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陳若雨歸心似箭。

覺得有很多話要跟孟古說。心裡的掙扎，茫然的未來，的工作，的，想聽聽孟古的建議。他雖然說話在不中聽，但他是冷靜又客觀的。

可惜歸程並不順利。剛出了高速公路出口，他們就遇到了因前方車禍而出現的大塞車。

車子堵了半個小時還彈不得。陳若雨有些心急，給孟古打了電話，但沒人接。

周哲安，讓稍安勿躁，還開玩笑說：「好像我們在一起很容易上車禍。」

陳若雨有些笑不出來，想起另一個與在一起遇到車禍的人，想起他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救人，想起他的車後備箱會放著急救包。

周哲跑到前頭去探消息，過了一會回來說：「警正在清理路障，應該不用等太久了。」

陳若雨點點頭，又給孟古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周哲扭開了車上的收音機，新聞快訊已經在報道了這起八車追尾的大型車禍事故，其中還有兩輛大客車。傷者太多，已經分送了三家醫院，傷亡人數還在統計中。

醫院名字裡，有孟古任職的那一家。

陳若雨聽了報道，非常擔心。

又等了許久，道路終於通了。周哲跟著車流慢慢通過事故現場，他想起陳若雨的暈癥，提醒：「不要看哦，那邊還有跡。」

陳若雨點點頭，卻沒心思激他的。忽然道：「我想先不回家了，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醫院。」報了孟古醫院的名字。

周哲一愣，恍然想起。「要去看那位醫生嗎？他是你朋友？」

「對。」

「你們……」周哲有些試探，「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家裡不知道？」

「不是。只是好朋友。」陳若雨忽然有些心虛，咬咬，沒理由心虛啊，若說這世上誰最沒可能為人，那一定是和孟古了。

周哲點點頭，沒再問。車子駛過了事故路段，終於能開起來了。之後一路順利，他把送到了醫院。

醫院急診大樓人頭湧，看來真有不傷員被送來了。周哲要停車陪陳若雨進去，拒絕了。謝過周哲，讓他先回去，然後自己悄悄地進了急診大廳。

記者、警員、家屬、傷者，還有其它的普通求診病人滿了地方。醫護人員步履匆匆，忙一團。

陳若雨再給孟古打了電話，仍然沒人接。於是發了一條短信：「我回來了，看到車禍的消息，你在忙嗎？看到短信請給我電話，我在花園餐廳等你。」

陳若雨在醫院中庭坐了一會，天漸漸暗了下來，到肚子了。小跑步去醫院附近的麵包房買了麵包，又到小賣店買了礦泉水，怕與孟古錯過，又趕跑了回來了。

急診大廳那的人了一些，陳若雨又打了一次電話，沒人接，於是又把短信發了一遍。然後回到中庭的長椅坐下了。

照例吃的是白土司就礦泉水。這次沒有人半路殺出來跟偶遇說話，孟古也沒有出現。抬頭，看到了月亮和星星。

這是第一次在晚上的時候坐在醫院花園，詩裡說「舉頭明月，低頭思故鄉」。可害怕思故鄉，一思故鄉就煩惱。現在在A市，覺得很輕鬆，離的霸王龍先生這麼近，覺得煩惱離得有點遠了。

等一下，錯了，不是的。

陳若雨再咬一口麵包。是桃花林裡爛桃花們的霸王龍先生。

把手機拿出來再看了看，桃花林先生的圖片依舊那麼帥，可惜既沒有短信也沒有來電。

陳若雨耐下心來繼續等。

其實那個周哲還真是不錯的，人好，和氣，熱心，有事業心，孝順，跟他相還是愉快的，如果不是回C市這件事，自己會不會願意跟他相下去呢？

可是沒覺到心，就像梁思思說的那種相遇後心如小鹿撞的覺，就像當初發現是真喜歡孟古那種慌無措的覺，又好像……

「捨得回來了？」一句問話把陳若雨的思緒打斷了。

轉頭，看到了孟古，他換上了便服，一臉的疲憊，但問話裡的語氣還是相當不善。

陳若雨撇撇，忽略掉他惡劣的態度。

孟古走過來，一屁坐在邊。

陳若雨給他遞了瓶水，他搖頭。

「你吃飯了嗎？嗎？」他搖頭，又點頭。陳若雨居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把麵包掏出來，「給，香蒜的，是鹹的，先墊一墊。」

「太干，不想吃。」

又不喝水，又嫌太干。陳若雨不理他了，把麵包收起來，陪著他坐著。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坐了一會，孟古忽然說：「陳若雨，你平常不是多話的嘛，說些話來聽聽吧。」

「我哪有？」陳若雨不服氣。「你忘了，我可是因為太悶被拋棄過的。」

「不會說話怎麼賣保險？」

「對保險業務，能針對客戶的況做案子就能賣。不過我業績確實是一般。」陳若雨想想，又說：「不過我的客戶是最穩定的，而且老客戶介紹新客戶的況也很多，那是因為我認真負責。」

「嗯。」孟古靠在椅背上，似乎對的業績不怎麼興趣。

他顯得很累，陳若雨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於是又靜了下來。

孟古忽然又說：「陳若雨，我心不好，你說點什麼調下氣氛吧。」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去吃碗熱湯麵，然後回家趕睡覺嗎？」

「太累不想。」

這理由！陳若雨皺眉頭。

「心不好吃糖就好了，不過我沒帶榴蓮糖。」

「討厭榴蓮味。」孟古毫不客氣的表現對那味道的反。

陳若雨瞪他。「那我不知道要怎麼調氣氛，你該去吃飯然後回家休息。」

孟古轉頭看，手指眉心。「哄我開心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陳若雨驚得睜大眼，「我什麼時候有這強項了？」

「我從手室出來，心糟了，很累。可是當我看到手機有四通未接來電和兩條未讀短信，我忽然覺得心又好些了。」

真是變態。陳若雨瞪他，這人總把別人的擔心當娛樂。

「你還好意思說，你還說今天要接我的，幹嘛不給我打電話。」

「你都有專人接送了，還一路送到家門口，以後還要手拉手把家還的，我幹嘛還要拿熱臉冷屁。而且你昨天掛我電話！」他說起來就來生氣。「掛我電話了還不主打給我，我當然不能先打。」

他是在鬧脾氣嗎？這人真是討厭。陳若雨好想拍他。

「快去吃飯了。」不想理他了，又不願意丟下他不管。

「沒胃口。」

「我再給你打幾個電話，你別接，然後你看著有未接電話心就爽了，就有胃口了。」

孟古失笑，了他的長。「我就說你最會哄我開心了，這麼白癡的辦法都想得出來，真是讓人高興。」

「啪」的一下，陳若雨終於忍不住拍他了。

孟古胳膊，嘀咕嘀咕地埋怨的暴力，然後舒口氣，又靠在椅背上不說話了。

「你到底要不要去吃飯？」陳若雨有些不耐煩了，真想給他補一腳，但忍耐著，問他：「胃疼不疼？」

「有一點。」他答了，點頭。

「那快點走了，找家粥店或者麵館，喝點熱湯會舒服些。」

去拉他，他卻忽然舉起雙手，說道：「陳若雨，剛剛有兩條生命，在我這雙手裡溜走了。我救不回他們。」他的聲音又低又沉。

陳若雨一呆，對上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玩笑，沒有調侃，有著確確實實的悲哀。他在為他的無能為力到難過。

「陳若雨，我原本想好了你一回來就有許多話想對你說，但現在心太糟糕。」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陳若雨黯然，不知道能怎麼安他。

「我以為做醫生久了對這些事都能看得開，可原來我的修為還是不夠，我走出手室，那些家屬絕的眼神和嚎啕大哭，真的讓我難過。」他喃喃自語，閉上了眼睛。「我的手，沒有救回他們。」

陳若雨拍拍他的肩，但還是不知道能說什麼好。想了想，忽然在包包裡翻了起來。

出一支手霜，然後拉過孟古的手，了，接著把手霜在他的手上。孟古看著，沒抗拒。幫他把手霜開，按著，讓手霜一點點滲到皮裡。

「是不是消毒了之後沒抹手霜？手好幹。醫生的手很重要的，你這人吧，得有自知之明，你就是個醫生，當自己是神仙嗎？你還年輕呢，還有許多要學的醫，你有努力救他們，他們知道的。就兩個沒救過來，不是還救了很多別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