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眉頭不聲地皺了皺,抿了一下,試探著道:“蘭庭你——”
“我沒生氣。”秦頤這時似乎又分外能理解人心一般。
沈清棠微微一怔。
“你先回房吧。”秦頤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沈清棠沒說話。
秦頤無奈,最終只能用他最盡力放緩的嗓音道:“我一會就回來。”
沈清棠這才微微一笑:“那我等你,不要聊太晚。”
秦頤默默吐出一口氣:“好。”
秦頤走了。
沈清棠看著秦頤離開的背影,纖長的眉微微皺了好幾次,最終他搖頭淡淡嘆了口氣,果然什麼都沒再做,就轉回了房間。
既然他想讓秦頤信任自己,就得先學會信任秦頤。
雖然……秦頤可能有很多事在瞞他。
而且,秦頤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自卑……
第7章
室
秦頤低頭翻閱著面前的玉簡,神悲喜莫辨。
他確實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不開心。
原本他覺得沈清棠或許是別有所圖,絞盡腦都想要看看沈清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可今天看到沈清棠對待慕飛時的模樣,他恍然大悟了。
沈清棠本就是這樣的。
對任何一個人都是這樣。
并沒有什麼所圖,只是因為沈清棠家教良好,所以對待每個人都如同春風一般和煦溫暖。
秦頤緩緩閉了眼,靜靜吐出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離原本的目的地越來越遠了。
而就在這時——
“秦大哥我來了!”
秦頤倏然睜開眼,眸中冷浮。
慕飛本來樂呵呵的,結果一對上秦頤這雙冰寒的赤眸子,瞬間噤聲。
過了一會,秦頤別過眼,勉強斂去眸中冷,有些不悅地道:“喝個水要那麼久?”
慕飛有些心虛地干笑了兩聲——其實是他看廚房的鍋里還剩一點粥,就干脆又吃完了。
秦頤冷眼看著心虛的慕飛:“今天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
慕飛本來著肚子,打了個小小飽嗝,結果聽到秦頤這話,又驟然恢復了正經的神。
接著他便面難地低聲道:“沈家的狀態……很不好。”
本來一開始慕飛打聽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不認識沈清棠,甚至有點幸災樂禍,這會認識了沈清棠,又覺得沈清棠人很好,忍不住又開始擔心了。
倒是秦頤,面沒太改變,只淡淡問:“怎麼不好?”
慕飛嘆了口氣:“青玉劍宗的五年一度的弟子選拔就要開始了,沈家沒有筑基,拿不到名額,現在我聽說另外三個家族都在施,想讓沈大哥的父親讓出筑基丹,就勻給他一個名額。”
“一顆筑基丹換一個弟子名額?他們還真是獅子大開口。”秦頤冷冷道。
慕飛撇撇:“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沈家式微,沈大哥的兄長現在算是唯一的繼承人,如果參加不了這次選拔,出人頭地,五年之后年紀就超了,更沒希。”
秦頤聽到慕飛這話,目了,忽然道:“如果你是清棠父親,你怎麼選?”
慕飛怔了一下,果斷道:“是我的話,肯定賭一把,要是能筑基,兒子的名額有了,沈家也可以揚眉吐氣啊,何必在這人欺辱,等等——”
慕飛驟然意識到什麼,頓時皺眉道:“秦大哥,他們這是在沈大哥父親筑基啊。”
秦頤淡淡道:“看來你還不算蠢。”
“那他們是不是想趁沈大哥父親筑基的時候——”說到這,慕飛出手,用力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秦頤:“不知道。”
慕飛:?
過了好一會,秦頤的嗓音響起,罕見地異常淡漠,卻分外嚴肅:“這件事,你不要告訴清棠。”
慕飛回過神來,遲疑了一下:“可……沈大哥不知的話,萬一沈家真的有個好歹,他會不會……怪我們?”
秦頤冷冷看了慕飛一眼。
慕飛瞬間閉了。
他也知道沈清棠不好,還不能修煉,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
“你附耳過來。”秦頤忽然道。
慕飛心頭一,知道秦頤這是有安排了,立刻便湊了過去。
秦頤低聲在慕飛耳邊說了幾句話,就抬起頭:“知道了麼?”
慕飛聽完秦頤的話,眸中驚疑不定片刻,忍不住猶豫道:“這……這能行得通麼?”
“你照做就是了。”
“可是——”
而還沒等慕飛“可是”完,秦頤已經徑直推開室門,快步走了出去。
慕飛臉一變,下意識就道:“秦大哥——?”
但喊了一聲,慕飛自己又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捂住了——可不能讓沈清棠知道這件事啊!
·
沈清棠一直在房間等秦頤,等了許久也沒見到秦頤回來。
沈清棠心頭有些遲疑,便自己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朝外看。
結果看了一眼,沈清棠就看到慕飛在院中練劍,卻沒發現秦頤的蹤跡。
沈清棠:?
想了想,沈清棠還是從房間走了出來。
慕飛練劍練到一半,見到沈清棠出來,立刻就停住了劍勢,撓撓頭,猶猶豫豫地道:“沈大哥你來了。”
沈清棠看著慕飛的表,總覺得慕飛可能有事瞞他,不過他現在關心的不是慕飛,也就沒有理會這點細節,只輕聲問:“你秦大哥去哪了?”
慕飛怔了一下,指指廚房的方向。
沈清棠有些訝異:“他還沒吃飽?”
慕飛搖搖頭:“不知道,我沒去看。”
沈清棠點點頭,便道:“你也早些休息,我去廚房看看。”
慕飛抿了一下,有點言又止,但沈清棠這時已經從他邊走了過去。
慕飛連忙轉過頭,他目送著那一襲淡青的輕盈影離去,咬了一下角,最終低低“嗐”了一聲,便一把拔起劍,再次舞得呼呼生風。
只不過這次,似乎這劍意里帶了幾分賭氣和泄憤的分。
就在沈清棠走到廚房前的時候,他聽到不遠的院中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慕飛把什麼東西打破了。
沈清棠眉頭微皺,停住步子正準備仔細聽一下發生了什麼,廚房就傳來了秦頤的淡淡嗓音。
“進來吧,他總是手腳的,不管他。”
沈清棠微微一怔,朝庭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而之后確實再無聲響,沈清棠想了想,覺得或許確實沒事,便起擺,輕輕推開廚房門,走了進去。
廚房門吱呀一響,里面出一片昏黃熏然的,灶臺的火燒得很大,秦頤這時就坐在灶臺旁邊,手往冒著火舌的灶膛中加柴。
閃爍的火搖曳著照在他戴著面的臉上,給他冷白的皮和削瘦的下頜約鍍上了一層暖黃,這樣的氛圍里,秦頤都顯得仿佛溫了許多。
沈清棠反手輕輕關上門,走了過來。
走到灶臺旁,秦頤便已經從側又拿出來一個小凳子,遞到了沈清棠邊。
沈清棠默默一笑,起擺坐下了。
這時他抬頭看了一眼灶臺上蓋著鍋蓋的大鍋里沸騰起的白煙,心中明白了不,就笑笑道:“其實我也不用每天沐浴的。”
秦頤加柴的手頓了頓:“我雖然窮,但每天沐浴還是負擔得起你。”
說著,他便將一柴丟了灶膛中。
沈清棠沒想到秦頤居然還會冷幽默,這時怔了一下,不由得就低低笑了。
結果秦頤卻皺了皺眉:“你笑什麼?”
沈清棠回過神來,對上秦頤那似乎帶了幾分不悅又嚴肅的赤瞳眸,才意識到秦頤說的是真話。
莞爾了一瞬,沈清棠搖搖頭,輕聲道:“我只是覺得,蘭庭你這樣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