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塊小甜糕

從臺上下來，一直等著的施連忙將乾淨巾、拖鞋還有拐杖遞給余年，擔心道，「年年你腳覺怎麼樣？」

余年先接過巾了汗，這才撐住拐杖，緩了緩呼吸笑道，「沒我預計的那麼疼。」他低頭看著腳上的拖鞋，好笑道，「小熊拖鞋？」

「嗯，你的小年糕們送的，都說很襯你，我也覺得襯的。」說著，施還拿出手機，連拍了幾張照。

余年聽見是送的，就沒拒絕，踩著小熊拖鞋進到化妝間，先將腳上纏了的繃帶取了下來。

施見他小上都被繃帶勒出了紅印子，「幸好下一首你選的是抒歌，在臺上站著不就行，不然這也太罪了。」

「嗯，」余年沒準備一味逞強，他坐到化妝鏡前，笑道，「要是兩場都跳舞，孟哥和主治醫生應該會一起炸掉。」

施笑得開心，又好奇，「不過年年，剛剛跳舞的時候，你怎麼突然想到要解釦子的？現場效果是真的好，我看到的時候都差點尖！」

余年捋了捋前額潤的頭髮，不太好意思，「其實不是故意的，是當時跳舞跳熱了，出汗，演出服又很，磨皮磨得難，我乾脆就順著舞蹈作，把釦子解開了。」他眼裡又有點自豪，「而且我現在有腹了。」

造型師正好聽見，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的服，「這件不。」

候場的這段空隙裡，余年抓時間調整狀態。化妝師幫他改了妝容，把較深的眼線掉，畫上新的，眉的也淺了不，一時間，余年凌厲的氣場重新變得輕淡起來。

書房裡，謝遊對上場的其他人都沒興趣，曲逍然也一樣，他閒的沒事做，乾脆拉著謝遊聊天，一邊等余年的第二場。

「說起來，之前我問我爸，你這邊進展怎麼樣了，我爸都不告訴我，就塞了我一張卡。我哥也是，我一問他正事，他也塞了張卡給我，本爺像是缺錢了？」

謝遊疑，「你不是才買了一輛車？」

曲逍然鼻子，訕訕道，「哈哈，好像、好像是有一點缺……」

謝遊倒沒瞞著，「我和曲叔叔商量好了，會從環海開發案下手，丁兆先現在暫時不了，但宋克那一系我有把握，這次能一次削掉九。」

他說的冷淡簡潔，但曲逍然很清楚這後面會有的兇險，不過還是跟著興起來，「等把宋克那邊拆乾淨了，丁兆先那老狐貍肯定會安分一段時間！」

「不一定。」謝遊靠坐在椅子上，十指叉，眉目沉靜，「丁兆先不是被人欺上門了還會看勢忍著的人，我估計，要是宋克真的被拆分完，他肯定很快就會主出手對付我。」

曲逍然見過丁兆先好幾次，想起對方那雙鷙的眼睛，心底就發悚，小聲道，「那你哥哥到底是不是——」

謝遊瞳孔微，輕聲道，「沒證據。」

曲逍然閉了，沒再問。

他看著謝遊跟覆了冰霜一樣的側臉，突然想起小時候，謝遊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自己小時候鬧騰，爬樹抓螞蟻拔草找蛐蛐兒，天天把保姆嚇得拍心口。但謝遊不一樣，謝遊從小就安安靜靜的，走路吃飯都很規矩，臉皮薄，喜歡彈鋼琴，他在上樹掏鳥窩的時候，謝遊就已經能在琴凳上坐一整天，十分流暢地彈曲子了。

他記得有一天，謝遊還站在庭院的樹下面，紅著耳朵，小聲卻很堅定地說，「逍然，我以後想當一個鋼琴家，到世界各地去開巡迴演奏會，讓好多好多人聽我彈琴。」

他當時握著從鳥窩裡掏出來的鳥蛋，興地回答，「好啊謝小遊，等你開演奏會了，我就幫你賣票！」

長大了，他自己考了個國外有名氣的商學院，準備拿個漂亮的文憑就了事，反正家裡大哥在，不上他。謝遊很爭氣地被勒托音樂學院錄取，主修鋼琴，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但命運總是不按著期的那個方向走，他們兩個在國外沒多久，就傳來了謝遊的大哥意外去世的消息。他陪謝遊連夜飛回國，參加了葬禮，又再次回學校，辦理退學手續。

教謝遊的老教授很惋惜，說能不能不退學，辦休學。其實是想問，還有沒有餘地。

謝遊蒼白著一張臉拒絕了，沉默著深深鞠了一躬，垂眼道別。

等回了國，他看著謝遊一字一句堅定地告訴父母，「哥哥走了，還有我。」

那時候他心裡空落落的，很想大聲問，謝小遊，那你彈了十幾年的鋼琴怎麼辦？你堅持了那麼久的夢想怎麼辦？

但他心裡清楚，鋼琴沒了，夢想只會是夢想。

再後來，他幾乎沒見過謝遊再彈鋼琴，才被推上繼承人的位置時，偶爾因為力大得實在不過氣來，謝遊才會悄悄地彈一次。

不過等謝叔叔過世之後，謝遊就再沒有過鋼琴了。

想起十七八歲，謝遊穿著黑燕尾服，在老師的演奏會上軸，被各方記者譽為古典音樂界最期待的未來新星。

他捧著雜誌，大聲把報導念給謝遊聽。

謝遊手指搭在琴鍵上，臉都紅了，但眼神特別特別亮。

他當時多自豪啊——我兄弟，是未來的鋼琴家！

「發什麼呆？」

曲逍然回神，很快笑道，「在想我那輛超跑要刷什麼的漆，你覺得綠的怎麼樣？唰一下開過去，哇，眼前一道綠！」

謝遊看他一眼，沒做評價。

曲逍然興致地，「這多好！你不是也才買了車？要不一起漆了？」

謝遊盯著曲逍然，「要是你敢，我就把你之前一個星期沒去上班的事告訴你哥。」

曲逍然雙手摀住自己的，咿咿唔唔掙扎著出聲——「好歹是兄弟！」

這時，視頻裡傳來現場觀眾的歡呼聲，能辨別出喊的是『余年』。注意力被拉回，曲逍然放下手，琢磨著，「他這一次應該不會跳舞了吧？腳肯定不了，就是不知道——」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漆黑的舞臺上，只有一束，從上方落下來，將余年籠罩在裡面。

余年站在話筒架後面，一白，裡面是輕的薄衫，能看見白瓷一樣的，釦子三顆都沒繫上，出了鎖骨和一小片膛。外面搭著同質地不規則剪裁的外，布料垂墜很好，又輕又薄，風從側面吹過來，引得髮微晃。讓他顯得形單薄，整個人像是黑暗裡發著。

輕輕吸氣，曲逍然再一看，謝遊已經手快地截了屏。

？？？

曲逍然在一旁震驚地看著謝遊連續且快速地連續截屏——臥槽，這手速！

看著屏幕上的畫面，他又慨，「等這期一播，彈幕肯定刷余年哭了、絕世神仙小哥哥、天使下凡之類——」

謝遊側過頭，「你有異議？」

「當然沒有！怎麼可能有？」曲逍然斬釘截鐵，「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臺上，余年雙手握著話筒，「……真，世人曉我意深，卻不知我心如落葉，滿是陳舊傷痕……失神，在夜雨裡逃奔，我不想承認，我已變你的舊聞，不敢問來人……」

他的聲線本就清，咬字清楚，音調裡加上了些微的鼻音，顯得多又哀傷，歌裡曲間的，像水波一樣，以他為中心，向四周開。

一首唱完，余年尾音落下的同時，舞臺的燈也歸於黑暗。幾個呼吸後，現場發出大力的歡呼聲。觀眾席上，還有許多寫著『余年』的燈牌熠熠發。

曲逍然輕輕吸了口氣，「這嗓子真的好，唱的我心裡都酸酸的，」他又拿手肘撞謝遊，「你看看，這麼多人喜歡你家年年有余，有什麼覺沒？」

謝遊角有不明顯的弧度，「他們眼很好。」

「還有呢？」

「他值得被更多人喜歡。」

曲逍然眨眨眼，「嘖嘖嘖，我之前給你找的那麼多霸總小說你都白看了，難道你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他是我的，其他人都不準看'嗎？」

謝遊搖頭，「不是這樣的。」

他看著站在舞臺上耀眼又奪目的余年，心裡嚴著的雲，終於出一隙，令他得以暢快呼吸。

余年兩場唱完後，就沒什麼事了。他坐在休息室裡，通過屏幕看其他歌手的表現。因為給到這邊的鏡頭不多，倒還算自在。

余年剛將贊助商給的飲料打開喝了一口，休息室的門就從外面被推開，夏明希走了進來。

余年笑道，「你唱完了？」見夏明希額頭脖子都是汗，順手了張紙巾遞給他。

夏明希坐到沙發上，一邊汗一邊連著點頭，「唱完了唱完了，不過我媽竟然不是說著玩兒的，還真的做了一個應援燈牌，特別閃眼睛！在臺上看見的時候差點沒把我給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