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得真壞,”周文碧頓時失笑,“不過你說得對,我派兩個小廝去瞧熱鬧就好。”
雖然討厭二皇子、忠平伯府兩家人,但還算有理智,也承認班婳說得有道理,若是謝家真的出事,還大剌剌站在門口看熱鬧,無疑是火上澆油。
“那你早些回去,回去晚了伯父伯母又要擔心你了,”周文碧了班婳的馬兒,“過幾日我們再一起去賞荷。”
“好。”班婳爬上馬背,“周姐姐,告辭。”
“嗯。”周文碧點了點頭,目送著班婳離開一口,才坐進自己馬車里。
忠平伯府里早已經做一團,哭的哭,鬧的鬧。跟著謝重錦一道出門的下人更是哭天喊地,求主人網開一面,可是忠平伯毫不聽他們的求饒,讓下人把他們拖出去杖責一番后,便給人牙子置了。
至于日后是死是活,他便管不著了。
謝宛諭回來的時候,謝家的下人正在哭天搶地。無瑕顧忌這些,匆匆來到大哥的院子,剛一進門就聽到大哥的哀嚎聲,院子里還站著幾個不知道哪里請來的大夫,一個個滿臉焦急,卻又目躲閃。
“父親,”謝宛諭走進屋,不讓忠平伯夫婦給行禮,“大哥怎麼樣了?”
謝夫人哭著搖頭,忠平伯老淚縱橫,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跟在謝宛諭后的蔣見到這個況,又見謝重錦在床上哀嚎,忍不住想,這是缺了胳膊還是斷了,才慘這樣?
他記得這個大舅子格還是比較沉穩的,還沒被削之前,也算得上是人中龍,京城里上進有出息的貴族公子之一,現在竟是什麼臉面都不要,嚎得整個院子都能聽到聲音,可見是疼得厲害了。
“伯爺,現在必須要先給謝公子止止痛,不然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一個太醫回頭看了眼屋子里的眷,“還請諸位夫人小姐暫避。”
謝夫人巍巍地抓住謝宛諭的手,轉出了屋子。
謝宛諭心中十分不安,大哥究竟了什麼傷,竟然要眷避開才能上藥?
蔣留在屋子里沒有離開,不過當太醫揭開被子,他看到謝重錦模糊的下半以后,頓時被濃郁的腥味刺激得差點吐出來。弄明白謝重錦傷的地方,他只覺得后背發寒,再也忍不住,轉匆匆退出了屋。
“我大哥究竟出了什麼事?”謝宛諭見蔣逃也似的跑出來,忙抓住他的袖子問。
“還能什麼,”蔣還沒緩過勁兒來,聽到謝宛諭這麼一問,腦子里再度浮現剛才看到的那一幕,臉頓時又難看起來,“男人第三條兒傷著了,你說嚴重不嚴重?”
“第三條?”謝宛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才明白蔣指的是什麼,頓時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打轉。
沒過一會兒,謝重錦的哀嚎聲停止了,謝宛諭匆匆回到屋子,見謝重錦躺在床上,一點靜兒都沒有,忙道,“父親,大哥怎麼樣了?”
“太醫剛給他用過麻沸散,現在已經睡過去了,”忠平伯滿臉疲倦,聲音沙啞,“太醫,請問我兒這樣,可還有補救。”
“伯爺,這斷肢重生,都是傳奇話本中的事,我等醫不,只怕是無能無力。”太醫覺得這檔子事實在是太棘手了,謝家大郎傷在那個地方,命子都斷了,能把命保住就不錯了,哪還能接回去。
宮里每年都會安排不男進宮去勢做太監,給他們凈的還是有經驗的老太監,結果十個人里面,至也有兩三個熬不過去。謝家大郎都這麼大的年紀了,傷他的人又沒輕沒重,能保住命就阿彌陀佛,神仙保佑。
這是謝家人現在緒十分激,他們不敢說得太重,只道:“伯爺,我等并不擅長醫治這種,不如您去打聽打聽,哪位大夫擅長醫治傷口,或許還有法子可想。”
“伯爺,”謝夫人走進來,聲音抖,“靜亭公府,靜亭公府有擅長醫治傷口的大夫!”
“你一介無知婦人,胡說八道什麼?”謝家與班家早已經兩看生厭,忠平伯擺手道,“你不要聽其他人胡說八道。”
“伯爺,是真的,”謝夫人神激道,“前幾日姚尚書傷口化膿,據說整個人都不行了。后來是姚三姑娘去靜亭公府求了兩個大夫回去,不出兩日姚尚書便轉危為安,喜得姚尚書府上送了一大堆謝禮到靜亭公府。”
“班淮那種人,府里能養出什麼了不起的大夫?”忠平伯語氣雖然仍舊有些不太好,只是已經比剛才平和了很多。
“伯爺,”一位太醫道,“靜亭公府上,確實有幾分擅長療傷的大夫。據說這幾位大夫是祖上幾代都是杏林高手,跟隨著班家先祖在戰場邊關打天下,現在靜亭公雖不上場殺敵,但是這些大夫卻仍舊在班家好好養著呢。”
就連他們宮里有好幾份療傷單子,都是班家呈上來的。現在雖然外面都在傳班家一代不如一代,連他們家養的下人也比不上先祖,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相信班家大夫是有這個能耐的。
便是沒有這個能力,也必須要說他們有這個能力,不然這種棘手的差事,就只能落在他們頭上了。
“班家……”忠平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想著兩家的恩怨,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大兒子,最后只能唉聲嘆氣道,“來人,備禮,我親自到靜亭公府拜訪。”
“父親,”謝啟臨走到忠平伯面前,對他行禮道,“您近來子不適,又要心大哥的事,去班家求人的事,還是讓兒子去做吧。”
這一切都是他造的。若是他當年沒有與人私奔,害得班家面全無,兩家人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后來他傷了眼睛,無法在朝中任職,父親無奈之下只能把大哥召回京,哪知道竟會連累大哥丟了職,也讓大哥整日生活在頹廢之中。
禍起的源頭在他,便是要低頭求人,也該他去。
“你……”忠平伯搖頭,班家人有多恨他這個二兒子,他在清楚不過。這個時候啟臨到班家求人,等待的只會是班家人無盡的辱,除此之外本無濟于事。
“父親,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謝啟臨朝忠平伯行了一個大禮,“但是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大夫請過來。”
謝宛諭站在角落里,看著二哥匆匆出門,張了張,終究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宮門快要下匙了,”蔣站在靠門口的地方,看也不看床上的謝重錦,“我們該回去了。”
“王爺……”謝宛諭淚盈盈地看著蔣,“讓我在家里待一晚上好不好?”
“謝氏,你的家在宮里,”蔣語氣不太好,“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份。”
“可是……”
“王妃,”謝夫人心疼兒,見蔣這般冷淡的態度,就知道兒在宮里的日子也不好過,怕再怒蔣,忙道,“這里一切還有我們,你安心回宮里吧。”
“告辭。”謝家人識趣的態度讓蔣很滿意,他草草地向忠平伯夫婦拱了拱手,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謝宛諭看了看蔣的背影,又回頭去看謝夫人。
“去吧,”謝夫人著眼淚,肩膀都忍不住抖起來,“去吧。”
謝宛諭抹著眼淚出了門,走出院以后,走在前方的蔣皺著眉頭,十分不滿地看則他,“哭哭哭,大好的事都被你哭得不順了。”本來他被晉封為親王,是件大喜事,偏偏又遇到謝家鬧出這種事。
真是晦氣,娶了這麼一個王妃,就是來討債的。
“什麼大喜事,難道妾兄長傷,在王爺眼里,竟是喜事嗎?”謝宛諭自小脾氣不好,就算進宮以后變了不,也難以把本全部改掉,現在聽到蔣這麼說話,忍無可忍道,“那是我的親哥哥,你的大舅兄!”
“想要做本王大舅兄的人多著,可不缺你一個,”蔣冷笑,“我剛封了王爺,你們家鬧出之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家專跟我過不去。”
“你!”謝宛諭氣急,順手抓住準備上馬車的蔣,“你說這麼多,不過是想讓石晉做你的大舅子吧?可惜你瞧得上人家,人家卻看不上你!”
“胡說八道!”蔣揚手想要打。
“你打啊,你打呀,”謝宛諭抬起下,“你有本事打,我就敢頂著這張臉去給父皇母后請安!”
“不可理喻!”蔣收回手,轉走進馬車里。
謝宛諭冷笑:“我不可理喻,只怕是某人求而不得!”轉對下人道,“去府里人給我備車。”
跟著王爺與王妃一道出來的宮人們兩個都不敢得罪,只好再去給王妃準備馬車,這兩人在一起就吵架,分開乘坐馬車也好。
班婳半路上,遇到一個賣木偶人的手藝人,買了兩個給護衛,慢吞吞地往家趕,剛到大門口,還沒來得及下馬,就聽到后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回一看,看到一個十分悉的人。
“福樂郡主。”謝啟臨跳下馬,朝班婳行了一個大禮。
“謝二公子?”班婳瞇眼看著這個男人,拿著馬鞭在手中把玩,“今日可真是天下紅雨了,謝二公子竟然也有規規矩矩給我行禮的一天。”
謝啟臨躬站著,沒有說話。
見他這樣,班婳也沒有再嘲諷他的興趣,把馬鞭扔給后的護衛,“沒有事,你這雙貴足也不會登三寶殿。說吧,謝二公子有什麼吩咐?”
“不敢,”謝啟臨再度行了一個大禮,“在下今日來,是想向貴府求兩個大夫。”
“有趣,”班婳輕笑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班家在開醫坊,隔三差五就有人來借大夫。貴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哪還能缺幾個大夫使?”
“在下大哥重傷,聽聞貴府大夫名,所以特來求醫,求郡主全。”謝啟臨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全?”班婳挑眉,“謝臨,我記得這可是你第二次求我全了。”
謝家二公子名臨,字啟臨,班婳直接他謝臨,不是因為與他親近,而是在嘲諷他。
謝啟臨恍然想起,三年前他與蕓娘離開京城的時候,被班婳發現了行蹤,他也曾說過這句話。
那時候他怎麼說的?
“班鄉君,在下與蕓娘乃是真心相,求鄉君全。”
“既然謝公子與這位姑娘真一片,那我便全二位,祝二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不會有后悔的一日。”
然而他很快便后悔了,既辜負了蕓娘,也辜負了。
有些記憶,他以為自己忘了,實際上只是他不敢去想而已。
“郡主……”他沙啞著嗓子,抬頭看著這個高坐在馬背上的子,忽然發現,一切言語都蒼白無力。
“罷了,”班婳移開視線,不去看謝啟臨這張臉。跳下馬背,頭也不回道,“大夫我可以借給你,但若是治不好,你們謝家也別怨我們班家沒有幫忙。”
“多謝郡主。”謝啟臨一袍子,竟是對著班婳的背影跪了下來。
已經走到大門口的班婳回過頭,看著跪在石階下的謝啟臨,眼中淡漠一片。
“杜侍衛慢走。”
杜九的腳剛邁出班家大門,便被眼前一幕弄得呆住了。
這是……鬧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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