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走后，路迎酒打開302的門。里頭是兩室一廳，家還有些沒被理，灰塵很大。這里的隔音不好，各種聲音從狹窄的門里傳出來，夫妻爭吵聲、卡通片聲、炒菜聲洗碗聲……是一種擁的熱鬧。他又打開門往走廊外看，那鬧鬼電話很安靜。走廊的防盜網生了銹，外頭燦爛，幾株花草迎風搖曳，能看見遠兒園里奔跑的孩子們。

路迎酒了個符咒，風自起來了，卷走了屋的灰塵。

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電視使勁拍一拍還能用，路迎酒窩在沙發上，拿著一包薯片邊吃邊看。

看著看著，他下意識了前的長命鎖。

整整十三年過去了，長命鎖還是冷冰冰的。

它是冥婚留下的唯一證據。如果沒有它，路迎酒幾乎要以為，那場婚禮完全是自己的想象了。

他一直等到了午夜。

外頭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屋秒針的聲音。

時針指向了一點半，外頭的烏哇哇著，分外凄厲。路迎酒通過貓眼往外看，一只黑貓翹著尾穿過走廊的護欄，扭頭，咧沖他笑了笑，白牙森森。

兩點整。

路迎酒起，無聲地著門站著。

門外那黑貓知到了什麼，對著他的方向猛地炸哈氣，恐嚇了幾秒鐘后，一溜煙跑了。窗外月黑風高，樹枝的影子打在窗簾上像極了鬼影，電話尖銳地響起！

路迎酒沖出去拿起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了沙啞的聲音：“……路迎酒，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說：“你的時辰也到了。”

他往電話上啪地了張符紙。符紙燃起烈焰，出了一道黑霧。

黑霧發出了極其尖銳可怕的聲！

它還沒來得及逃竄，就被路迎酒一掌拍散了。

路迎酒再次檢查了一次電話，確定沒有氣殘留。

很簡單的一個任務，和平常一樣，被他輕松解決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準備回家。

大媽跟在他后喊：“路先生路大神喲！你確定那家伙不會回來了麼！”

“我很確定。”路迎酒懶洋洋地搖了搖手。

……

路迎酒住的地方有些偏遠，從市中心坐車要四十多分鐘。他家住在一棟老樓里，外墻灰撲撲的，從來沒刷過，唯一的彩，是晾在臺上的服。

很多人對路迎酒的印象是，他肯定很有錢。畢竟是驅鬼界最頂尖的存在，多人求著他辦事都來不及。

但實際上，他的生活非常簡單，甚至稱得上樸素：一個人住在老樓，裝修簡單，家很。服不是白襯就是套頭衛，沒有喜歡吃的東西，有時候熬夜久了，就跟個老干部一樣喝幾口養生茶，最常顧的地方是樓下的便利店和500米外的書店。

書店老板總看見他，記得這個年輕人總是在看冷門的書，大多和恐怖、靈異或者犯罪掛鉤，有時候看得累了，趴在桌上小睡一會，額發細碎地垂在額前，襯后領出一截修長的脖頸，皮在下白到像是皓雪。

他猶豫過幾次，問路迎酒：“你是做什麼的？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嗎？”

路迎酒睡得迷迷糊糊：“危險的工作。”

“哦。”老板說，“原來你是放高利貸的。”說完還很張地把桌上的錢包給收了起來。

路迎酒：“……”

這會路迎酒剛回到家，牛就豎著尾迎了上來。它是一只牛貓，熱地在路迎酒腳邊蹭來蹭去：“喵嗚——”

路迎酒這才想起來，家里貓糧好像不夠了。

他撓了撓貓下，又出門去樓下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明亮，店幾個學生吃著漿牛丸。路迎酒挑了貓糧和幾包速凍食品、各種日用品，全都放在了收銀臺。

便利店里的收營員是個小姑娘，名唐小倩，見到他眼睛一亮。

扎了個馬尾，蝴蝶結發圈在黑發上展翅飛。邊掃條形碼邊說：“你最近……最近有空嗎？”的目閃爍，埋頭不敢抬眼，“我記得有個新的作片快要上了，國外的，評價特別好。”

路迎酒笑了笑：“暫時沒時間，工作有點忙。”

“好吧……”唐小倩有些失，撥了撥耳邊碎發，“沒關系，工作確實比較重要，你也要注意啊。對了，這個魚丸要打包嗎？”

“要。”

唐小倩把熱騰騰的魚丸遞過去，看著他的眼睛亮亮的，但終歸只是說：“小心燙。”

路迎酒和道別，提著兩大包東西。

便利店的自門打開，七月的風滾燙，外頭熱浪夾雜著人聲涌了進來。他聽見唐小倩說：“路先生，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猛地回頭。

唐小倩埋頭在清理收銀臺。

回家后，牛坐在門口等他，喵喵。路迎酒了它的腦袋，把新舊貓糧混在一起喂給它吃。牛貓吃得很高興，呼嚕呼嚕地蹭他。

前兩天睡得晚了，晚上路迎酒一直沒睡意，熱了一杯牛，邊喝邊看書。

越看越神了。

他的睡眠質量一貫不好，睡眠很淺，時間也不足。昨晚他只睡了四五個小時，現在抓時間補覺。

不過再差也差不過小時候，冥婚之前，他幾乎是本睡不著。

好不容易他陷了沉沉的睡夢。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空氣冰冷到了極點。

路迎酒的腦袋渾渾噩噩的，剛想手去開燈，右手背就到了什麼。

堅的、冰冷的，如同墻壁。

他愣了幾秒鐘，出雙手一通索，周圍的“墻壁”攔住了他的作。他嘗試屈膝，同樣被攔了回來。

這個囚籠錮住了他，令他只能平躺，猛力敲擊也只會發出沉悶聲響，像是木頭。

隔了幾秒，他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不知辦的是紅事還是白事。

他又仔細索了一番周圍，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質……

這是棺材的質！

他被關在了其中，不見天日。

只聽見外頭敲鑼打鼓得越發熱鬧，有人吹著嗩吶有人又哭又笑。

一道尖銳的、刺耳的嗓音出現。

那小鬼扯尖了嗓子，高聲喊道：“時辰已到——！”

在這瞬間，他前的長命鎖多年來第一次有了異：熾熱無比，近乎暴怒。

第2章 青燈會

棺材抖了一下，被人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向前。

符紙不知為何用不了，路迎酒力敲擊棺材壁，沉悶的咚咚聲傳來。

沒用。

一點用都沒用。

周圍氣濃郁，他很快判斷出，憑現在的他打不開這棺材。

路迎酒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保存力，靜靜聽著外頭的靜。

依舊是喧囂的敲鑼打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聲。棺材搖晃前進，似乎是淌過了一條小河，上了山又下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停了下來。

棺材被放在地上，外頭乒乒乓乓的一陣靜。

路迎酒繃了子，等待棺材蓋打開的那個瞬間——

幾秒種后，頭頂上的蓋子松了，被人無聲地打開。

亮撲面而來，路迎酒剛想暴起，卻發現自己渾都僵住了，無法作。

他在亮中瞇起眼。

面前是帶著面的小鬼，穿著純黑長衫，手中拿了一個鬼怪面。路迎酒來不及看清，就被扣上了那個面。

隨后發生的事，像是一場夢。

周圍是流的彩，像是山岳又像是河流，只有正前方的黑宅邸是清晰的，屋檐上掛著大紅燈籠。完全不聽使喚了，他站起出了棺材，在銅鑼聲中，穿著金紅的狀元服，被眾多小鬼簇擁著往前走。

那宅邸分外眼。

進到屋，燈籠，紅燭，天地桌，帶著鬼怪面的賓客。

完全是仿照以前那場冥婚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