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一紅,跪了下來,小聲哭泣道:“求殿下與郡主恕罪。”哭聲凄涼傷心,仿佛一個在強權下敢怒不敢言的可憐人。
“這是怎麼了?”英王走過來就看到自己未來的王妃跪在太子面前,他面有些難看。不管怎麼說,林菀都是他未來的正妻,太子未來的嫂子。
未來嫂子跪在小叔子面前,像什麼樣子?
“都是臣的錯。”花琉璃咬著下,柳眉輕皺,似乎藏著無限的委屈,但就是堅強的不說,“臣與林小姐言語上有些誤會,彼此弄得有些不高興,太子殿下過來以后,就說了林小姐幾句。不曾想林小姐竟會如此愧疚,跪著向殿下與臣道歉。”
花琉璃小臉煞白,似乎是被林小姐此舉嚇著了,但仍舊地對英王道:“幸好王爺您來了,您趕勸林小姐起來吧。”
這個鍋又大又圓,若是讓太子背了,肯定會鬧得兄弟更加不合,還不如讓來背好。
“原來只是言語上的誤會。”英王恍然大悟,他低頭看林菀,“那你還跪著做什麼,讓人瞧著很好看?還不趕起來,等下去換服,晚上母妃邀你進宮小住兩日。”
“多謝郡主寬容。”林菀藏在袖擺里的手,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中,慢慢站起,低頭看了眼擺上的污泥,對英王面前道:“殿下,臣回府去換裳,再去宮里拜見娘娘,可好?”
“隨你。”英王瞥向太子,“山里的雨越來越大,郡主不好,不宜在山中久待。更何況雨再落下去,山路會變得難行,郡主還是早些下山。”
“多謝殿下提醒,臣記下了。”花琉璃注意到林菀涼颼颼的眼神又落在了自己上。
在心底默默嘆氣,往太子后躲了躲。邊有人長得高還是有好的,至遮擋的面積要寬一點。
英王看了花琉璃一眼,朝太子拱手:“太子,我先告辭。”
“大哥慢走。”太子面無表地看了林菀一眼,林菀不敢與太子的視線對視,把頭埋得更低了。
等英王帶著林菀離開,太子才對花琉璃道:“那我們也下山,京郊附近有一個湖,雨天的景最好,坐馬車就能去,你可要去看看?”
“去。”花琉璃點頭,有人相伴,賞湖賞花都一樣。
兩人下山的半路上,遇到手里拿著畫筒的五皇子。五皇子看到花琉璃,眼神都亮了起來。他規規矩矩地給太子行了一禮,然后用灼灼雙目看著花琉璃:“福壽郡主,我今日又新作了一幅畫,還請郡主點評一番。”
花琉璃:“……”
年輕人,你用這麼信任的眼神看著我,我也很為難啊。
“那臣便斗膽一觀了。”算了,算了,對方是皇子,還是要捧著點。
兩個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打開畫卷,五皇子趕把傘遮到畫上,就怕無的春雨淋了他的大作。
花琉璃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看了過去。
這畫的是什麼玩意?
一堆比較重的墨團與淺的墨團混在,友好地做朋友嗎?
“郡主,你覺得這幅觀青山圖如何?”五皇子期待地看著花琉璃。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花琉璃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假裝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五皇子的畫。
“這畫……”花琉璃沉片刻,“殿下落筆時,時深時淺,重的部分,就像是青山的巍峨與壯觀,這些輕的部分,像是山間的風,山間的霧,山間的雨,還有那看不見不著的靈氣。以畫觀人,臣以為,殿下為人如山,心境卻如自在安適的白云,是位端正的君子。”
“郡主謬贊了。”五皇子臉頰微紅,讓太監把畫小心地收起來,“不過郡主說得對,我想做這山間的云,山間的風,不為俗世野侵擾。”
花琉璃扭頭看太子:“殿下,臣說得對不對?”
這種時候,不能讓一個人為了夸人絞盡腦。
“郡主說得對。”太子微笑,“郡主我得很有道理,孤很贊同郡主的看法。”
“太子也是懂臣弟之人。”五皇子更加高興了,他道,“請二位等著,我回去后就作兩幅新畫,送給你們。”
花琉璃:“……”
不,真的不用了。
“有勞五弟了。”太子神如常,“那你早些回去作畫,孤期待你的作品。”
“臣弟一定不會讓太子失。”優雅完的五皇子,聽到太子的鼓勵后,一路小跑著下了山,連傘都不用了。
從小到大,太子很夸過他,今天竟然這麼溫的夸他,鼓勵他,一定是因為自己的畫太有意境,讓太子起了欣賞之意。
他果然在作畫一道上,有無比的天分。
看著五皇子帶著歡快的背影,花琉璃的心很復雜,皇室兒……多奇葩啊。不過五皇子剛才說想做云啊風這類的話,究竟是真心,還是有意說給太子聽的?瞥了眼太子,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麼,干脆放棄了。
下著雨的山路,確實不太好走,太子腳下一,差點摔跤。花琉璃眼疾手快地手拽住他的腰帶,把人給拖了回來。
太子看了眼花琉璃的手,忽然笑了:“關心則,沒想到郡主為了救孤,竟然發出這麼大的力氣。”
“咳咳。”花琉璃捂住口,“臣也沒想到,可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接過鳶尾遞過來的藥丸吃了一粒,“殿下沒事,臣就放心了。”
到了山下,兩人沒有共乘一輛馬車,花琉璃躺進馬車后就松了口氣。
人啊,怎麼就管不住這只手呢?太子邊那麼多伺候的人,怎麼也不可能讓他摔著。
“郡主,幸好你不是君王。”鳶尾搖頭晃腦道,“你若是君王,江山早晚會因為你好而敗落。”
花琉璃:“鳶尾,你把話說這麼直白,我很沒面子呢。”
“在前,您還要什麼面子?”玉蓉也笑著接話道,“分明不要了嘛。”
“唉,我這憐香惜玉,你們怎麼能懂我的心。”花琉璃小聲道,“更何況,太子喜歡的人已經香消玉殞,還沒從這段過往的走出來,我怕他想不開,只能多勸勸他。”
太子若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影響的是整個國家,遭罪的是天下百姓。所以,剛才手救的不是人,而是整個大晉的未來。
所以是高尚的,是偉大的。
馬車前行了一段路,停了下來。花琉璃掀起簾子,朝外看了一眼,四周景致普通,哪里有好看的湖?
“到了?”
“郡主,還有一會兒。”侍衛道,“前面有個采石場,路有些不平,請郡主與伺候您的姑娘坐穩了。”
“好。”花琉璃點頭:“多謝。”
“不敢。”侍衛讓車夫繼續趕路。
沒過一會兒,馬車果然變得顛簸起來,花琉璃好奇地掀起簾子,很多禿禿的石頭躺在道路兩邊,一群采石的犯人躲在避雨棚中,規規矩矩地站著,不敢發出聲音吵到經過的他們。
還有個犯人蹲在避雨棚外,看起來與其他犯人格格不。
那個犯人似乎看到了花琉璃,忽然就站起了:“郡主,求郡主救命。”他似乎想向這邊跑,被獄卒了一鞭子后,有些害怕地停下腳步,卻仍舊聲嘶力竭地喚著花琉璃。
“停。”花琉璃讓馬車停下來,讓獄卒把這個犯人帶近了一些,仔細看了好幾眼。
頭發七八糟,蓬頭垢面的,這……誰?
“郡主,我是琴師云寒。”犯人腳上踩著草鞋,干瘦的軀套著臟兮兮的布短打,看起來就像是很久沒吃飽過的人。
“你是……云寒?”花琉璃把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難怪老有人說,人是木樁全靠裳,這個云寒穿上破布爛衫,上那點出塵的氣質消失的無影無蹤,臟兮兮的臉再不復前幾日的白皙,也就談不上貌了。
“郡主,這些獄卒濫用私刑,請郡主救我一命。”雖然只在大理寺地牢里待了兩天,但他已經不了了。
“請郡主明察,大理寺的犯人,本就要出來做事抵罪的。”獄卒不知道馬車里坐的是哪位郡主,卻不敢怠慢,“這人慣會耍,做事不多,吃得卻不,又不服管教,我們鞭打他也是沒有辦法,并不是故意針對他。”
“云寒先生,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規矩,我雖是郡主,卻不能手政事。大理寺的員們,都是查案斷案的天才,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查清事真相,讓事有個完的結果。”花琉璃看了看云寒腳上臟兮兮的草鞋,“牢里的日子是苦了些……”
云寒心里升起一希。
“不過以后的日子還長,多待一段時間,也就習慣了。”花琉璃從車窗里遞出一盤糕點,“來,多吃點,吃完了才有力氣干活。”
云寒瞪著這盤糕點,抖著手接過:“既然是郡主說的,那我就相信。”
“這就對了。”花琉璃點頭,“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來。”說完,放下簾子,對侍衛道:“我們走吧。”
等花琉璃等人一走,老老實實待在避雨棚的犯人一擁而上,把云寒手里的糕點搶得干干凈凈。
“我還以為這個小白臉能有本事把自己撈出去。”
“結果就得了盤糕點。”
“那位郡主娘娘說得對,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
一群人嘻嘻哈哈肆意取笑著,卻不敢隨意談論這位郡主。都是大理寺里有資歷的犯人,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一個得跟老鼠似的。
太子懶洋洋地靠著車壁,心很好。
如何打破一個人在另一個心中的好一面?
把他最丑陋的一面,完完整整地展示出來。
最好看最迷人的琴師?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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