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瑜眼睛頓時瞪圓了:“去那兒做什麼?”
“看看還有什麼值得改進的地方。”
秦和瑜滿臉都是震驚和佩服。
那間要改造的房子在城市的另一頭,莊宴昨天熬夜太晚。在自駕駛的車上,他小憩了一會兒。
依稀夢見許多年前,寧華璧彎著腰,碎發垂在耳邊,溫地提筆解釋設計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小宴,”寧華璧說,“設計不是炫技,它是要幫助跟你我一樣的人解決問題,讓大家生活得更好。”
還說:“以后你要記住,不論是什麼樣的項目,在你的設計里,都必須要有一些真誠的東西。”
那一年,莊宴懵懵懂懂地想,真誠是什麼意思。
醒時到一個很長的紅燈。
莊宴坐直,在玻璃車窗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睡得發紅的眼角。
他打開腦,一個低沉的男聲正在念新聞。沒仔細聽,詞句從耳邊劃過后才注意到,好像提到了陳厄兩個字。
莊宴猶豫著,用微涼的指尖把進度條拖回去。
“陳厄大校調任中央星,將于聯邦軍校指導進修。”
紅燈轉綠,車繼續自駕駛起來。
莊宴手指懸在進度條上,他怔了一小會兒。
從位置上來說,聯邦軍校離莊宴的大學,很近。
從大門出去右轉,走不到五分鐘,就是軍校的側門。
后頸又開始作痛,上次被臨時標記時那種微妙的覺仿佛還殘留在皮上。莊宴在心里大概算了算,Alpha的易期,肯定還沒完全結束。
他憂愁地許愿,希陳厄暫時別再來找自己。至作業上去之前千萬別來。
現在只剩兩天了。
補作業比什麼都重要。
第5章 家
要改裝的房子跟莊宴想象的一樣破舊,從外觀來看,仿佛至有五十年的歷史,應該是當初聯邦統一分配的福利房。
他站在長走廊上,按響門鈴。
屋子里傳出聲音:“來了來了。”
啪嗒啪嗒踩著拖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從里面被拉開。一個中年人探頭問:“誰啊?”
莊宴眉眼彎彎地笑了笑:“你好。”
午后里,干凈清朗的年解釋自己冒昧拜訪的原因。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嘆了口氣,就把莊宴放進來。
“你隨意看吧,”倦怠地說,“我媽現在認知功能下降,沒法跟人流,見諒。”
于是莊宴換好鞋,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如同在腦模型中所看到的,這是一間仄狹小的屋子。昏暗的從過紗窗映下來,照出屋子里淺金的浮塵。
老人半閉著眼睛,一不地坐著,仿佛是在打瞌睡。
莊宴注意到,正對面的地方,放著一架非常老舊的相框。
星際年代,已經很有人用這種復古的方式放相片。注意到莊宴的眼神,人說:“這是我爸媽當初的結婚照。”
照片上,盛裝的年輕男笑得燦爛。
莊宴很輕地嗯了一聲。
屋主姓孫,今年一百零六歲。的兒帶著莊宴在屋里逛了一圈,一邊看,一邊抱怨。
“這房子也是當年的婚房,太舊了,現在簡直沒法用。瞧瞧,這些地方,人可以勉強走過去,但地磚都壞了,管家機人很容易被卡住。”
“我爸去世二十來年,我又在別的星球工作,買了房子。一直讓我媽搬過來,我好照顧。現在狀況越來越差,連話都沒法好好說了,還是不愿意搬。”
“請人也不放心,這屋子連智能監控都沒有。這段時間不舒服,我就得天天兩頭跑。”
莊宴是個安靜地傾聽者,在孫士說累了的時候,就適時地點點頭。
流到最后,孫士問:“所以你們的設計,做得怎麼樣了?”
“我們打算改造房子的結構,重新設計家,讓管家機人和監控系統都能順利安裝運作。”
莊宴用腦投出模型,很耐心地講解自己跟秦和瑜的構思。孫士面帶倦,一邊看一邊點頭。
孫婆婆坐在躺椅上,皺紋布的雙手放在小腹上。像一顆安靜的枯樹。
莊宴頓了頓,又開口道:“還有——”
“嗯?”
“還有一些不的想法,”他說,“我覺得,婆婆不愿意跟您搬走,最主要的原因,是這間房子對而言,有特殊意義。”
孫士抬眼說:“是有特殊的意義。”
著窗前沉默到母親和窗臺上沉默的相框,眼圈微紅。
“但我爸也過世很多年了,所有人都得往前走,就一個留在原。我是真的照顧不過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
離開之后,因為時間還早,莊宴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家里有定期打掃的痕跡,地板桌面都是干凈的。但房間里空空,沒半點生活氣息。
母親寧華璧近年來一直忙保項目,出一次都麻煩,于是干脆搬到工作單位去住。
哥哥莊晉倒沒這麼忙,他只是自從之前到事故之后,被冒牌貨寒了心。所以寧愿在外面租房子,也不想回家看到混蛋弟弟。
莊宴在客廳坐下,低著頭,忽然覺得有點孤獨。
他是一個格很溫和,很生氣的人。但現在,莊宴想,如果以后還能找到那個擾自己人生的冒牌貨。
他會用盡一切力氣報復回去。
逐漸暗淡下去,天邊浮現出晚霞。秦和瑜的信息叮地彈出來——
“我忙完了!!!!”
從嘆號就能看出他心有多輕快,莊宴忍不住笑了,低頭回復。
“我也是,現在回來。”
天黑得很快。
鎖好木門,院子鐵欄邊的灌木叢已然沒在夜幕里。莊宴打開車門,準備坐進去之前,忽然注意到不遠的樹叢中,有一片更為濃重的影。
莊宴怔了片刻,握住腦的報警鍵,慢慢地走過去。
借著屏幕的亮度,能看到一抹銀流轉。修長蒼白的手指張開又合攏,有一個男人在影,把玩著細細的白金項鏈。
他穿深藍的制服,立領長靴,扣子嚴合地扣到結下方。見到莊宴也沒什麼反應,只淡漠地抬眼,然后將項鏈收回手心。
居然是陳厄。
莊宴后頸有點冷,心復雜。
陳厄長在花壇邊坐著,沒有要的意思。他的眼窩偏深,不說話時,眼眸漆黑乖戾。
仿佛擅闖民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莊宴似的。
“我要走了。”莊宴說。
陳厄嗯了一聲,站起來,頓時比莊宴高出一大截。Alpha上的酒味已經淡了些,但氣勢依然泠冽得像出鞘的刀鋒。
“我載你。”
莊宴沉默半秒,回頭指指自己的車:“我開車過來的。”
陳厄嗤地笑了:“那你設置一下自駕駛,讓它自己回去。會嗎?不會我教你。”
“……”
后來還是上了陳厄的車。莊宴手拉安全帶,覺得自己仿佛跟一只兇猛的野,關在了同一個籠子里。
陳厄鎖好門,倒沒啟發機。在靜默中,他手了莊宴的后頸。
那片地方已經被住了。莊宴瑟一下,覺到膏藥被慢慢地撕下來。陳厄指尖滾燙,著后頸脆弱的皮。
丹桂香氣傾瀉。
“陳厄,”莊宴說,“我這兩天有一個馬上要的作業。”
陳厄嗯了一聲,俯湊過去解開安全帶,把莊宴按在車窗邊。
Omega骨架細瘦,本掙不開太過強的桎梏。前額著冰涼的車窗,后頸的熱度越來越近,莊宴聲音也開始抖。
“……這門課很重要,真的。”
這一次的接很輕,比起臨時標記,更像是親吻落在皮上。
莊宴簡直在發,幾乎沒力氣撐住自己。
陳厄頓了一下,語調冷淡:“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