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賀小侯爺累嗎？

自然是累的，但是他卻也盼著第二日先生提問時，他的回答能讓長公主殿下注意到他，知道他也可以不比王二哥差。

除此以外，每每上課之時，他還要一邊聽先生講授，一邊分心瞄殿下神，猜哪個地方不明白，然后回府去查了藏書，背個滾瓜爛，就為了第二日能為殿下解——

只可惜長公主殿下每每要問的，都是些十分艱深聱牙的問題，他為了背下來，一日比一日睡得晚，卻仍然堅持不懈。

賀小侯爺堅信人心都是長的，他對長公主殿下一片真心，殿下肯定能覺得到。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大約一個月，誰知長公主卻還是沒什麼回應，賀小侯爺這才不由得有些慌了，暗道怎麼殿下還是這般冷臉，沒什麼變化呢？

難道還是他表現的過于晦了？長公主殿下還看不明白他的心意麼？

看來是時候挑個好日子，和長公主殿下表明心跡了——

好吧，便是此刻為著不嚇到，還不方便表明，他們倆的關系，也總該進步一點了吧？至也該能的名字。

賀顧特意選了休沐日的前一天，這一日清晨出門前，他很是用心的把自己好好的捯飭了一番，帶上了昨日他早早給長公主殿下準備好的兩樣禮——

一盒經過曲嬤嬤和小賀容一致認同，十分漂亮的胭脂。

以及一首他自認作得還算不錯，反復謄抄了十余遍的酸詩。

賀小侯爺深呼吸……

萬事俱備，也該是時候，帶著這兩樣禮，同殿下好好談談了。

然而，此事落在宗學堂眾人眼中——

這姓賀的，怎麼還仗著長公主殿下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日漸蹬鼻子上臉了？

竟敢在放課后，帶著他那面黑臉方，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的侍從，堵在了長公主殿下回慶裕宮的路上！

眾人有心對可憐的長公主殿下施以援手，只可惜，如今大半個宗學堂的年郎，俱是已經嘗過賀小侯爺鐵拳的滋味兒了，只能遠遠看著遠樹下的兩人，慫且沉默——

這援手不是不想施，是實在施不下去啊。

五月的汴京天已微暖，苑里的月季已經開了一小半，爭妍斗艷，十分漂亮。

跟著長公主的那個宮十分有眼力見，一見了他，便很自覺的退遠了，眼下正和征野兩個人站在遠，等著他們。

樹下只剩下他和長公主兩個人。

長公主面紗上出的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正淡淡的看著他：“賀世子攔著我，有什麼事嗎？”

盡管來前，賀顧自覺，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此刻卻還是忍不住一顆心砰砰跳。

賀小侯爺咽了口唾沫，從懷里出了那個小小的胭脂盒子，強迫自己鼓起勇氣去看長公主的眼睛，道：“……我有東西想送給殿下。”

長公主低頭看了看他遞過來的那個小盒子，垂著的纖長眼睫微微了，道：“這是什麼？”

賀顧道：“這是……這是我買給殿下的胭脂。”

他頓了頓，又道：“……我覺得這個最好看，很……很適合殿下。”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卻并沒接，只道：“多謝，但我素日并不用胭脂。”

賀顧愣了愣，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連忙道：“呃……不用也無妨，殿下 ……殿下便是不施黛，也很好看……”

后半句話說的臉紅，聲音也漸漸小下去了，但賀小侯爺的眼神卻很堅定。

……畢竟，他可是發自真心這麼想的。

長公主卻不知為何輕笑了一聲。

長公主，或者說是裴昭珩一直垂著的眸子忽然抬了起來，他看著賀顧，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緒，淡淡道：“你既不曾見過我真容，如何知我生的好看？”

第25章

賀顧一愣，這才發現，長公主說的還真沒錯。

當初他會瞧上人家，無非是長街上那驚鴻一瞥，實在人一見之下，難以忘俗，他之所以會對殿下心生慕，十里有九九，也是因著殿下生了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

至于的真容，賀顧當然不止一次的好奇過，只一雙眼睛，便能那樣，若是了全貌，真不知該是何等傾城。

俗話說得好，人七分在眉眼，單是這出的一副眉眼，也知長公主殿下生得必不能差。

何況當今陛下，年輕時也算得上是個男子，至于皇后娘娘，更是當年名京城的人，這樣一對父母，難道還能把閨生歪了？

但想歸想，賀顧又不傻，這些話他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無他，即便他真是因為臉，才心慕于長公主殿下，但若真承認了，殿下這般才學不俗，知書達理的子，恐怕要覺得他淺的，若真如此，豈不完蛋？

賀顧又不傻，不該坦誠的時候，萬萬不能坦誠，這種道理他還是懂的。

況且，這麼一個說話的好機會，他豈能不好好把握？

當即便清了清嗓子，麻兮兮道：“無論殿下生的什麼樣，在我心中，殿下都是最的。”

長公主：“……”

賀顧又道：“對了，胭脂殿下不收便罷了，我還有一件東西想給殿下。”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似乎是生怕他又要作妖，半晌才道：“……什麼？”

賀顧從袖口里出一張仔細對折過的雪花箋，抖落抖落展開，放在手心里奉到了長公主面前。

裴昭珩不知為何眼皮微微一跳，他指尖了，還是抬手接過了賀顧掌心那張薄薄的箋，在眼前展開，定睛一看。

只見箋上筆跡灑中不失秀逸，字跡工整的寫著一首酸掉牙的詩，看樣子應該是賀小侯爺自己寫的，水平實在稱不上多高明。

若一定要說有什麼優點，大約是實在很含蓄，沒有什麼狂悖孟浪的渾話，乍一看上去還算得上風雅。

長公主：“……”

賀顧見不言語，倒也不好直接問自己詩寫的怎麼樣，不過賀顧其實也無心問，詩這種東西，又不是考科舉，非要爭個文采第一，只要意思到了，又帶給了那個人，不也就夠了。

他干咳一聲，道：“殿下，我今日除了想送殿下這兩樣東西，還有件事想同你說。”

長公主目從那寫著詩的箋上移開，看著他道：“何事？”

賀顧組織了一下語言，有些期待、又認真的問了句：“我可以殿下的名字嗎？”

長公主明顯愣了愣。

“什麼名字？”

話已至此，若不一鼓作氣，忸忸怩怩，反而要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賀小侯爺心一橫，索字正腔圓、中氣十足道——

“瑜兒姐姐！”

長公主：“……”

賀顧見神不太對，不由得有點張，以為被嚇到了，了手連忙道：“我知道，可能是有點太親了，所以這一個月，我也想等著，和殿下悉一點，再提這事兒。”

“我是覺得，咱倆總是殿下長、世子短的，難免也太生分了……那個，其實姐姐也可以我的表字的。”

裴昭珩聽他三言兩語間，已經開始十分自來的又是“咱倆”，又是“姐姐”了起來，面紗下的角不由得微微一。

那邊賀小侯爺頓了頓，忙又道：“對了，我表字子環，殿下我子環即可，不用總是那般客氣。”

“殿下，我這麼……行嗎？”

賀顧語罷，一雙眼亮晶晶又滿是期冀的著長公主，等回答。

……

裴昭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本應該拒絕的，然而看著賀小侯爺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話到邊，卻又生生給憋了回去。

他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絕賀世子的這個要求。

裴昭珩心中嘆了口氣，其實自那日他與母后說，自己愿意婚，心中便多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位即將為駙馬的賀家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