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說：“昨天警方連夜查了，和張宏、陳松海一起從丁鎮來鷺江市的，還有一個楊孟的人。他們去找楊孟的時候，那小子正在火車站，還好給攔住了。”

“楊孟怎麼說？肯代什麼嗎？”

“他心里有鬼，知道張宏和陳松海死得蹊蹺，早就怕得不行了，現在一問就全代了，說去年在丁鎮，他們仨喝醉了酒，見到下夜班的季彩就上去調戲，結果從口角迅速發展了肢沖突，推搡間季彩意外落水，第二天就在下游見到了的尸。”

他繼續說：“那三人不敢聲張，準備逃到別的城市，買火車票的時候卻發現當天只有去鷺江市的票——這當然不是巧合，是季彩的報復，為了引他們去的家鄉，也就是被轉移去的地方。”

葉楓問：“那鐘國是怎麼回事？他也得罪過季彩？”

“還不清楚，我打算去一趟蓮花小學。”

“去那做什麼？”

路迎酒說：“季彩去支教之前，在蓮花小學當語文老師。警方連夜排查了鐘國一個月的行蹤，發現他前后去過蓮花小學三次，白天也有，晚上也有，每次停留時間在3小時以上。”

葉楓愣了一下：“你竟然對這個案子那麼有興趣？”

印象之中，路迎酒只對很特別的靈異事件興趣。

“本來是沒興趣的。”路迎酒說，“但是昨天季彩來找我了。半夜站在床頭看著我，我想著，還有意思。本來想和通一下，結果怎麼也不說話，我就又拿符文燒了一次，骨灰都鏟進垃圾桶里了，還專門分了幾個垃圾袋丟。今天早上老劉告訴我，的尸又回到華小區的樓下了。”

葉楓：“……說實話聽起來有點嚇人，我是指骨灰那段。”

“有什麼嚇人的，我還專門分類去了不可回收垃圾。”

葉楓：“……”

路迎酒說：“所以，你要來嗎？”

“來。”葉楓翻下床，“八點半在那里見。”

40分鐘后，兩人站在了蓮花小學的門口。

今天是周五，學校里鬧哄哄一片，孩子們的尖聲此起彼伏，跑得比狗還快，發泄著過剩的力。

路迎酒徑直往學校的后門走。

葉楓住他：“哎哎哎你去哪里呢，大門在這里！”

“進不去，他們說下午才可以給我許可，但我等不及了。”路迎酒說，“咱倆看上去也不像是學生家長。”

這話倒是真的。

他倆往外頭一站，背個書包就像大學生，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孩子的人。

于是他們繞到了后門，這里有一堵不高也不矮的墻，大概兩人高。

葉楓剛想說我把你托上去，就看見路迎酒退后五六步，猛地加速！他幾步踩墻右手勾住了墻頂，又在墻上蹬了兩步，兩秒不到就翻上去了，回頭說：“你怎麼不上來。”

這一串作堪稱行云流水，葉楓抬頭看他：“你是不是讀書的時候總是翻墻。”

“是啊，天天翻。”路迎酒笑了，出手，“來，好學生，我拉你上來。”

墻后頭是場，很遠一群小學生在上育課，踢球的踢球，跳繩的跳繩，沒人看見他們。

路迎酒邊走邊說：“季彩以前是6年級4班的語文老師，去世后，來這里帶走了留的一些東西——不過也沒多。三個月前也過世了，沒其他親人，那些就被房東清理掉了，現在找不到了。”

想要抹殺一個人生前的存在是很容易的。

丟了，記憶淡了，就什麼都不剩了。

樹影婆娑，落在路迎酒的上。他在想著什麼，輕輕挲著長命鎖。

葉楓不知道怎麼，就傷起來了：“別擔心，你的鬼肯定會記得你的，你們會生一窩小孩子，每個都會記得你。”

路迎酒：“……？”

路迎酒說：“你還扯這事呢，人家都不愿意來見我，都多年了。”

葉楓拍拍他的肩：“不來找你，我就做你的香艷鬼，生生世世在一起。”

路迎酒一陣惡寒，退后小半步，離葉楓遠一點。

葉楓又湊過去：“哎我說真的，你不考慮找個朋友？鬼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你怎麼跟催婚的親戚一樣。”路迎酒搖頭笑道，“我沒興趣，再說了，我天天往外頭跑，幾天幾周不回家都是常態，本就沒有核心競爭力。”

“你不但不回家，你還經常不吃飯。”

“忙。”

“忙個鬼，想得胃病啊？”葉楓恨鐵不鋼，“所以就該找個厲害的人管管你。”

路迎酒還是搖頭：“我遲早會死的，就不禍害別人了。”

“你講廢話，誰不會死啊。”

“不是這個意思，”路迎酒笑了，“我喜歡刺激且危險的事件，骨子里就停不下來——我知道這很大概率會是我的死因。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我已經贏了死神很多次，但它只需要贏我一次。從概率上講，我能善終的可能幾乎為0。”

葉楓一時語塞，良久后說：“什麼死不死的，你別烏……你可是我見過最牛的驅鬼師。”

路迎酒聳肩。

葉楓看著他，心想他需要的不是什麼香艷鬼，該是個能和他并肩作戰、天天一起翻墻順便還能做飯的人。

……雖然他一時沒琢磨出，該去哪里找這麼一號全能的人。

進了教學樓，他們撞見了一個很年輕的實習老師——正抱著一堆試卷，順的黑發搭在米襯上。

路迎酒上前說：“你好，我們是季彩老師的家屬，離職的時候，了點東西在這里，讓我們幫忙拿。”

那實習老師猶豫道：“不好意思，我不認識，要不你們去辦公室問問？”

季彩在這里工作是快兩年前的事了，不認識是正常的。路迎酒當然不指能直接問出來。

路迎酒笑了：“說過，東西應該還沒被丟呢。你們的雜放在哪里？”

“離職員工的品都在一樓的雜間。保安管著那里的鑰匙，你得讓季老師給他打個電話，才能放你們進去。”老師回答。

他們兩人下樓，剛好課間，走過一群尖的學生后，果然在一樓走廊盡頭看見了雜室。

這里只有一個保安，坐在不遠無所事事。路迎酒掏出一張符文，輕輕一甩，那符文就燃燒起來，發出暗香。保安聞到味道，上下眼皮立馬打架，垂下了腦袋。

雜室的門還是鎖著的，如果用符文直接炸開，靜太大了。

保安那里有一大串鑰匙，本不知道是哪個，葉楓剛發愁怎麼試，就看見路迎酒拿出一個回形針，把它捋直了，就往鎖孔里捅：“別找了，就這種老鎖，我撬的肯定找快。”

葉楓震驚了：“你都會些什麼技能啊！這又是翻墻又是撬鎖的！”

路迎酒淡定道：“人都是要懂點生活技能的。”

“這是個錘子的生活技能！你是生活在乞丐幫嗎！”

“很實用的，誰用誰知道。比起這個，你快去看看來訪記錄上有沒有鐘國。”

葉楓翻開保安桌面上的名冊，果然看見了鐘國的名字。

備注是“季彩家屬”。

他說：“鐘國來過雜室，還不止一次。他是來找季彩的東西的。”

路迎酒的手一轉，伴隨著輕微的“咔噠”一聲，鎖開了。

他擰開門把手，金屬發出了尖銳到讓人牙酸的聲。撲面而來的，是積攢多年的陳腐味道，害得葉楓猛地咳嗽。

一個個紙箱子被堆在架子上，著每個人的名字，里頭裝滿了私人品。房間里很昏暗，路迎酒啪嗒啪嗒摁了幾下開關，燈沒反應，于是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一個個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