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聲污言穢語過窗戶傳來。

閣樓上，蕭昀冷不丁看清了大半個潔的腰背，表倏然黑了下去。

祁王在他前，看見的肯定比他看見的好看。

謝遮好容易才憋住沒笑出聲，他就知道是這個結局，謝才卿怎麼可能是？

……

廂房里。

祁王瞧著一反矜持主的謝才卿，氣竄升，先前好好折磨他的打算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好好，給你，想怎麼樣兒都滿足你，乖乖。”

他近日來第三次就要把人摟進懷里親熱。

謝才卿看著酒氣連天、面相稍顯萎靡猥瑣的祁王，手指微僵，忍著濃濃的嫌惡，就要往他懷里鉆，眼前人卻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快閉上，子搖晃兩下，“砰”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他的頸側扎著細到眼難見的銀針。

方才那一瞬，謝才卿和祁王幾乎重疊，又在拉扯，這銀針但凡使用者失了一點掌控力和判斷力，扎的就未必是祁王而是謝才卿了。

也不一定是只扎暈祁王，說不定直接扎中要害，殺死了祁王。

謝才卿愣著，扶著后窗沿的手微微打，心頭一陣發寒。

蕭昀黃雀在后，今日但凡他出了這個門，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他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角一笑意稍縱即逝。

他賭對了。

……

蕭昀進來時，剛服得勤的謝才卿，這會兒正抱著膝蓋蜷在角落里。

他埋著腦袋，烏發凌錯落，手指掐著自己的膝蓋，子微微發抖，像只把長耳朵埋起來的小白兔子。

似乎聽見靜，他迷離抬頭，朝門邊看去。

謝才卿上盡褪，如綢，謝遮立馬低頭，一眼都不敢多看，第一次對著一個男子怕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蕭昀看見那只掩耳盜鈴、自暴自棄的兔子就笑了，大步流星過去，把人從地上穩穩橫抱起。

或許是出于墜落的恐懼、或許是本能的，謝才卿第一時間環住了他的脖頸，往他懷里鉆了鉆，似乎恨不得刨個坑，把臉和腦袋都埋進他口。

這個姿勢似乎極大的程度地滿足了皇帝的虛榮心，他咳了一聲，心道怎麼會有人又招人欺負又招人疼的。

怪可憐見的。

懷里，謝才卿聞著蕭昀上散發出的一點類似鳥的味兒，細細的角繃得有些僵。上一回是第一回 ，他過于繃，沒力注意到其他，這回得近，他才聞到了一點不好聞的味道。

謝才卿往他懷里鉆的作開始有點勉強，他嗅覺一向過于敏。

……蕭昀都聞不到的麼？還是這是他原本就有的味？

春藥瀕臨失控邊緣，或許是并沒有造太大的不舒服，又或許是失控不失控他都沒別的事可干，謝才卿竟不控制地順著這個古怪念頭深想了下去，越想越面有。

蕭昀常年帶兵打仗，他自己也常年在邊境，知曉那些兵有多麼不干凈，上氣味有多熏人。

蕭昀在這兒，他沒辦法給自己解毒。

蕭昀先前說尹賢去拿解藥了，這藥本沒有解藥，就算皇宮大真的莫名其妙有，蕭昀這麼抱他，總不可能是怕他坐在地上著涼了，要抱著他心地喂他吃藥。

但他反而一點都不想和蕭昀行房了，從蕭昀出那針起，他就清了他子的一些規律，這絕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可惜他眼下別無選擇。

謝才卿咬咬牙，稍抬眼，淡的微微張開一條：“要。”

蕭昀正低頭看他，眸一深。

“真要？”他低聲問。

謝才卿眼神迷糊了一下，才點點頭，也不知道是真聽見了還是他說什麼都會點頭。

于是蕭昀試著問：“醒了也不后悔？”

求了半天沒得到，謝才卿眼里染上焦灼，乖巧又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蕭昀心道果然，不由笑了。

蕭昀才懶得管他是真要還是不要，醒了會不會后悔絕，他想要就行了，而且是他主招他的，算不上他趁人之危。

他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到的不吃，搞得他像有病似的。

蕭昀抱著他床榻上去，不聲地將他環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拉下，握在掌心里，謝才卿剛要佯裝舒服地哼一聲，蕭昀大拇指卻掐上了他的腕骨。

謝才卿呼吸差點一滯。

他果然懷疑自己，都這時候了，他居然還沒打消疑慮，他還在懷疑自己。

他第一次意識到了皇兄和蕭昀的差距、他和蕭昀間的差距，意識到了蕭昀為什麼是天下第一人，是寧國有史以來最可怕的皇帝。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破綻，蕭昀已經暗中防備到了這個地步。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毫不為眼前利所，他骨子里并不只有為外人所知的侵略妄為、貪得無厭。

他本不會被自任何緒影響，永遠客觀冷靜，像一匹深夜里眼睛幽深、藏著獠牙的狼，隨時準備一擊必殺。

但凡錯一步，蕭昀這會兒還極盡恩寵地抱著他，下一秒就能擰斷他的頸骨。

清楚這點后，謝才卿心頭驟沉，更不想現在和蕭昀行房了。

這是個壞到極致的時機，對他太不利了，一旦做了，他將從此失去主。

在蕭昀沒徹底打消疑慮前，他靠蕭昀越近，暴的越多，越容易一敗涂地。

可他沒得選，謝才卿的心了起來，他得盡可能想辦法避過。

蕭昀的目深不見底，謝才卿在他的注視打量下，順從地一不，似乎完全不懂他此舉的意思。

蕭昀的手比他大了足足一圈，他因常年習武用兵，指腹上幾都有糲的繭。

蕭昀拇指微微發力，順著謝才卿纖細的腕骨一寸寸往上去。

謝才卿腕上的細潤膩，只被他磨了幾下，就已經微微起了紅。

“嗯……疼，好疼。”謝才卿聲音帶了一兩分嗚咽。

他幾乎在自己耳邊說話，蕭昀手上作一停，深吸一口氣，也是搞不明白怎麼一個男子能氣這樣，兩下就哼哼唧唧的。

“現在就疼了？一會兒得哭什麼樣兒？”他低聲說。

謝才卿也不知聽見了沒，只是靜靜窩在他懷里，紅著臉不說話。

蕭昀暫時下了心中最后一點疑慮。

謝才卿不會武，習武之人和普通人骨骼略有不同，謝才卿不僅手無縛之力，手指上沒有任何練過武的繭，脈象還弱浮無力，看樣子自小子骨就不好，大病沒有，小病是一定源源不斷的。

他那手豈止是沒有繭，完全可以說是半點不沾春水，得很，比他個皇帝還金貴，公主都不一定有他細皮。

蕭昀又是抱又是瞧，忍不住謔道：“你倒是比朕還會寵自己啊。”

沒那皇族命，倒是一比皇族還細致浮夸的皇族病。抱著倒是怪舒服的。

蕭昀越想越好笑：“這日后娶了妻，總不能夫人寵著你慣著你啊，像什麼話？”

他笑了一聲：“也是，狀元郎到哪兒找個比你還金貴氣又麻煩的夫人？”

“……”在蕭昀看不見的地方，謝才卿臉微微發黑。

“腎水這般虛，你以后可怎麼辦吶？長得漂亮又不能當飯吃，姑娘頭幾年好哄，大了你看還稀不稀罕你，你待會兒可得和朕學著點兒。”

“……”謝才卿咬牙切齒，第一次如此討厭一個人。

哪里都討厭。

話怎麼這麼多，一個人都能聊起來。

蕭昀坐到床沿，將藥效徹底發作不安分來去的人卡在兩間：“醒了不后悔？”

他這會兒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擺弄人比玩弄權好玩兒多了。

謝才卿實在沒什麼分量，還沒他一把大弓重，抱在懷里卻一點兒都不硌得慌，甚至算不上清瘦，皮相潤，上還著一溫中含冷的淡香，因為味道有模糊矛盾的地帶，讓人忍不住想湊近聞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