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延澤心中明白, 后宮里這些彎彎繞繞的謀手段，就算查到“真兇”，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清楚, 蘇后清楚，甚至連云渡卿可能也清楚。

現在他被蘇后宣來這里, 是蘇后在向他表明態度, 并沒有懷疑他, 同時也要他拿出誠意。

“幕后主使心狠手辣, 擾后宮安寧，罪不可恕。兒臣向父皇母后請命，徹查此事。”他站起, 作揖行禮：“請父皇母后全。”

“這些糟心的事，怎麼能讓你心。”蘇后笑:“還是讓殿中省或護龍衛去查吧。”

宮里的事，若不是實在鬧得太難看, 是不會讓朝堂上的員手的。

“能為父皇與母后分憂, 是兒臣的幸事。”

“那此事就給你。”隆帝開口：“皇后累了，你們都退下。”

這個“你們”里, 似乎并不包括宸王夫婦。

孫采瑤起：“兒媳告退。”

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明玖珠, 對方正把弄著托盤里的娃娃，那滿不在乎的表，讓背脊生寒。

“采瑤，小心臺階。”云延澤扶住的手臂：“注意腳下, 別摔著。”

“謝殿下。”孫采瑤回過神, 對云延澤甜一笑。

“有些人，空有一張好皮囊。”張嬪不敢得罪宸王，但是奚落起云延澤卻毫無顧忌：“某個人被刺客用刀劃了, 比貓撓還要輕。過了這麼久，刺客沒抓到，被連累的皇子皇卻不。”

“莫不是……”張嬪嘲諷：“賊喊捉賊？”

孫采瑤忍不住想要回，云延澤按住的手，不讓開口。

“張嬪娘娘。”云延澤淺笑反問：“我在德公主駙馬家遇刺，此人買賣爵，又藏匿刺客，如此膽大妄為，不知仗了誰的勢？”

“駙馬？公主？又或是宮里某位娘娘？”

“仗了誰的勢，本宮是不清楚。不過四皇子若是懷疑誰，先把證據拿出來才好。”云延澤未丟爵位時，若說這麼幾句話，早把張嬪嚇得不敢多言。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張嬪深諳后宮欺怕之道，立即反駁：“本宮還懷疑，陷害本宮的，有可能是某位心懷恨意的皇子呢。”

云延澤的倒霉，似乎是從他遇刺后開始的。

細論起來，最恨跟宸王妃的人，還真是云延澤。

“誰知道某些人自請纓查幕后主使，是真的想幫著查案，還是為了掩蓋證據。”

“張嬪娘娘，飯可以隨便吃，話不可以說。”孫采瑤忍無可忍：“你若心存猜忌，可以直接到父皇母后面前說，無需在我們面前怪氣。”

“放肆，本宮位分雖不算太高，但也算是一宮主位。在你們面前，也能自稱長輩。四皇妃為晚輩，又是孫家嫡，難道還不懂尊敬長輩的規矩？”張嬪冷冷瞥一眼：“若是沒有婆母教你規矩，本宮倒是愿意教你。”

孫采瑤面一白，深吸兩口氣：“張嬪娘娘教訓得是。”

殿下如今正失勢，為了不給殿下惹來更多的麻煩，必須忍下這口氣。

“張嬪娘娘。”

張嬪趾高氣揚的表，在聽到明玖珠聲音的那個瞬間，變為了討好的笑臉。轉過，聲音和藹極了：“王妃有什麼吩咐？”

“吩咐談不上。”玖珠走到邊，遞給一個木盒：“母后說，你今日到了驚嚇，好玉養人，這對玉鐲你拿回去戴。”

“多謝皇后娘娘，多謝王妃。”張嬪接過木盒，還未打開就先謝恩。

“不必言謝。”玖珠對微微頷首，轉頭看向云延澤與孫采瑤:“四皇兄，四嫂，我送你們出去。”

孫采瑤怔怔地看著明玖珠，張嬪剛才的那些話，是不是都聽見了，所以才特意出來幫他們解圍？

張嬪看了眼明玖珠，又看了眼云延澤夫婦，找了個借口快速溜走，走得比貓還快。

“四皇兄，四嫂，請。”玖珠走在前面引路，孫采瑤沉默地跟在后，鬼使神差間，扭頭看向云延澤。

殿下此時看著明玖珠的背影，心里在想什麼？

夢里的那個殿下，應該是喜歡過明玖珠的，因為夢里的那場婚禮，他笑得是那麼的快樂。

可惜明玖珠的臉掩藏在團扇后，不知道是快樂還是悲傷。

但與宸王為準備的這場婚禮相比，夢中的那場婚禮，是黯然失的。

走出明月宮大門，云延澤停下腳步：“多謝弟妹一路相送，請留步。”

玖珠停下腳步，轉看他們：“皇兄皇嫂慢走。”

云延澤看一眼，拱手作揖，舉止優雅地離開。

玖珠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沒有多表。

“就知道你是出來替他們解圍的。”宸王走到的邊，把的手裹進自己的掌心，看也不看云延澤離開的方向：“走，回去用膳。”

兩人在明月宮吃完飯，玖珠不想乘坐步輦，兩人肩并著肩慢慢走在宮道上。

“殿下，宮里的人，都是這般嗎？”

“你是說張嬪？”宸王知道玖珠說的是什麼，笑了一聲：“宮里永遠不缺捧高踩低的人，張嬪這樣的只能算真小人，反而不足為懼。真正可怕的是那種看似溫吞無害，吃人的毒蛇。”

“這里不僅是皇宮，還是整個大權力的巔峰。”宸王牽著玖珠的手，慢慢往前走著：“先帝晚年時，后妃們為了幫子嗣爭奪皇位，各種害人手段層出不窮。數不清的無辜男牽扯其中，死的死，殘的殘，最慘的是牽連全族，流河。”

風吹得有些冷，玖珠挨得離他近了些。

“往日笑容溫和的叔伯，在皇權爭奪中了扭曲的惡鬼，失去了人倫理智。”宸王嘆口氣：“所以這些年來，我對皇位都敬而遠之。”

“十六年前，我養過一只狗。我走到哪，它就搖著尾跟到哪。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弄掉盤子里的點心，被小狗吃進里……”

“后來呢？”

“它死了。”宸王現在仍舊記得，那是一只小白狗，四肢很短，跑起來就像是小球。

“點心里……有毒？”玖珠瞪大眼。

“對，有毒。”宸王嗤笑：“從那以后，凡是進我口的東西，都會讓邊的人先吃。”

玖珠突然想到，分給殿下的薄荷糖與小吃食，殿下從未讓別人試吃過。

“你不是別人，你拿來的東西，我有何不敢的？”宸王看的表，就知道在想什麼：“更何況，哪次你帶在上的吃食，不是比我吃得更多？”

“那萬一我起了跟你同歸于盡的心思，那你豈不是上當了？”玖珠小聲哼笑：“殿下，你警惕還是不夠高。”

“我那是自信。”宸王挑眉：“相信自己的眼，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玖珠笑出聲來，兩人抬頭看天空掛著的月亮。

“殿下，快到桃花盛開的季節了。”

“嗯。”

“所以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去作畫？”

“……”

“殿下，你怎麼不說話？”

“哦，我在想哪里景最，更適合畫。”

張嬪突然遷宮，引起其他妃嬪的好奇。自陛下登基后，張嬪就住在這座寢宮中，怎麼突然就開始遷宮？

有妃嬪派人去打聽消息，張嬪邊伺候的宮人就一臉神地說：“這是陛下與皇后的命令。”

清風樓風景確實要好一點，但張嬪這人格不討喜，還有個得罪過宸王的兒，皇后為什麼會給遷宮？

們應該比張嬪討皇后喜歡啊。

“主子，明月宮那邊，突然給張嬪遷宮，是不是已經發現張嬪那里有問題了？”

“蘇眉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我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就被識破。”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當然只能等。現在不僅有陛下撐腰，還有明家也站在了他們一邊。”

“明家？”

“除夕宴上，明敬海與明敬舟兩兄弟，一唱一和把云延澤派系打得干干凈凈。你當他們是為了什麼？”

“為了給宸王鋪路？”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能讓他們步步，不給云延澤半分余地？此舉等于他們站在了云延澤對立面，只要明家不倒，就絕不可能讓云延澤登基。”

“可是外面一直都在傳，明家不喜歡宸王，為何會開始幫他？”

“或許，不學無的宸王，比其他皇子更好控制。”

“可奴婢以為……”

“以為明家不是這樣的人？呵，當年的明家三兄弟卻是是一傲骨，可惜啊，人是會變的。”

“人都是會變的。”懷王對兩個弟弟道：“說不定五弟真能把《農桑記》背出來呢”

陛下不愿答應宸王加開恩科的提議，除非宸王在五日背出《農桑記》這件事，已經了朝堂上公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