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下去, 給殿中省置。”宸王甚至不用去看那兩個太監長什麼模樣，直接開口下令。

“宸王殿下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兩個躲在黑暗中的太監反應過來, 連忙磕頭作揖。

“殿下，小的們只是不忿此事, 才多說了兩句。”

“還有鄭氏冒犯皇后娘娘, 小的們一直都為皇后娘娘到不平。”

“對, 對, 小的們只是對罪妃鄭氏與鄭家犯下的罪惡不滿，所以才沒忍住心里的憤怒，求殿下恕罪。”

“鄭氏還是寧妃時, 未見你們不滿。四哥還是齊王時，也未見你們躲著說三道四。在本王面前做落井下石的臉，更別拿母后說事, 鄭氏與鄭家都已經伏法, 四哥有父皇與母后管教，你們算什麼東西, 也敢拿皇子說笑？”宸王懶得再聽他們辯解，讓隨侍把人拖了下去。

兩個太監被堵著拖了下去, 宸王手捂著玖珠的眼睛：“別看這些玩意兒，臟了眼睛。”

玖珠眨眼，長長的睫在宸王掌心掃了掃。

宸王被得收回了手，低頭看眼睛：“你的睫, 是刷子麼？”

玖珠去拉他的手：“殿下, 我們回去。”

“會怕嗎？”

“什麼？”

“宮里的人心。”

玖珠停下腳步，笑著對宸王搖頭：“宮里的人心，與宮外有什麼差別？”

宸王挑眉, 對玖珠這種說法很新奇。

“宮里發生過的事，宮外也會發生，唯一不同的只有這里的人份更尊貴。”玖珠笑瞇瞇道：“在紅塵，那就都是紅塵俗人。”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看來天下所有人都一樣。”

“那還是不一樣的。”玖珠小聲嘀咕：“京城里某些人的心，比較臟。”

“剛說大家都是紅塵俗人，現在又說京城里某些人心臟。明小豬啊明小豬，沒想到你竟然地域歧視。”宸王手把肩膀摟住：“整個天下都是父皇的，為皇家兒媳婦，你要端正自己的思想，懂不懂？”

“可他們有些人說殿下壞話。”玖珠不高興：“除了京城，沒人說殿下的不好。”

宸王聞言，輕笑一聲，低頭與額頭相抵，聲道：“明小豬，這輩子栽你手里，我認了。”

因他，偏見整座城。

風刮過無人的宮道，四周都變得安靜下來。

巡值的金甲衛經過，察覺到黑暗有些不對勁，拔出手里的佩刀：“誰在那里？！”

“是我。”云延澤從黑暗中走出來，他上穿著一件玄外袍，若不是金甲衛警覺，恐怕無人能發現他。

“卑職見過四皇子。”金甲衛連忙收刀鞘，向云延澤請罪。

不過他們心里也在嘀咕，這黑燈瞎火的，四皇子出門怎麼不帶隨侍也不帶燈籠？

“你們繼續巡邏，我在四走走。”云延澤往宮道盡頭看了一眼，緩緩垂下眼瞼。

剛才那兩個太監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這種故意挑事的手段，肯定是宮里某個妃嬪的手筆。

想讓他因為這些話恨上蘇后，對蘇后出手？

他本想借這兩個閹貨把事鬧大，讓父皇看到自己現在連太監都能欺負的境，讓他對自己心生憐憫。

沒想到云渡卿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把他的計劃打。

可惜了。

轉回到璋六宮，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孫采瑤的嘔吐聲。他面無表地看著窗戶后的影子，原地站了一會兒，走進孫采瑤的屋子，給倒了一杯水：“采瑤，喝一口水，怎麼吐得這麼厲害？”

孫采瑤虛弱一笑，用手帕掩著：“沒事，我吵著殿下了？”

“沒有。”他在孫采瑤腰后放了一個墊：“你這兩日總是吃不下東西，我聽說五弟那里，有幾個廚藝很好的廚子，明天我去向他借來。”

聽到“五弟”二字，孫采瑤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何必去麻煩五弟，我沒那麼弱，過幾日就好了。”

“皇子妃，酸梅湯熬好了。”白芍端著碗進來，見云延澤也在，向他行了一禮：“殿下。”

孫采瑤喝下酸梅湯，胃里翻涌著難，全部吐了出來。

云延澤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上面濺了幾粒細小的水珠。

他哄著孫采瑤睡下，回到自己的屋子，太監伺候著他鞋。

“扔了吧。”

“是。”小太監拿著鞋退出屋子。

他面沉地看著閃爍的燭，腦子里回著那兩個太監說的話，掀開袖袍，出有好幾道疤的手臂。

取出匕首，劃開皮，珠迫不及待涌出，疼痛讓他冷靜下來。

窗外有貓的聲，他打開窗戶，看到一只小小的貓兒爬在窗戶上。

手抓住小貓絨絨的脖頸，貓兒水潤潤的眼珠，無辜地看著他。

這雙眼睛，讓他想起了明玖珠。

“殿下。”白芍站在窗外院子里，朝他微微一福：“這只貓應該是哪位公主養的，奴婢這就把它送回去。”

云延澤緩緩松開手，隔著窗戶把貓遞給了。

白芍看到他指尖有干涸的跡，抱著貓福了福：“奴婢告退。”

“白芍。”云延澤整理了一下袖，語氣平靜地開口道：“本王留著你，是因為你聰明。”

“是。”白芍低眉垂眸：“奴婢忠于娘娘，也忠于殿下。”

“去吧。”

白芍抱著貓走出院子，繃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來。

“多謝白芍姑姑。”小宮從手里接過小貓：“若是弄丟了這只貓，公主肯定會跟我發脾氣。”

“以后把貓兒看好，皇子妃懷有孕，若是被這些貓狗嚇著出了事，我們誰也擔待不起。”白芍注意到貓耳朵上，有零星漬。趁著小宮不注意著手帕裝作去小貓的頭，把上面的漬去了。

等小宮抱著貓兒走遠，白芍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帕子，嘆了口氣。

玖珠與宸王回到麒麟宮，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

沐浴完，兩人穿著寬松的寢，盤坐在床上，把趙太妃留下的盒子擺在中間。

“開吧。”宸王見玖珠神嚴肅，手了的發頂：“別張。”

玖珠搖頭：“殿下，我沒有張。只是這些東西，是趙太妃特意留下來的，我想鄭重一些。”

打開盒蓋，第一層放著幾對極好的玉鐲。

“民間有風俗，長輩會把伴的好東西，當做傳家寶留給晚輩。趙太妃是把你，當做自己的晚輩了。”宸王看著這幾對玉鐲，有些容。

玖珠抿了抿，小心翼翼地把隔層移開，第二層放的……是一支舊釵，樣式是幾年前宮里流行過的款式，怎麼看都不像是老太妃會戴的款。

宸王皺眉看著這支釵，這種六尾正釵，后宮里只有正妃可戴。如今宮中除了母后，就只有徐妃跟敏妃兩人是一宮主妃。

趙太妃特意把這個留給他們，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一個在后宮待了四十多年的人，能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下面還有一層。”玖珠抬起隔層，發現下面放著一疊紙。

這些紙上，寫的是釀酒方子，還有一封信。

信上的字跡只能算工整，字偏大，應該是趙太妃親筆書寫。

玖珠知道，趙太妃早年讀的書并不多，進宮后才開始讀書練字。年紀大以后，眼神不太好，就會下意識把字寫得大一些，方便自己辨認。

這是一封容看起來很普通的信，叮囑玖珠與宸王要好好照顧自己，念隆帝與蘇后對的照顧云云。

“杜鵑徐徐，終有歸去之時。”

杜鵑徐徐……

這句看似有些許風雅的話，讀起來卻無比別扭，跟前半封信的樸實風格，完全不同。

“殿下，這句話有什麼問題？”玖珠注意到徐字下面，有滴小墨點，不知道是不是太妃不小心滴在上面的。

“問題大了。”宸王嘆氣，把這封信收了起來。

白紙黑字的東西，很容易泄。以趙太妃謹慎的態度，既不想連累太妃宮其他太妃，又想提醒他們一些事，肯定會用晦的方式。

“還記得那日我們在桃林作畫，趙太妃說，杜青珂曾在先帝舉辦的宴席上，畫過桃花。”宸王道：“那日過后，我派人查過，先帝舉辦的那場宴席在二十七年前。”

玖珠用手托著下：“嗯嗯，然后呢？”

“那場宴會過后，太后就讓徐妃做了父皇的側妃。”

“嗯？”玖珠茫然：“這事跟徐妃有什麼關系？”

“算了。”宸王把木盒收拾好，了玖珠的頭發，確認已經干了后，拉著玖珠進被窩。

“怎麼能算了。”玖珠推他：“殿下，快繼續說嘛。”

“桃花，向來都是的象征，老太妃在暗示我們，徐妃跟杜青珂有舊。”宸王沒有吊玖珠胃口：“趕睡覺，明天我讓人去查查，就知道此事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