，再不好意思的人也不得不捐出錢，就這麼零零碎碎湊了六十萬。

正在劉勇回憶的時候聽到賀山亭的一句。

“錢還了嗎？”

“還了。”

劉勇下意識回答了真實答案。

盡管當時宋醉說以后會還，可誰都覺得自己這錢打了水漂，沒人料到五個月后宋醉不止連本帶息還了他家的，還把其他家的錢還清了。

后來宋醉失蹤警察找上門，他們才后知后覺是打|黑拳的錢，為了避免警方把錢討回去默契瞞得死死的，了樁捐助患癌老師的佳話，宋醉在這個故事里失蹤。

“還了哪門子無于衷？”

令劉勇意外的是年輕男人居高臨下著他，對他費盡口舌的話才是無于衷。

賀山亭臉上沒什麼波，他一早清楚這只小狐貍不是知恩圖報的子，把人救回來自己跑了，但當聽到下句話時神驟冷。

劉勇想也沒想反駁：“老太太如果不是把治病的錢給他了，本不可能因為延誤治療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這賬得記在他頭上。”

“你看醫院的賬單寫得清清楚楚，每個月治療費就要五萬，還不提我們家的神損失費，我也不是著窮學生負責，他給公子哥當人攢了不錢呢，這次來不僅不付醫藥費還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