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意思的東西,留著做什麼?”氏松開手,任由燃燒著的題簽掉在地上,了鬢邊的頭發,把詩集遞給他,“放回書庫去吧。”
“是。”班恒拿著書進了書庫,在角落里隨手找了一個空地,把它塞了進去。
夜深人靜時刻。
“婳婳。”容瑕攬著班婳,輕輕著潔的后背,“你就是當年那個纏著我嬉冰的小姑娘吧?”
“嗯?”睡得迷迷糊糊地班婳往他懷里拱了拱,隨口道,“我不記得了。”
容瑕笑了笑,在額際吻了吻,“沒關系,我記得就好。”
原本有些模糊的記憶,在婳婳帶他去嬉冰的那一日,又變得清晰起來。那個梳著雙髻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眉彎彎的,笑起來的樣子與婳婳一模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能在宮中那般肆意,年齡又相仿的小姑娘,除了婳婳還有誰?
只可惜,若是那時候他早早就注意到婳婳,該有多好?
懷中的人已經沉沉睡去,容瑕卻毫無睡意。他想問一問婳婳,那本從西州完璧歸趙的詩集,是不是婳婳送給謝啟臨的那一本。可是他卻問不出口,這種小兒般的心思,他不想讓婳婳知道。
他想讓婳婳以為他那個無所不能,強大,可以包容他的溫男人,而不是為了一件小事便斤斤計較,毫無度量的小氣男。
“婳婳,你我嗎?”他在的耳邊輕聲問。
然而沉睡中的人無法回答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容瑕環住懷中的人,沉沉睡了過去。
三月芳菲盡,四月迎來了整個嬴朝文人期待的春闈。
春闈過后,就是殿試。殿試這一日,容瑕早早就起來了,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場科舉,在考生答題的時候,他肯定要一直在場。
班婳擔心他一個人待在殿上無聊,就讓宮人準備了一個提神的荷包給他戴上。
朝升起的時候,尚在后宮中的班婳聽到了鐘聲響起,這是科舉開場的聲音。靠坐在床頭,看著從窗外照進來的,忽然開口道,“來人,伺候本宮梳妝。”
辰時下刻,駕從朱雀門出,一路直行出宮,來到了京城西郊的別宮。
這座別宮名金雪宮,據傳是蔣家皇朝某個皇帝為其母后修建,現在福平太后與安樂公主住在這里面。
福平太后聽到下人說皇后來了,十分的意外,“怎麼會來?”
“太后,奴婢不知,”宮老老實實搖頭道,“皇后娘娘說,并無意打擾您,只是想來與公主殿下說說話。”
福平太后聽到這話,并沒有到安心,反而更加不安。婳婳雖然常派人送東西過來,但是從未親自來過。現在突然駕臨,還只見安樂一人,這讓如何放心?
“我知道了。”既然婳婳不想見,那麼也就只當做不知此事。
如今寄人籬下,識趣的人總是要討喜些。
金雪宮正殿,安樂踏進大門,朝坐在上首的班婳行了大禮。
班婳靜靜地看著,沒有免了的禮。安樂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班婳,對上了班婳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不知怎麼的,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扭頭避開了班婳的雙眼。
“姐姐起吧,”班婳嘆口氣,待安樂起后,垂下眼瞼道,“姐姐可有話對我說?”
安樂沉默片刻:“婳婳,你怎麼了?”
班婳站起,“我助容瑕奪得蔣家江山,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不怪你。”
安樂神微,扭頭看著角落里的花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班婳站起,“既然姐姐無話可說,日后我也不會再來叨擾。請殿下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不會有人來為難你們。”
安樂神更加難看,看到班婳往門外走,忍不住開口住班婳:“婳婳!”
班婳回頭看,張著卻說不出話來。
“姐姐大概不知道,我與謝啟臨雖然有兩年的婚約,但我也只送過他一次詩集,而且那本詩集后來本不在他手上,”班婳笑了笑,語氣有些涼,“他心慕石飛仙,所以把詩集送給了。”
一本早已經送出去的詩集,又怎麼可能從西州那麼偏遠的地方送回來?不管謝啟臨與過往有何糾葛,到了今時今日,又怎麼會再有來往,除非謝啟臨不要一家子人的命,發了瘋。
安樂眼瞼輕,別開頭:“你跟我說這些什麼。”
“殿下就當是我閑著發了慌,跟你說幾句閑話,”班婳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嘲諷,“我不過這麼一說,你就這麼一聽吧。反正過了今日,我再也不會過來打擾殿下了。”
安樂公主面一白,眼中有淚水浮現,但卻生生忍了回去。
班婳轉便走,走到門口時,頭也不回道:“那日,你跟容瑕說那些話時,我就在屏風后。”
安樂猛地回頭,看著班婳已經走出了門,追到門口哭喊道:“婳婳!”
班婳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我、我并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想讓容瑕不痛快,才……才……”
“你不過是覺得我怎麼都會原諒你,所以毫無軌跡罷了,”班婳抬頭看了眼天空,刺得眼睛一陣陣酸疼,“我們十多年的,同姐妹,今日走到這個地步,怨不得你。”
安樂聽到這,臉上出幾分喜,“婳婳,你是不怪我嗎?”
班婳緩緩搖頭,轉看著安樂,“殿下,對不住。在你今日使計讓人送詩集的時候,我們這份就到此為止了。”
安樂臉上的喜頓時煙消云散,怔怔地看著班婳,半晌才道:“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與我鬧到這一步嗎?天下男人有什麼好東西,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連我們的誼都不顧?”
“殿下,我之所以幫著容瑕造反,并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班婳表淡漠,“我知道你不信,更瞧不起男人的一片真心。可是天下男人那麼多,難道每一個人都是負心人麼?”
安樂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班婳竟然會這麼跟說話。
“殿下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人心長,我又怎麼舍得一個全心全意為我好的男人,傷神難過。”
“所以你今天來,就是想讓我不要算計容瑕麼?”安樂干眼淚,嘲諷一笑,“你以為容瑕對你真是深一片?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是為了你手中的三軍虎符,為了獲得軍中的支持,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安樂公主過一次傷,便再也不相信天下所有男人,就算養了一堆貌面首,也不過是想玩弄他們。
班婳神平靜地搖頭,看安樂公主的眼神有些憐憫:“三軍虎符從沒在我手上過。”
“你說什麼?”安樂公主面慘白,“這不可能!”
如果三軍虎符由始至終都不在班婳手里,那容瑕又是從何得到的虎符?沒有三軍虎符,容瑕又怎麼會讓班婳帶這麼多兵,甚至帶親衛進宮?
這,這不可能!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或許他對我這麼好,并不是因為三軍虎符,而是因為我的貌吧,”班婳了自己的臉頰,“待我人老珠黃以后,他會待我冷淡一些也說不定。”
安樂公主怔怔地搖頭,隨后又哭又笑,竟是了刺激之兆。
“殿下,”班婳臉上的笑意消失,“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別再算計我的男人。我脾氣不太好,又護短,會有什麼樣的后果,殿下你明白的,對不對?”
安樂公主沒有說話。
班婳扶著如意的手,轉就走。
“娘娘起駕回宮。”
安樂看著遠去的駕,晃了晃,坐在了地上。
這份姐妹誼,終究被毀了。
可是婳婳,既然你說容瑕對你深一片,那你對他亦是如此嗎?
殿試結束以后,容瑕回到后殿,發現班婳不在,“娘娘呢?”
“回陛下,娘娘出宮了,”一個宮答道,“娘娘說,請陛下您先用晚膳,隨后便回來。”
容瑕看了眼這個宮,“是嗎?”
“自然,”宮躬站著,“不過,陛下大概等不到娘娘了。”
手中銀一閃,袖中竟是藏了一把匕首,作極快,離容瑕最近的王德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容瑕扭躲過,宮的匕首只傷到他手臂,見自己一擊不中,宮又一個利落的反手,照著容瑕嚨扎去,不過被反應過來的王德撞上去,匕首只照著容瑕的肩頭扎下去。
兩擊不中,宮就再也沒機會手了,因為衛趕到,一腳便把踹到了角落。
“快傳太醫!”看到容瑕上的流了一地,王德臉都嚇白了,他用干凈手帕捂住容瑕的傷口,“陛下,你還好嗎?”
“慌什麼,”容瑕吃痛,面無表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宮,“把看守起來,查清是誰派來的人。”
“奴婢是皇后娘娘邊的,自然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宮嗤嗤笑道,“你坐上皇位又有什麼用,就連你枕邊的人,也恨不得你立時去死。”
說完這些,忽然噴出一口,青著臉倒在了地上。
站在殿上的衛軍聽到這話,一個個臉蒼白如紙,皇后想要刺殺陛下?這宮中聞,被他們聽見了,他們今日只怕唯有一死。
容瑕此時失過多,已經頭暈眼花,他看了眼站在殿的衛軍,強自鎮定道:“杜九,把這些人都看管起來,這個宮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是。”杜九打個手勢,很快就有人上來把這些衛軍押了下去。
“在朕醒來之前,前朝后宮皆聽皇后之命,”容瑕眼神冷漠地掃過眾人,“若有人對皇后不敬,杜九,你盡管砍下他的頭顱。”
“是。”杜九點住容瑕上幾個大,“陛下,您放心吧,有臣等在,誰也不了皇后娘娘。”
容瑕輕聲道:“你辦事,朕放心。”
隨后,漫天黑暗包圍了他。
“杜大人,這可怎麼辦?”王德看容瑕滿都是,腦子里一團。
“陛下有命,前朝后宮皆由皇后娘娘做主,現在自然是先請皇后娘娘回來,”杜九沉著臉,“來人,速速請皇后娘娘回宮。”
駕中,班婳喝著如意給泡的茶,忽然心底莫名一涼,整個人坐直了。
“娘娘,您怎麼了?”如意擔憂地問。
“沒事……”
“娘娘!陛下遇刺,杜大人請您速速回宮!”
哐當!
班婳手中的茶杯應聲而落,扶著車壁,竟是半天呼不出一口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綠葉子滿枝。【本文借用,非原創,原作杜牧《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