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做靜這麼大的事，顧嵐的呼吸也變得快了些許。

沈云棠這才道：“跟他說完了麼，說完了回去種花，我家那批花都分好了，等著你幫我種呢，周瑩不是說你最會種了。”

顧嵐怔了怔。

片刻，含淚笑著道：“好，沈小姐。”

霍聿言這才松開被打蒙了的葉津則，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才將包遞了給沈云棠。

沈云棠抓過包就走，轉上了車，噔噔的腳步聲在停車場里格外清脆。

顧嵐頓了頓，手掌抹了抹眼角，快步跟了上去。

只剩葉津則捂著臉，面鐵青地看著他們。

司機關上門，看見霍聿言還在這兒站著，愣了一下，客氣地問了他一句：“先生要回霍宅嗎？”

霍聿言頓了頓。

然后他面不改地就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看來霍宅的大家都很想我。”霍聿言坐在副駕上嘆道，“又來一個催我回家的。”

司機：“……”那倒也沒有。

沈云棠賞也沒賞他一眼，冷笑著別過頭，“沒人想看見你。”

霍聿言裝沒聽見。

顧嵐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倆先是愣了愣，隨后小心輕聲問道：“你們……平時是這樣相的麼。”

沈云棠一聲冷哼：“那不然呢？”

霍聿言突地回過頭來，“話不能這麼說，沈小姐，有的時候我們還是相當和諧的，比如我們今天剛吃了一頓燭午餐……”

“你再提？”

霍聿言一噎，閉上轉回了頭去。

顧嵐錯愕了片刻，隨后笑了，低著頭說：“你們真好。”

沈云棠：“……”

霍聿言：“……”

這話怎麼聽得他骨悚然的，好？說的是他跟沈云棠麼？沈云棠不天天想著把他頭擰掉就不錯了，偶爾對他有好臉還是他勉強有用的時候，他就是個工人。

這麼一想，他不有點悲憤。剛想說點什麼給自己找回一家之主的面子，手機就響了一下。

霍聿言一看，是霍溪淮學校的家長群。沈云棠當然懶得加，就把這活兒甩給他了。

群里正在說，過幾天月考之后要開家長會，順便和孩子一起參加員運會，為整個高三生涯加油鼓勁，盡量父母一起來，有很多家庭項目，可能需要父母一起參加。

他陷良久的沉默。

半晌，霍聿言才放下手機，看著前方慢吞吞道：“下周有個家長會，沈小姐有時間去嗎？”

沈云棠對著他微笑。

霍聿言：“……最大的展位。”

“那是你本來就欠我的謝禮。”

“……我幫你搞定營業執照。”

沈云棠頓了頓。

霍聿言繼續忍痛割：“投放的廣告位。”

沈云棠這才稍稍有了些許松。

“也不是不行。”蹺起二郎，仰頭看著他，“六十秒的十個以上，十五秒的有多給多。”

“……”

霍聿言不住荒唐地想自己都是圖什麼？

“不想給？”沈云棠笑瞇瞇問他。

霍聿言抹了抹臉，沉默看向窗外。良久后，才終于咬牙微笑道：“……沒有不想啦沈小姐。”

顧嵐無聲地坐在一邊，十分想降低自己的存在，雖然這兩人好像也沒有當自己存在的樣子。

看著他們，不搖了搖頭。

他們是真的好好啊。

只不過，看樣子，他們既不知道，也不想承認。

“先生？”車子到了霍宅后，開門的李管家愣了愣，話口而出，“您怎麼和沈小姐一起回來了？”

難不是這個燭晚餐當真有了些效果？那他豈不是大功一件。

李管家正要面喜，就見霍聿言冷笑了一下，“待會兒跟你算賬。”

“？”

接著他就看見沈云棠理也不理他地帶了個眼的人進來，徑自去了花園坐下喝茶看花。

霍聿言也不敢追上去面對面霉頭，腳步停了停，只得在客廳坐了下來。

然后就和不太明白況的李管家對上了視線。

許久沒見，他和李管家之間一時無話可說，猶如陌生人。

半晌，霍聿言突然出個讓人看了涼颼颼的笑來。李管家后背起了層皮疙瘩，忍不住困道：“……先生？怎麼了？”

霍聿言往沙發上一靠，十指叉，蹺起二郎。

“那個小提琴是你安排的吧？”他面帶笑容地問。

李管家神一振，趕說：“沒錯，正是李管家我，為了先生和沈小姐的約會煞費苦心，不知道起了作用嗎先生？”

霍聿言剛想出口的一句話給他噎住了。

約會？

他只是謝一下沈云棠而已，跟約會有什麼關系。

半晌，話被堵了回去的霍聿言頓了頓，微微偏過頭，狀似不經意一般看向了花園。

沈云棠正懶洋洋地撐著下看顧嵐蹲著翻看那些花苗。姿態和他見到的絕大多數時候一樣，漫不經心、唯我獨尊、又作又傲慢。

好像沒什麼是不能解決的事。

可是這樣唯我獨尊的，竟然也會幫別人出頭。

就像上次替霍溪淮出頭一樣。

他甚至很清楚，沈云棠對他也好、對霍溪淮也好，都是抱著能趕出家門最好的態度。對他們完全不耐煩，輒就是冷笑和嘲諷，再不然就是罵他。

沈云棠的世界是完全以自己為中心的。誰讓不高興了，那就別想好過。

可如果的世界不止有自己呢？

如果的世界，還包括周圍的一片領域，任何踏這個領域的人，都會被順便也放到自己的順位之后——雖然這個順位可能隔得很遠很遠，可能他甚至都沒手邊種花的鏟子重要。

但那也是“的東西”。

會幫這些自己后的人出頭。

就好像只有自己能罵他們，但不能允許別人罵他們。

就算是出氣包，那也是私有的。

沈云棠可真是個占有很強的人。

霍聿言驀然地這麼想。

……那麼，他算不算也是私有的一樣東西呢？

呸。

霍聿言立馬唾棄了冒出這個想法的腦子，什麼跟什麼，他為什麼要上趕著形容自己是個東西。他才不是……算了，他好像還真是個東西。

他靜了片刻，還是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離奇。

霍聿言突然有點別扭。半晌，他冷不丁問管家：“李叔，你覺得如果有人欺負我，沈云棠會怎麼樣？”

李管家吃驚地看著他，好像在問他為什麼要自取其辱，“呃，我覺得大概沈小姐會……吃兩頓火鍋慶祝一下？”

“……”

當他沒問。

過了會兒，李管家沉道：“大概也得看對方是什麼人吧。”

霍聿言頓了頓，抬頭看他。

“如果是無傷大雅的欺負，比如嘲諷先生或者罵您之類的，沈小姐估計會跟著罵。”李管家在霍聿言無語的眼神里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但如果是真的做了無法原諒的事，犯到了原則，就像小淮他媽一樣，沈小姐一定會翻臉的。”

他頓了下，繼續說：“沈小姐是正義的沈小姐。”

李管家輕聲說：“也是護短的沈小姐。”

客廳里一時陷了安靜。

霍聿言微微地抿了抿。

顧嵐在他們家呆到傍晚就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估計下一次見就已經恢復單了。

這天，海中月考結束，要開高三第一場家長會。

沈云棠臉不太好地乘著車去了學校。

司機從后視鏡中看了一眼，又默默地閉轉了回去。

希等下沈小姐發現霍先生也在那里的時候，能夠不要發太大的脾氣。

車子抵達海中，沈云棠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為了自己的事業付出了良多。居然在二十二歲的的時候就給孩子開家長會，都覺自己蒼老了。

司機殷勤地開了車門，沈云棠這才勉強扯出一張和善的表來。

雖然那表虛假得讓人看著后背發涼。

低頭下了車，往四下看了看，正要讓司機給自己帶路，就看見了悉的影在同一時間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悉的影關上門，冷淡地抬起頭，在看見的神的那一瞬間，表猛然僵了僵。

隨后，他勉強出個笑容來，“沈小姐，這麼巧？”

沈云棠角虛假的笑容消失了。

霍聿言突然有些不妙的預。

下一刻，沈云棠拿著包就砸了過來。

“霍聿言！你自己有時間還喊我來！你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