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

吃醋？

先前梁現出現的時候, 明姒就覺得這是個夢。

只不過眼前的場景比夢境里的真實強一些, 他問一句, 也順著就答一句了。

但這會兒, 那種虛幻的覺卷土重來。

明姒手, 慢慢靠近他的臉側。

梁現側眸瞥見, 沒。

下一秒，“啪”得一聲。

手上傳來實質的, 指尖還依稀描摹到了骨骼的形狀。

如果是夢，這也太真實了。

明姒終于找到一點著落，手就這麼在他的臉側, 眨了眨眼，“……你怎麼來了。”

小孔雀一貫明張揚，難得出這種迷茫的神, 顯得有些懵懂的可。

梁現好笑地說：“現在才問, 不覺得有點兒晚了？”

他目落在的手上, 輕頓了片刻，復又看向, 眼里有點兒調侃，“不遠萬里來接你, 沒功勞也有苦勞, 你就用個掌來回應我的表白？”

這……什麼跟什麼？

表白？

他話里的信息量太大，明姒懵了下, 還來不及消化完畢, 梁現已經輕輕笑了, 把的手從臉上拿下來。

他站起，了眼外邊暗沉沉的天，又低頭，“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先帶你回去休息？”

明姒順著他的目看出去，先搖搖頭，又點點頭。

不知道這時候該有什麼反應，“沒有不舒服。你帶我回去吧。”

走出大廳，雨聲沒了遮擋，嘩啦嘩啦的像誰在宣/泄。

雨珠嘈嘈切切地砸著不遠建筑的玻璃，幾乎刺得人耳發疼。

寒風裹著冰涼的雨水迎面吹來，明姒還不及往后退，梁現就已經邁開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了的前面。

男人的形高挑，被迎面來的鉛灰天勾勒出廓，黑的風邊緣，好像反了層虛淡的。

明姒微微仰頭看了片刻，看見他回過來，“我有間房子，離這里不遠，要麼去那兒？”

點點頭，跟著他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在異國，突逢大雨又意外地見到他的緣故，明姒忽然覺得梁現有點兒陌生。

以前從沒產生過這種覺，即便留學的這五年，兩人只有回國的假期里才在聚會上見一面，拼拼湊湊，也不過幾十個小時。

但他給的印象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和作對，很氣人。

就像高中的時候，明姒就很難理解那些為梁現爭風吃醋，明里暗里較勁的生——這種作風散漫，從頭到腳都寫著不正經的大爺，到底有什麼好的？

林奚珈當時站在客觀立場分析了一下，回答，“帥啊。”

明姒無語凝噎。

是，梁現是長得帥沒錯。

但跟他一塊兒長大，悉了他這個人，外貌上的環也不足以抵消脾氣的不對付。

明姒當初甚至哼了聲，“送我我都不要。”

但怎麼說呢……

要是現在在大街上，梁現這樣的男人迎面走來，明姒不說一見鐘，起碼也是能欣賞一小會兒的。

至于送給。

應該會假裝矜持地接著然后心里旋轉炸開無數朵小煙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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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的本島不通車，何況地面上已經蓄起了深深的積水，車子也難行。

本地的居民倒是淡定。

越過重重雨幕，對面的窗子里出暖的燈，有人居然搬了條長椅出來，悠閑地看起了暴雨。

梁現把一柄漆黑的雨傘遞給，明姒接過，傘骨是橡木制的，拿在手里有一點點沉。

只有一把。

問，“你呢？”

梁現示意看向外面的雨，“你打算怎麼回去？”

這里的地勢比較低，平日里稍微來一個大點兒的浪，海水就能被送上岸。何況這時，雨水兇猛，海水暴漲起來，也不甘落后。

一波未褪，另一波又高高地涌上來。

明姒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致發亮的高跟鞋，還沒說話，就看見梁現在面前蹲下。

“我背你，一把傘就夠了。”

要是以往，明姒的想法應該是，死對頭甘愿當牛做馬，不差遣白不差遣。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要背，不自覺小小地心疼了一下，與此同時，又很復雜地泛上一小欣喜。

當然結果不會變。

明姒被他背著起來，傘面繃張，發出短暫的吱吱聲。

梁現抬腳踩積水。

這樣的角度，明姒看不見他那雙價值好幾千英鎊的意大利手工皮靴被作踐了什麼樣子，但是基本，可以腦補出來。

這雙鞋出現在視野里的時候，那種心……當時有點兒懵，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就會忍不住彎起角。

他說，他是來接的啊。

他還說……

“梁現，”明姒趴在他背上，目從傘下漫出去，看見雨中小店里一閃一閃的彩燈，過了很久才說，“你剛說的……我怎麼沒聽到啊？”

話說得含糊不清，梁現卻是一下就明白了。

他抬腳踩上橫亙水道的橋階，故意問，“嗯，什麼？”

這人，果然不是真心的。大概只是隨便幾下逗著玩。

壞東西。

明姒生氣了，用手打他的肩膀，“沒什麼！”

梁現低低地笑，連嚨都發出輕微的震/。

明姒這會兒一只手要舉著傘，為了趴得更穩，另一只手只能盡大可能地繞過他的前，手腕恰好到他的/結。

像是被燙到了似的，下意識想回手。

梁現低聲開口，嗓音中帶了點兒啞，“別掉下去。”

大概是真的怕掉下去，明姒不了。

的手指重新索著回了原位，然后，攥住他的領，像是打算把他勒死解氣。

然而沒過半秒，就松了點力度。

梁現腳步微頓，結滾了滾。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放眼看去，世界昏沉一片。雨水砸在傘面上，發出繃的噼啪聲。

被人背著走路，好像都不屬于自己，視野有點兒晃，虛虛浮浮的。

明姒生了一小會兒的氣，忽然嗅到他上清淺的木質香味，混著冷冽的氣，一同被送肺腑。

忽然私心希，眼前這條路，再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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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出于不舍，明姒的確想要再在梁現背上待那麼幾個小時，但真正到了目的地，也很開心。

察覺到這個想法，明姒又忍不住在心里唾棄自己，梁現這狗東西在路上還不認賬呢，居然就這麼快地關心起了他的力問題。

一點都不像自己。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強行勒令自己停止。

這是間雙層帶閣樓的舊式別墅，坐落在街巷的深，格外幽靜。

院子里種了藍紫和橙紅的花，跟碧綠的枝葉一起，團團簇簇被雨打。梁現手推開花園的鐵門，冰冷的水珠一晃，剛好滴落在的腳背上。

明姒被激得一。

走到廊檐下，被男人放下來，原地跳了兩下。

“太冷了？”梁現掃了眼/的小和腳/踝。

明姒裹大，還沒忘記跟他的敵對立場，“不許看我。”

梁現輕笑著開了門。

別墅一樓大約兩百多平，是很典型的意式風格。

繞過圓柱，可以看見的沙發，搭配彩艷麗的靠枕和毯，旁邊的綠植肆意展枝葉，甚至越過了靠背。

墻上做了獅子圖案的浮雕，淡淡的線自窗外照進來，鍍亮了餐邊柜上各式各樣的瓷和銅像。

梁現了外套，隨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你先休息。”

他轉進廚房燒水。

這間別墅很久沒人住，只有人定期過來維護，一禮拜一次。

因而只保持著基礎的整潔，卻缺了些人氣。

明姒在沙發上坐下。

客廳里有一面落地花窗，雨水在上面拉出一道道水跡，變得模模糊糊。

過玻璃出去，約可以看見遠天灰淡，外面陸陸續續亮起萬家燈火，無數鮮艷的花瓣被雨打落，在地面。

過花園的枝葉稀疏，還可以看到小船在雨中搖晃。

“想什麼呢？”忽然間，腦袋上落下一塊大大的浴巾，明姒手住邊角，把它拿下來。

坐在沙發靠窗的角落，梁現直接在旁邊的單人椅上坐下，兩條長隨意地開，微微俯，“暖氣要稍微晚點兒，等熱了再去洗澡。先把頭發干。”

其實他比淋得雨多，這會兒把黑風了，里邊的白襯衫幾乎/，水漬在肩頭暈開，約勾勒出形廓。

頭發上也在滴滴答答地落著水。

明姒想來想去，要保持生氣的態度，還要催他小心冒，最后拿著語氣說了一句，“你也趕一下。”

梁現“嗯”了聲，眼里有笑意，但是沒。

明姒把浴巾掀下來，心不在焉地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