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將季蕭往懷里又提了提，笑道，“你準備什麼，我皇嫂喜歡你喜歡的，我皇兄又喜歡我皇嫂的，加之有阿元在，他們說不了什麼。”沈淮停了停，在季蕭專注的眸之下繼續道，“這趟過來，為的是朝堂之上的一些事，不過明面上輕輕松松，沒什麼好憂心的。”

皇帝一趟出行就要這般謹小慎微，季蕭反手抱住沈淮，知道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又說起沈淮小時候的事。

“我小時候，”沈淮刻意沒了自己給皇帝慣出來的沖天壞脾氣，以及在京城之時的小霸王名號，“我小時候聽話乖巧，人人夸贊。”

這等假話說出來，沈淮連臉皮都沒變，足以見得他的面皮如何之厚。

季蕭愣住，他吶吶的似乎是自言自語，“那，那，阿元到底像了誰？”

沈淮低下頭去，“恩？”

季蕭解釋道，“阿元的脾氣有些執拗，我以為，以為是像了你的緣故……小時候若是喜歡一個玩，怎麼都要弄到手里的，”

他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不像你，難道，竟真的是我沒教好的緣故？”

季蕭滿面思索，竟真像是個自責的樣子。

這小寶貝兒瞧得沈淮心頭發，卻又怕季蕭真往心里去，連忙將實道出，“我小時候，”沈淮干咳了一聲才繼續往下說，“我小時候的脾氣麼……總之，阿元該是像了我的，與你沒關系。”

季蕭疑的抬起頭，還想問，卻被沈淮著臉親下去，一時之間沒了言語。

兩人之間意濃濃，親熱了一會兒，又著氣停了。

沈淮覺得萬分可惜，他靠在季蕭上，抱怨，“天黑的太慢了。”他看了看窗里進來的亮，不無憾。

這下還得說說話，“阿蕭聽了我從前的事，不妨與我說一說你小時候的事？”沈淮對季蕭的從前知之甚，只知道他在季家并不寵。

可如今真知道了季蕭的脾氣，沈淮便清楚，這哪里是不寵三個字能夠說明白的？阿蕭這樣綿綿的子，到哪兒都可以忍耐折中調和，恐怕就是被季家人欺負出來的。

提到季家，季蕭的臉難得慢慢由紅轉白。他沈淮的襟，搖了搖頭，“我，我們不要說那個，好不好？”

他臉蒼白，不愿意回憶。

沈淮握住季蕭的指尖，放到自己邊親了親，他的眸冷下來，聲音里幾不可查的帶了怒氣，“阿蕭只管告訴我，我想知道你過去的事。”

季蕭垂著頭，眼睛一眨快要哭了，“我，我從前的事并不好的，你，你非得要知道嗎？”他說著抬起頭，忽的抱了沈淮，唯恐他因為自己的世而覺得自己不好，“那，那我告訴你。”

第48章 季家

江南杭城，季家。

環湖假山層層疊疊，將一方景致籠在其中，人水景，自有秀。

一位中年男子從花窗中顯出形，一路從游廊拐了進假山石之后。原來石里還有一小天地，放著一方石桌與兩只石椅。石椅上此刻坐著一個略顯老態的男人，他的面晦暗，只剩下一雙眼睛有些神采，面目之間能看出來年輕時候是個長相周正的。

“老爺，”中年男子行至那人邊兩步停下，恭恭敬敬的躬行禮。

石椅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季蕭的生父季歸鴻。季歸鴻今年不過五十出頭，可兩鬢染白，瞧著像是個六十的。這兩年因著季蕭的事，他憂心忡忡，日日見著老下去。

“我親自去平城看了，雖然遠遠的不太清楚，但三爺我是不會認錯的，”中年男子名季常，是季家的家仆，服侍季家已經有二十五載。

季歸鴻的眸里閃出些熱切，他扶著桌沿站了起來，追問道，“當真是季蕭，你沒認錯？”

季常搖頭，“三爺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眉目出眾，并不難認。”

季歸鴻長嘆了一口氣，連連道，“好，好，找到了就好！”

找到了，季家就還有些籌碼與回寰的余地。

季家是經商起家，最懂得如何攀附權貴以求生計穩當。季蕭還在他娘肚子里時，他娘雖是個妾，但也因姿過人而十分得寵，險些要將正妻下去。若不是祖宗禮教著，季歸鴻指不定已經做出了休妻抬妾的糊涂事兒。他千萬寵著那小妾，若是順當，按理說季蕭從小也是要盡寵長大人的。只不過誰都想不到，季蕭的子竟那樣古怪，可男可，不男不。

這樣的事，無論問誰，那都是有違天理倫常的，面前不敢多說什麼，背后卻指不定多指著季歸鴻的脊梁骨說他缺德犯了天怒呢。

產婆嚇得面無人，連那小妾也跟著暈了過去。卻是季歸鴻的正妻趙氏站出來，保住了季蕭的小命，免得他一出生就給人活活摔死。

只這趙氏也并不為心善，留下季蕭，為的也不過就是提醒季歸鴻的蠢笨，并告訴那妾室，往后如何也翻不了。

季蕭長到四歲，也給跟著家里的先生讀了些書。不過季歸鴻后頭便很讓他出門，連過年也不會接到一吃飯。一路這樣將季蕭養到了二十歲，終于才尋見了些用。

年輕氣盛的六皇子經過杭城，要在此宿上一夜，送個人去總是不會錯的，可偏偏一路上的傳聞里頭，六皇子并不喜好親近。

季歸鴻急著抱住這棵大樹，心思一轉便想到了季蕭上。不喜歡？那麼定然是偏好男了，他這個好兒子，不男不，怎麼都是沒得挑的。

隔日夜里，季蕭就被送了過去。

只不過事出乎季歸鴻預料，六皇子看中了季蕭沒有錯，他卻沒想到唯唯諾諾的季蕭竟敢跑。如若是早前，跑就跑了，可這會兒六皇子對季蕭上了心，季歸鴻怎麼還好放過？

找不到季蕭，別說六皇子這棵大樹沒得抱了，不得還得反過頭來給他們季家治罪。

“只不過……”季常出聲打斷季歸鴻的思緒，說出了此時讓人為難的地方，“如今三爺并非孤一人，他的邊還有一個男子，模樣遠遠的看不真切，我也不敢走近，他帶著的侍衛太多……”

“男人？”季歸鴻挑眉，“什麼樣的男人？”

“不像個普通的，他邊高手重重，我不敢靠近，也沒探知到他的份，只不過，”季常頓了頓，道，“那男子與三爺的關系匪淺，我還見三爺抱著一個小娃娃……”

“這不要臉面的東西！”季歸鴻一掌拍在桌上，氣的面目通紅，“他知不知道如今平王也在平縣，竟如此不知廉恥在那里與野男人茍且！”

季歸鴻斷定季常見過的男子不是沈淮，是因著沈淮前些個月還讓人帶口信過來，給了他們季家一個找到季蕭的最后期限。而如今按照季常的話，季蕭與那男子可是連孩子都生了，怎麼還會與沈淮有關？

季常語氣無起無伏，繼續緩聲道，“老爺息怒，此時我們雖然近不得三爺的，卻也不是毫無辦法，”季常盯著腳面那一簇深綠的野草，“我已經有所安排。”

時間轉去下午，溫沖匆匆趕到了小院里。

彼時阿元正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天上的飛鳥。周圍一圈人圍著他站著，他指尖，旁人就得跟著抿挑眉。

溫沖原是有事找沈淮，此時見了這小白蟲獨自呆著，心頭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阿元，”他笑瞇瞇的走過去，見那小家伙立刻防備的往后一，溫沖笑的更加開懷，樂道，“阿元今日一個人在外頭賞景？”

阿元聽不懂溫沖在說什麼，又對他很是陌生，因而抿著小不說話，只虎里虎氣的瞧著溫沖。

溫沖直了直腰，手過去想一他的小腦袋，耳邊忽的傳來說話聲。

“你去招惹他，小心他可記仇。”

溫沖抬頭，看見廊下站著的沈淮，忙恭敬的問了安，又笑說，“這麼看來，阿元與殿下實在像了。”

沈淮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清楚明白。”

阿元左右聽不懂兩個大人嘰里咕嚕的話，他只見到沈淮，立刻站了起來，踉蹌跑過去抱住沈淮的角，后便像是得了仰仗，滿是底氣的瞪著溫沖，斷續含糊的指責，“不，不！”

他說完，不等溫沖反應，又轉過頭去仰著沈淮，問道，“爹，爹？”

這問的是季蕭的下落。

午飯后沈淮與季蕭便在房里不曾出來，小家伙由今春帶著，心中略孤單，早就想闖進去瞧瞧了。

沈淮彎腰掐著阿元的胳肢窩將他拎到門里面，“在里頭，自己去找。”

阿元由是扶著門，自個兒往里頭扭去。那些原跟著他的丫頭們，沒有沈淮的意思，并不敢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