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過了幾年,那妖卻被恢復了皇子的份,記牒于無子的司馬皇后膝下,后面更是越過兩位正統年皇子奪得了皇位,了這聲名狼藉的朝元帝,這之中,不得重臣司馬家多年的謀算,而這謀算的目的自是昭然若揭,否則各地藩王也無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造反的機會。
念及前幾日攻城之際,猊烈角的嘲意更甚。
赤虎重軍城,司馬昱帶著圣旨匆匆進大營,圣旨道朝元帝愿以雙之迎聘赤虎王為皇夫,誕下龍子便是將來的天下之主,猊烈倒是沒想到朝元帝竟荒謬如斯,當場仰天大笑便將圣旨碎為齏,施令攻城。
——一個司馬家的帳中孌寵,焉配與他共這大好河山!
天下大,最終赤虎為王。
年的屈辱已風吹云散,這天下,終是歸屬于他的了。
猊烈步出了大殿,天地間浸夕的,炙熱地呈現出不一樣的風景,猊烈閉了閉目,驀地回頭:
“曹綱,給我找一個人。”
***
隨行們自是不明白這檔口主帥找尋一個宮的原因,但曹綱是明白的,猊烈本是罪將之后,父親被誅殺,他不到三歲便被羈押掖幽庭為奴,在這皇宮中沒到殘酷的苛待,聽說是得了位小宮的照拂,才得以存活。
是以此次攻城,冷嗜、殺人不眨眼的赤虎王居然連下三道軍令,命赤虎軍眾將士不得染指人,否則格殺勿論。
曹綱不敢怠慢,將話遞了下去。
朝元帝的尸首已被收斂進一口薄棺,待事態平息,這司馬家族弒君的罪名便要昭告天下了,八王之,皇族脈幾無,這天下真正的要換主人了。
曹綱看著棺污一片的朝元帝,心間慨萬千。
他曾經教學過這位天子,印象中這位朝元帝因雙不祥的緣故被先帝所惡,幾位皇子也常欺辱他,宮廷傾軋中,他總低眉順眼地坐在太學院的最角落,連呼吸都是輕微的。
曹綱與他接不多,但對他的印象是有幾分悲憫的。
然而世事無常,曾經太學院的學士因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而投效軍營,如今跟隨著霸主顛覆了天下,而當初那個畏在學院一角的孩子卻被佞臣推上帝位,最終落了個死名敗的下場。
念此,曹綱不由生出幾許造化弄人的慨。
棺的朝元帝靜靜地躺著,他被換上帝皇的奠服,狼藉不堪的面目已用玉片覆蓋住,全了他最后一份面,世間的紛爭與他再無瓜葛,他荒誕無道的一生早已刻上了恥辱的印記,將世世代代被作為反面寫在史書上遭人唾棄。
但這一切他已經不在乎了,他的一生從未有過平靜的時候,但幸運的是,他死亡的那一刻終于獲得了。
即便這份平靜是死亡帶給他的,他亦甘之如飴。
第2章
嘩啦一聲,一瓢冰水潑在臉上,刺骨冰寒。
李元憫頭痛裂,恍恍惚惚睜開眼睛。
他被兩個侍押著,眼前站著兩個華服束冠的貴氣年,量略高一點的年角噙著蛇蝎似的冷笑,另一個則滿面怒氣:
“都怪你這賤種!害我輸給了皇兄!”
李元憫甩了甩頭,自他當上了皇帝,已是多年未有這樣狼狽的時候了,他吐出了里灌進去的冷水,心間迷起來。
說話的是四皇子李元旭,另一位……乃二皇子李元朗。
可他倆不是已死于軍了麼?如何還在眼前,又如何這般年模樣?
而自己……怎地又活了過來?
眼看著周圍悉而陌生的一切,李元憫的腦袋再復劇烈痛了起來,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直教他徹骨生寒。
李元旭見他木訥呆滯,半天不說話,更是氣得連連揮瓢,潑得對方渾。
今日他本與大皇兄李元乾比試箭,務庭侍人為討皇子們歡心,特特去掖幽庭拉了一批賤奴過來,活靶子自是比死氣沉沉的草靶子有趣得多,二人興味高漲,你追我趕,死的賤奴竟是五五分,到了最后,獵場上就剩下一個靈活的小賤奴逃竄著,怎麼的都不中,李元乾那廝素來自矜,只命隨從收了弓,在裘帳里歇息的時候許了他,若他能三炷香的間隙□□死那小賤奴,便權當他贏了,府中那架滇西布政使敬獻來的紅玉珊瑚便歸他。
紅玉珊瑚百年難遇,可是不多得的寶貝,父皇生辰在即,今次比賽怎麼著都得拿下,趁著吃小食的間隙,李元旭便悄悄指使李元憫去給那小賤奴下筋散。
卻不想,這平日里悶不吭聲的賤種卻擺了他一道,給的筋散直接灑了,累得他氣吁吁開了半個時辰多的弓,那小賤奴非但沒有半分疲累,反而是越竄越神,不說中,連箭羽的邊兒都沒沾上。
這下紅玉珊瑚是徹底沒戲了,還得著李元乾的諸般嘲諷,這教他如何咽得下氣,待回宮,便遣人將李元憫捆了過來一通收拾。
他沉著臉,朝著侍使了眼。
李元憫被拖了起來,下被李元旭掐著,狠狠左右開弓,但聽得兩聲悶響,那漉漉的蒼白臉頰瞬間紅腫充起來。
然而李元憫非但沒有半分痛楚神,卻是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狀若癲狂。
“你……你笑什麼?”
李元旭被他笑得心里發,后的李元朗亦是疑狐地盯著他。
可他仍是笑,笑得涕淚連連,渾發,形容扭曲。
李元旭心下生驚,暗道這廝莫不是瘋了不?
若對方真有什麼好歹,他倒不怕父皇因此生怒,父皇厭惡這賤種的程度恐怕不下于他,就怕前朝那些文們輒便雪花一般上書,屆時父皇多多顧及群臣面子也要罰他些許。
為了一個賤婦子折了父皇的面……
眼看著那廝笑得愈發癲狂,李元旭終是啐了一口,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拖這廝回西殿,記得別讓人瞧見。”
***
日頭著烏云半掩。
開元寺與西殿毗鄰之,林木森森,一座十余丈高的巨佛沖天而立,煞是壯觀。
李元憫臉上紅腫青紫,半躺在大佛禿禿的佛腳上,佛腳巨大,襯得他如扁舟上一人,袍已是污一片,然他渾然未覺一般,只舉起一只蒼白干瘦的手,過指去瞧那過的細碎。
他一夜未睡,如今被這日頭一照,長期羸弱的發著虛,他緩了緩,這才坐了起來,地上的水洼映照出一張因長期缺乏養分而顯得干瘦蒼白的臉,這子才十三歲,還沒長開后來的那副樣子。
重回他寂寞干枯的十三歲,沒有什麼不一樣。
李元憫的間發出了一聲類似于哭泣的悲鳴。
大佛寶相莊嚴,半垂著眼眸慈悲地俯瞰著眾生,李元憫呆呆地與之對視半晌,終是閉上了眼睛,徒步回了西殿。
一連幾天,他只待在自己的寢殿,哪里都不曾去。
他的西殿冷清,平日里有人來,除了他,僅配給兩個宮,這倆宮一人木訥,眼間全無活計,另一人欺李元憫年無勢,自不會上心,連送去的食盒未曾過都不關心,這會兒見他整日躲在房里,自是樂得輕松,早便做各的去了。
李元憫本就羸弱,這幾日下來更是瘦到相,幾乎就剩著一把骨頭。
這幾天,他在求死與茍活的生死線上拉鋸了許久,最終,他不想死了。
李元憫從未想過上天會厚待自己,可重生這件事太過荒謬,荒謬到令他生出了幾許希冀。
這一次,他想活得不一樣,他想過另一種人生。
他不會讓自己墜網,也許等到十四歲,他還可以謀得一塊小小的封地,雖然父皇厭惡他,但祖闈不可違,北安朝滿十四歲的皇子便可外放開牙建府,他便可以借機逃出這座牢籠,他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宮外的世界,他太想看另一種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