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
王德看了眼容瑕,朝他行了一個禮,才轉回了大月宮。
守在宮門外的衛軍見容瑕與班婳出來了,還是由王德親自送出來的,都放松了心,看來陛下今日的心還好。
他們把人接來了,自然也要把人送走,班婳扶著容瑕上了馬車,轉頭對護衛道:“有勞各位,我與容侯爺一道回去就好。”
按規矩,男共乘一輛馬車不太合適,可是這兩人沒多久就要親了,細論起來,也沒有多大的講究,他們還能省些事,所以也沒有誰提出異議。
“副統領,不如就由屬下……”
“不必,就讓我跑這一趟,”石晉面無表道,“福樂郡主是我接來的,我自然也要把安安全全送回去。”
“是。”
班婳坐在馬車里,擔心的看著容瑕:“你怎麼樣了?”
容瑕搖了搖頭:“沒事。”他拉過班婳的手,在掌心寫了三個字。
別擔心。
“你……”班婳想起守在外面的人是石晉,便道,“今晚我家里有暖鍋子吃,你也去吧。”
容瑕點頭:“好。”
馬車外,石晉雙眼平時著前方,雪花飄落在他發間,很快他的頭發就白了一大片。又下屬想要替他撐把傘,卻被他拒絕了。
屬下察覺到他心不太好,于是不敢再多言。
馬車在安侯府停下,先下馬車的人不是容瑕而是班婳。
跳下馬車,轉對馬車里的人出手,“下來,我扶著你。”
“咳咳咳。”容瑕咳著嗽,掀起簾子走了出來,看著到自己面前的手,毫不猶豫地便牽了上去。走下馬車以后,他用手帕掩著角,對石晉笑了笑,“有勞石副統領送我們回來。”
“職責所在,安侯不必客氣。”
容瑕笑得更加溫和,牽著班婳走進了班家大門。
“嘖,”等兩人走進大門以后,一個衛軍有些不爽快道,“這些讀書人怎麼都這個德行,弱不風,還要人扶著,像個小白臉似的。”更可恨的是,福樂郡主長得那般,安侯也好意思讓郡主扶著,還要不要臉了?
就不能爺們一點?
“好了,”石晉面有些冷,“有心說別人閑話,不如回去練一遍刀法。”
能多靠近人一點,誰還在乎爺們不爺們?
容瑕牽著班婳的手,只覺得通舒泰,嗽不咳了,氣不了,蒼白的臉也紅潤起來了,甚至在吃暖鍋的時候,還吃了一大碗菜。什麼虛弱無力,纏綿病榻,都化為了泡影。
最后他還以雪大風大,自己弱的理由,是在班家賴了一晚,坐實了他要娶班婳的決心。
云慶帝是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醒來以后他用了兩碗粥,還用了幾塊點心,連面上也多了幾分彩。
“王德,”云慶帝忽然對邊的王德道,“民間有種說法,是沖喜?”
“陛下,”王德猶豫地看著云慶帝,“確實有這種說法,不過……”
“你說朕讓安侯與福樂郡主在宮中婚,會不會帶來喜氣?”
“陛下,”王德嚇得噗通一聲在云慶帝面前跪下,“福樂郡主與安侯只是外臣,怎麼能在宮中婚,這不合祖宗規矩啊。”
“他們一個人是朕的侄,一個是朕的侄兒,在宮中婚也不是太荒唐,”云慶帝又道,“朕瞧他們定的婚期太晚了,十二月就有好日子,剛好又出了大長公主的孝期,日子不是剛剛好?”
王德跪在地上不想起來了,他只是一個太監,難道還要心祖宗規矩?
“去欽天監的人來,看看十二月有沒有好日子。”
王德領命退下,只是去欽天監前,有意把消息了出去。
陛下要讓安侯與福樂郡主在宮中婚,那是肯定不能的。不過婚期定在十二月確實可行,因為十二月二十八就是個不錯的日子,對外的解釋是宜室宜家,再合適不過。
皇后聽到這個消息后,趕到大月宮勸了云慶帝很久,才讓他打消了讓兩人在宮中婚的念頭,但是云慶帝心中那“沖喜”的念頭實在太過深固,最后他竟是把京郊的別宮賜給了兩人,而且還是以欽天監說兩人在這里婚會更好的名義。
帝王住過的別宮,風水自然沒有差的,唯一的問題是,大業朝帝王住過的別宮,一般都賞賜給子孫后代,但還沒有賞給外臣的先例。不僅如此,云慶帝對待安侯與福樂郡主婚事那熱勁兒,跟自家親兒子婚也沒差了。
更何況當初寧王婚的時候,云慶帝還沒這麼熱呢。
于是一個神的小道消息流傳出來,那就是安侯實際上是陛下的孩子,所以才會把自己最喜歡的后輩讓他娶了,現在病得這麼厲害,還為了安侯的婚事心不已。
這些人傳謠言的時候,恍然是忘記,當初傳出安侯與福樂郡主婚事時,這些人還說安侯是被陛下著娶福樂郡主的,這會兒又變安侯是陛下私生子,所以才會把最寵的后輩讓他娶。
邏輯這種東西,于流言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
班家得知云慶帝的意思時,整家人都是懵的,自家后輩婚,日子本該父母來定,他云慶帝哪門子心?什麼臘月二十八是好日子,再好的日子,與你有什麼關系?
班淮氣得在家里砸了好幾套茶,可是他們卻不能拒絕陛下的這番“好意”。
“老爺,這套茶六百兩,”氏冷眼看著班淮砸茶,等他砸得差不多以后,才道,“你總共砸了將近兩千兩銀子。”
“夫人,”班淮著氣道,“我就是心里氣不過。”
“氣不過也要把這口氣咽下,”氏冷笑,“你沒聽宮里那些人怎麼說麼,陛下近來最在意的就是這樁婚事,為了這樁婚事,睡不好,吃不下,你若是跳出去阻攔,你且看看他會不會發瘋。”
“他那麼心干什麼,難不……安侯還真是他私生子不?”
“不過是外面一些無知之人的流言,你也信?”氏冷笑,“林氏與當今都不曾有過多來往,怎麼給他生下私生子?難不像那些話本里說的一樣,而孕?”
“什麼而孕,不過是哄人的話而已,”班淮頓時有些心虛,“我怎麼可能信這些?”
氏挑眉,沒有搭理他。
“左右婳婳也愿意與安侯婚,時間早一點晚一點也沒有多大的差別,”氏皺眉,“好在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不然貿然提前……”
“我可舍不得閨這麼早嫁人,”班淮犯了犟,“我這心里,就是不舒服。”
“難道你想等國孝后才讓他們親?”氏低聲音,語氣里帶著寒意。
“夫、夫人,你這話是何意?”班淮嚇了一大跳,他驚慌失措的看著氏,“應該不至于吧?”
“誰知道呢?”氏站起,“你別添,我去婳婳那里問一問,若是沒有意見,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原本關于容瑕是云慶帝私生子這種流言,不過是一些無知愚昧之人的嫉妒之語,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流言到了最后,竟然會越傳越盛,甚至連寧王都聽說了。
“什麼,私生子?”寧王激地從椅子上站起,“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若容瑕是父皇的私生子,父皇本不可能在殺手案之后選擇保住他,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謝宛諭諷刺一笑,“若要論起來,安侯的母親與陛下還是表兄妹。據說這位林氏長得極,所以當年的老安伯才會不在意林氏的世,執意娶為正妻,還為大修園子。”
“你閉,”蔣道,“父皇多了一個私生子,對你我都不是好事,你以為這是看熱鬧的時候?”
“王爺這話說得可沒道理,”謝宛諭氣定神閑道,“就算安侯是陛下的私生子,只要陛下沒有認他,那他永遠就只是一個臣子,你又何必在意他?”
謝宛諭不明白,蔣近來為什麼執意與容瑕過不去,這個時候最要的難道不是討得陛下歡心,還有把太子狠狠踩進泥里,讓他再也無法爬起來嗎?
智商這種問題,真是無解。
“沒有認又如何,現在傳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還有那個別宮,當年廢了多財力力修建而,本王與太子想要,父皇都沒舍得給,現在安侯要婚,他二話沒說便賞下去了,還讓人直接在別宮親,這態度還不明顯?”
越說蔣越覺得,容瑕十有八九就是父皇的私生子,不然為什麼這些年來父皇會對他這麼好?
謝宛諭挑眉:“陛下已經賜了,你總不能去要回來吧?”
“本王又不是沒有見過好東西,”蔣有些心氣不順,“你閉,我不想跟你說話。”
謝宛諭也不在意,輕哼一聲,轉就往外走,全然不在意他的糾結與為難。
“陛下,”皇后走進大月宮,見陛下竟然在看一張婚事流程,腳下一頓,“這是安侯與福樂郡主的大婚流程?”
“嗯,”云慶帝近來神不錯,像是有了奔頭的人,整個人的神都好起來了,“安侯家中沒有長輩,朕又是他們這樁婚事的人,難免要多心一些。”
“陛下……”皇后拿起桌上一份禮部擬定的禮單看了一眼,這禮單的規制與郡王婚無異。按照規矩,有爵位的勛貴親,禮部會按照規制備賀禮,但一般都不過是面上的東西,不過是給臉面添層彩罷了。
心頭微,想起陛下曾經在睡夢中過容小郎君,而且神驚恐,似乎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難道……
皇后忽然覺得,手里這張禮單重逾千斤。
“陛下可曾聽過外面的流言?”
“什麼流言?”云慶帝沒有抬頭,他所有注意力都在這一張張的單子上。對于他來說,他看到的不是單子,而是一場完的婚禮,他盼這場婚禮辦以后,他的就會健康起來,然后再次風地坐在龍椅上,著文武百的朝拜。
“外面都說安侯是您的私生子。”
“這都是什麼胡言語?”云慶帝沒有想到竟會有這麼荒唐的話傳出,當下便道,“皇后你莫信外面那些話,朕與林氏連面都不曾見過幾次,又怎麼會有安侯這麼大一個私生子?”
若他真有這麼一個兒子,倒還好了。
皇后心卻一點點涼下去,陛下竟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些流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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