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的冬天很冷。

零下十幾度的氣溫, 整個城市里常年一片冰天雪地，路上行人都裹著厚厚的大棉襖，好幾條棉往上套。

當然室都有暖氣。

今天工管六班班級聚餐, 在一家做膳樓的飯店里。

陸遠嘉心不太好。

他前兩天剛和上一個朋友分了手。

當然他不高興不是因為這個，反正他膩了，于是就提了分手。

他數不清這是的第幾個朋友了，甚至過了兩天都不記得的名字。

他現在心不好，因為又和家里人吵架了。

家里面那幾個，啰嗦死了, 天說著什麼讓他好好讀書，要談朋友也好好談，別總來什麼的。

于是就又吵了一架。

和家里邊吵架是家常便飯, 這東西來得比人的姨媽還要準時。

可經常有，不代表他就不會為此而煩惱。

要是可以，誰想天天和他們吵架。

陸遠嘉一個人坐在角落里, 喝了兩杯酒。

旁邊同寢的一位同學坐到他旁邊來，笑道:“陸，你這為所傷呢？”

“我下午還看見你朋友了，一直在咱宿舍門下徘徊，估計是想找你呢吧。”

“前友。”陸遠嘉糾正他的話, 說:“隨去吧，錢都給了還想怎麼樣。”

反正他找朋友, 又不是圖個, 那東西最沒用了。

他當然知道, 這些人都是沖他的錢來的。

既然們要錢，他也愿意給，那正好是兩全其的事。

“大學三年了，這個可是我見過你朋友里面最漂亮的。”

室友嘖嘖了兩聲，想著幾乎每次看見他邊的朋友，都不帶重樣的。

這回這個這麼漂亮，還是不到兩個月。

而且人孩看起來那麼喜歡他。

“放屁，沒有最漂亮的，只有更漂亮。”陸遠嘉冷笑一聲，灌著酒跟喝水一樣。

“這還有完沒完了？”陸遠嘉看著其它同學有說有笑，聽得他頭疼。

他當時就吼了一聲。

陸大爺脾氣不好，一向有錢大手筆，平時可不愿意來這種地方。

還是班長一直勸他，說全班都來，也不好缺了他一個。

他被說煩了，才答應了下來。

他這一吼，所有人都愣住了，轉頭過來，怔怔的看著他。

看不慣他，可也不敢惹。

更何況陸遠嘉皮相好，整個學校都是數一數二，很多生仰慕于他。

可惜他也只占了個皮相好了。

人不怎麼樣，眾所周知，渣。

班長起來，擺了擺手示意大家繼續吃，然后往陸遠嘉這邊走，要來和他說什麼。

剛走近，陸遠嘉直接轉，留下一句“我去上廁所”，人就走了出去。

這飯店廁所也不怎麼樣，男還就各一間，陸遠嘉在里面待了一小會兒，很快出來了。

出來廁所，再過一個小道就是后廚，從那里出去，應該有后門。

他也不想再待著了，就干脆從后門離開。

路過后廚，里面油煙味重，陸遠嘉加快腳步，匆匆往前走。

可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什麼，腳步漸漸地停了下來。

水池旁邊，站著一個孩子，形纖瘦，上穿著白，已經微微泛黃了，很舊了。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的側臉。

五致又漂亮的孩子，上泛著一清冷的氣質，只是站在那兒，就不自覺的把人的目給吸引過去。

陸遠嘉眼睛瞇起，角微彎，頗有興趣的看著。

挽起袖子，在很認真的洗碗。

現在是冬天，水龍頭里出來的水，都是冰涼的。

哪怕隔這麼遠，也能看見一雙手被凍的通紅。

甚至還長了有凍瘡。

陸遠嘉看了好一會兒。

孩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麼，洗完最后一只碗的時候，愣了一下，往陸遠嘉這邊看。

兩人目對上。

清澈又的眸子，含著的純真和懵懂，孩那麼好看的眼睛，眸溫似水。

陸遠嘉一眼被吸引。

“你……有什麼事嗎？”孩面冷淡，沒什麼太大的表，可眼神里著膽怯，似乎是害怕。

“沒什麼，迷路了。”陸遠嘉搖頭，笑著答了一句。

方才還煩悶不已的心，現在瞬間疏散開來。

“你能帶我出去嗎？”陸遠嘉指了指外面。

孩在巾上了手，警惕的打量著陸遠嘉，然后朝他走過來。

指著過道的最左側，開口說:“你從這里出去，左拐就可以了。”

陸遠嘉垂眼，目停在的手指上。

這麼好看的孩子，簡直就是上天最完的杰作，可這一雙手……紅腫甚至潰爛。

實在讓人心疼。

他升起一強烈的，想要保護的想法。

這是他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謝謝。”陸遠嘉點點頭。

孩也回應他，點了下頭。

轉剛要走回去，陸遠嘉又喊住了。

“你一直都在這工作嗎？”陸遠嘉問。

停下腳步，回過頭，愣了會兒之后，點了點頭，應道:“嗯。”

“你手都這樣了，怎麼不換份兼職？”

陸遠嘉以為，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用課余時間出來兼職。

可一般大學生都是去當家教或者服務員什麼的，也沒有誰會愿意來洗碗。

“這……工資高。”小聲的回了一句，就默默地走回到了水池邊。

不止工資高，還包吃住，苦一點也沒什麼。

陸遠嘉站在門口頓了會兒，看著，眸中似有深意。

他也沒停多久，接著就離開了。

他見過的那麼多，可頭一次有一個，讓他心疼了。

陸遠嘉回去之后，眼前經常浮現的影。

他在想，他那天連的名字都忘了問。

陸遠嘉再去膳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他正好路過，鬼使神差就進去了。

隨便點了幾個菜。

也沒有胃口要吃。

陸遠嘉又往廁所的方向走。

只是他沒有去廁所，反而是有意無意的，朝著后廚的方向過去。

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罵人的聲音。

“你是怎麼干活的？這麼大一個人了，碗洗的這麼臟！”男人的聲音尖利，怒意滿滿。

“你看看，這一抹全是油。”

“我洗干凈了。”孩平靜的辯解聲從里面傳來，解釋道:“我剛剛去上廁所，回來就變了這個樣子。”

洗好放在一邊的碗，莫名全都臟了。

“我就突擊檢查這一次，就是這個況。”男人冷笑了一聲，說:“要不是看你可憐，我也不會錄用你。

“本來以為是個踏實的。”

“我再洗一次，這次一定洗干凈。”不再辯解了。

來這個飯店應聘，本來是想當服務員，可后面干了一天，就被另外幾個同樣是服務員的孩子說不禮貌，不適合這份工作。

其實沒有不禮貌，只是笑得沒有別人甜。

話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好。

格這樣，改不過來，強裝的話，會更難看。

后面再三爭取，才能夠留在后廚洗碗。

能夠有碗洗就很不錯了，現在需要錢，不能有太多挑的。

“別洗了，你走吧。”男人不耐煩的說道:“你留在這也是天天惹事，我請不起了。”

長得太漂亮的孩子，招惹的事總要多一些。

剛開始讓當服務員也是因為的相貌，想著多吸引一些客人，現在看來，就是實實在在的麻煩。

“老板，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下次不會了。”尚是稚的孩，說話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不對又得罪了人。

得罪不起。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只能往后靠。

“跟我走吧。”陸遠嘉陡然出聲。

他朝著里面走，看了那男老板一眼，目接著移到孩上，沒有再離開過。

“我這里有一份工作，工資是他給的兩倍。”

陸遠嘉說著，低頭看見孩紅腫更甚的手指，冷笑了一聲。

“怎麼能讓一個孩子干這樣的活呢？就仗著人家好欺負？”

“關你什麼事？”老板也不知道這突然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擺擺手，不耐煩道:“快走走走。”

“你再兇個試試。”陸遠嘉臉上帶著笑意，語氣卻輕蔑，微狠道:“老子把你這全砸了你信不信？”

陸遠嘉從來不是什麼怕事的，向來就他最能來事。

他剛剛在外面就聽見孩子在說話。

說們給這剛洗好的碗上面又潑了油。

們還說這個孩子，被學校開除了，才會出來打工。

連十八歲都還不到。

“你在這干多久了？”陸遠嘉回頭問初六。

初六略帶狐疑的看著他，頓了頓，才回答道:“一個月。”

“工資結了嗎？”

“沒有。”

“那得結了再走啊。”陸遠嘉角彎起，懶懶道:“合同怎麼寫就怎麼結，別仗著人家是孩子就連這個也欺負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