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玉面小廝和殿下的關系我怎麼瞧著有點奇怪,你們在島上,殿下平時也這麼平易近人嗎?”
馬上有親經歷者搖頭。沅王親赴炎陵島,自是以作則,與眾人同吃同住。炎陵島上條件不及白沙鎮,風餐宿有時在山中將就一夜也是有的。此等環境中,眾人雖與沅王朝夕相,但一點也不親近,更遑論同撐一把傘這種事。
“我方才好像看見那白玉小廝拉袖子替殿下抹臉,不是他該不會是沅王的結拜義弟吧?”
因為有雨氅,回至驛館姜鶯上依舊干爽,反觀王舒珩就不大好了。分別多日,一直懸心,回屋站定這才看清王舒珩一狼狽。他依舊著出發那日的玄袍,此刻因為雨水帖服,襯的他肩寬闊,拔頎長。
姜鶯解下雨氅,拿起一塊布巾走到王舒珩跟前,“夫君先一。”離得近了,干脆上手親自幫忙整理。
略收拾了下,王舒珩解開盤扣要去沐浴。他裳的時候,姜鶯就站在不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即便行事再怎麼不拘小節,王舒珩還是察覺到一尷尬。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要。”
可惜姜鶯會錯了意,幾步走近說:“那我幫夫君。”
王舒珩微微一愣,只得吩咐:“去人準備熱水。”
他使了個法子將人支開,姜鶯果真去了。因擔心雨天浴房水不夠熱,姜鶯便福泉把浴桶搬進屋,又親自去廚房盯著廚娘燒水,還從找出干凈裳放在一旁。
在外奔波辛苦,莫說換就連熱水都用不上,王舒珩看忙進忙出,不心頭一悅,生出從冷石窟重回溫鄉的覺。
他沐浴時姜鶯倒也沒看,規規矩矩在小隔間,等出來時王舒珩已經換好干凈裳,整個人神清氣爽,面容清俊,猶如明珠玉一般。
看到姜鶯,王舒珩自然又想到姜懷遠。如果姜鶯沒有患上失魂癥,他的確愿意把姜懷遠或許還在人世的消息同分。可如今姜鶯什麼也記不起,說了也是徒增煩惱。如此,王舒珩暫時瞞下這事。
他喚來福泉,吩咐說:“本王記得姜懷遠船只被拖回臨安碼頭時,上頭還有兩個小廝?”
這事福泉記憶尤為深刻,因為當時是他親自到碼頭打聽況,道:“確實。船只被洗劫一空,據說那兩人是躲在箱篋中才逃過一劫。下船時瘋瘋癲癲說著渾話,大夫說已經失了神智。”
人瘋沒瘋,總要親自見過才知,況且如今徐太醫就在臨安,他最擅長治療的便是腦疾。王舒珩讓福泉今夜啟程回臨安,把人帶到王府審問。
福泉走后,王舒珩又理了些急事才與姜鶯同去飯廳用晚膳。這個點用膳的人,王舒珩點了三素兩葷一湯,菜很快上齊了。
他吃的急,對姜鶯看他的目渾然不覺。姜鶯默默給他碗里夾菜,說:“殿下在外辛苦,多吃一些。”
夾菜這種作實在曖昧,王舒珩頓了頓,本想提醒姜鶯這是在外面,他們的關系不能被人發現。可轉念一想,反正天已晚周遭沒什麼人,誰會注意他們兩。如此,王舒珩便沒出聲制止,任由姜鶯去了。
看夫君吃了夾的菜,姜鶯到鼓舞,又給他盛湯。作笨拙,湯灑出一些王舒珩也沒說什麼,接過那碗湯一飲而盡。
王舒珩專心用膳,不想起出發去炎陵島前的那碗湯圓,又看到姜鶯笨拙人的模樣。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姜鶯這個養尊優的大小姐,其實還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二人專心用膳,完全沒發現此時飯廳一角,正坐著鄭從事等幾位同僚。眾人背地里打量,越看越覺得沅王和那位小廝奇怪。
有人悄聲道:“那小廝不會真是殿下的結拜義弟吧,那他還真走運。”
“什麼義弟,只有我覺得他們之前意綿綿嗎?”
大梁民風開化,意綿綿四字一出,再聯系沅王平日可是出了名的不近,眾人瞬間明白此話何意。還是鄭從事搖頭,道:“我瞧著不像。你們還不知道吧,殿下不是不好,而是王府里頭早藏有。之前在臨安,我可是親眼瞧見那子抱殿下的,殿下非但沒有推開,胳膊似乎還了。”
鄭從事說的繪聲繪,眾人聽完,愈發堅信那小廝命好,竟能與沅王結拜做兄弟,下半輩子福了。
是夜,在外奔波勞苦,此時夜燈昏黃錦帳暖香,王舒珩回屋不久便打算睡了。他上床后只覺錦被間幽香襲人,摻雜著橘子香氣。
不用多想王舒珩便知,他離開這幾日姜鶯睡在這張床上。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張床鋪而已,他不在姜鶯想睡便睡,王舒珩并不在意。
可是一想到曾在這張床上酣睡,自己蓋著蓋過的錦被,王舒珩下意識渾一。尤其鼻尖縈繞著那淺淺的橘子香氣,不他想起醉酒那日的荒唐。
他閉眼,強迫自己睡,試了幾次依舊心浮氣躁。
再睜眼時,王舒珩又看到小隔間門口那只纖弱的影。許是察覺到他的目,抱著錦被挪到床邊,輕聲問:“夫君,我可以睡在這里嗎?”
姜鶯的想法很簡單,在有人的時候會注意分寸,但房中并無旁人何須謹慎?況且這幾日睡習慣了夫君舒適的拔步床,不想再回小隔間睡的羅漢床了。
可是今夜既無雷聲暴雨,也無兇手殺人,該用什麼借口才能留下呢?
姜鶯想不到,只得坐到床邊,委屈又喚了聲:“夫君——我帶著自己的被子,不會搶你的。還有,我只占一小塊地方,絕對不到你。我上干凈還抹了面脂,味道不熏人。”
瞧那副可憐祈求的模樣,王舒珩笑的腔微震。他坐起來,明知故問:“所以呢?”
“所以,我我可不可以睡在這張床上?”
王舒珩故意為難,“你睡在這兒,我睡去哪兒?”
這次是真把姜鶯難住了,夫君還是不愿意讓上床嗎?越想越氣,一癟也有小脾氣了。“夫君不,那羅漢床又小又涼我睡不慣。”說著,自顧自爬上床越過王舒珩在里側躺下,道:“我今夜就要睡在這里,夫君不想與我同寢就去小隔間睡好了。”
說完就氣呼呼背過子,咬著牙暗暗發誓,若夫君敢強行把攆回小隔間,就就咬他!
半晌卻不見王舒珩有作,又等了會,姜鶯覺到旁躺下來一個人,不多時響起綿長的呼吸。
姜鶯這才轉過,小聲道:“謝謝夫君。”
黑暗中,沒瞧見王舒珩角勾了一下。
在白沙鎮又忙碌了幾日他們便要回臨安了。這日上午姜鶯同王舒珩出門買東西,白沙鎮除了胭脂水,還有不致糕點。姜鶯想著小鳩,打算買回去給嘗嘗。
兩人才出驛館,王舒珩便察覺有人跟蹤。他警惕極高,袖中短刀微微劃出一段,故意與姜鶯停在路邊一小攤前看胭脂。
很快,王舒珩發現跟蹤他們的只有一人,且此人不是什麼高手,竟是姜鶯的前未婚夫——程意。
王舒珩一曬。還敢鬼鬼祟祟探究他的事,看來上回福泉下手輕了沒讓人長記。王舒珩收了刀,故意與姜鶯在街邊慢悠悠閑逛。他想看看程意到底玩什麼花樣,便故意裝作有事先行離開。
果然,王舒珩走后不久,程意就找來了。姜鶯正在挑選胭脂,忽然手腕被人捉住,不等反抗程意就帶人拐進一窄巷。
“鶯鶯,你聽我說,沅王真不是你的夫君。”
姜鶯嚇了一跳,看清來人不怒氣橫生。覺得程意不奇怪,還煩人。姜鶯力掙,語氣不善道:“上次念你于我有恩才不計較,再胡說八道我就告訴夫君了。”
后退了些,程意心知無憑無據勸不,便道:“我有證據,等回臨安自然會證明給你看。你只需在王府后門給我開一條,看完我的證據真相自然大白。”
程意見姜鶯不為所,無奈又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祈求,“姜鶯,你信我一回。”
“你既說殿下不是我的夫君,那我問你,我的夫君是誰?”
面對姜鶯的質問,程意無言以對。若沒有發生姜羽那事,姜鶯的夫君自然是他。在兩人還沒有退婚前,姜鶯有多喜歡自己程意是知道的。姜鶯用至深,也難怪什麼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夫君
想到此,程意愧意更深。他昔日乃是臨安側帽風流的第一才子,財富人唾手可得,只等秋闈一到功名便也是囊中之。時易世變,即便程意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有那麼一點后悔。
在姜羽和程夫人日益激烈的對峙中他心疲憊,忽然覺出姜鶯的好來。姜鶯聽話乖巧,從前雖然黏人了些,卻從不會給他帶來左右為難的煩憂。
程意在姜鶯面前從沒有這麼低聲下氣,他誠懇道:“姜鶯,你的夫君是是”
他猶豫許久,姜鶯早不耐煩了,丟下一句騙子便迅速出了窄巷。程意手去留,然形輕盈一閃而過,只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從窄巷出來姜鶯左右張,很快便發現了夫君。王舒珩并沒有問去了哪里,兩人繼續沿街漫步。
程意賊心不死,王舒珩漫不經心朝后一眼,已經想到應對的法子。程意不是有證據嗎?他倒要看看是什麼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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