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學樓,魚薇還沒問他要帶自己去哪兒,就在朝校門口邁步的那一瞬間被步霄拽住了校服領子拉了回來,朝著另一邊走。
場上的大燈亮了,照出來正在打籃球的一群男生的影,步霄帶著在夜里穿過場,往食堂方向走,果然走到食堂燈通明的門前時,他愣都沒愣一下,走了進去。
“你要吃食堂?”魚薇一時間有點訝異。
“我不吃,晚上還有個飯局。”步霄倒沒什麼不自在,替拉開簾子。
食堂里的溫度比外面暖和多了,一飯香飄溢在室,Z中的食堂菜致很還實惠,甚至還有校外的人為了吃Z中的飯專門來辦飯卡,但后來學校怕太多社會人混進校,取消了對外供應,現在只能校師生在這兒用餐。
魚薇還怕步霄會被趕出去,結果打完飯后,只見步霄從長口袋里掏出飯卡,“滴”的一聲幫結了賬。
“都吃完。”他找了個座位,把盤子放下,對坐在自己對面的魚薇說道。
飯菜是他打的,滿滿當當的,魚薇看著盤子里的飯覺得這任務有點艱巨,也不能拒絕,只能拿起筷子默默吃起來。
正埋頭苦吃,只看見步霄把飯卡遞了過來,白的飯卡上打了一個眼,上面掛著一只狐貍形象的塑料掛件,之前也見過的,跟他車鑰匙上的那只一樣。
魚薇盯著那只狐貍,一時間連拒絕都忘了。
“你那個小姨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出神的時候,步霄開口了,黑亮的眸里閃耀著薄:“那張老臉屬黃瓜的?有點欠拍啊……”
聽著他損人,魚薇覺得有點好玩,甚至連徐瑩都恨不起來了。
“可能生活不和諧吧。”魚薇咬了口糖醋小排,淡淡道。
步霄聽老神在在的,忽然輕描淡寫來了這麼一句,忍不住笑出聲,一雙桃花眼看著魚薇時有些哭笑不得:“你說什麼?”
魚薇不好意思再說第二次,低頭喝湯。
見不說話了,步霄盯著看,魚薇剛喝完湯,抬起一雙水粼粼的大眼睛回著自己,一張臉比那個盛湯的小碗都大不了多,他一時語塞。
靜靜地看吃東西,吃飯也跟說話似的,小貓一樣,慢條斯理的,閑閑的,仿佛不是在吃飯,而是在爪子。
魚薇心知自己剛才得意忘形了,展了一小角的自己,跟步霄在一起整顆心都是快樂而輕松的,覺得可以隨隨便便說任何想說的,因為他對自己也是一樣。
接著他漫不經心地跟說,他把步爺爺給自己和魚娜的資助全部換東西了,這張飯卡就是其中之一。
魚薇抬起頭看他,睜大眼睛,還真沒想到竟然有這種辦法。
“不是把我當傻子騙麼……”步霄勾笑了笑,手里把玩著銀打火機:“我看還能搶什麼,小子還是白打底,搶了也得能穿上。”
聽他說著這些話,魚薇能猜到他把錢都換什麼了,首先是飯卡,其次是文、書包、服和鞋子,知道步爺爺每個月給的錢很多,但沒想竟然能換那麼多東西。
從食堂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夜自習快開始,校門口人漸漸多了起來,魚薇盡量走得每一步都很慢很慢,開心的時間太短暫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但已經走到了教學樓的樓下,魚薇剛要開口跟他道別,忽然又被他住了:“這個星期天小徽過生日,老頭兒跟大嫂都說讓你來家里吃飯,還了你們班上幾個同學……”
魚薇聽見他這麼說,低下頭站在臺階上,一時間很是為難。
畢竟是生日聚會,去的話總要帶份禮,并且是周末,連一件穿得出去的服都沒有,所以一直以來,班上有任何活,或是有人邀請去唱K、吃飯、看電影,從來都是回絕的。
原因總結起來不過兩個,一是,跟同齡人一向沒什麼好聊的,不想發展任何不必要的社關系,二是,沒錢。
“我還是……”囁喏道,“不去了”三個字已經在畔了,卻忽然咽了下去,心里像是有什麼東西生生冒出頭,從齒間沖出去:“星期天,你也在嗎?”
漆黑的夜里,樓上教室的灑下來,照在步霄上,他的影若若現,半明半暗,整個人在夜里仿佛跟更近了。
“怎麼?我不在的話你害怕?”步霄朝問道。
魚薇點點頭,借著夜膽子忽然大了很多:“你在的話,我比較安心。”
“嗯,”黑暗里,步霄笑了笑,輕聲道:“那就在吧。”
聽他竟然答應自己了,魚薇低著頭微不可察輕輕彎了彎,跟他道了別后,卻看見步霄遲遲沒靜,還站在原地笑著自己,一時間猶豫著沒有邁,把目看向他。
“這次,換我看你走。”他這句話說出口時,語氣似乎沒有笑,但魚薇看得到,黑黑的夜里,他的眼睛很亮很亮,是笑著的。
魚薇頓時覺得嚨像是被什麼噎住,鼻子有點酸,原來他知道了,每次都看著他的背影,看他走,他明白是難的。
跟他再次告別,腳步沒有停頓,魚薇轉朝著樓道里走去,樓道里是黑的,這會兒很寂靜,走的時候沒回頭,直到走過轉角,還是沒控制住,停了下來,站在轉角他看不見的一片黑暗里,朝他看去。
步霄還在原地,安靜地站在那兒,垂下頭給自己點了煙,修削的指間打火機“啪”的亮了一下,樓上的白能映出他的上半,穿著黑的形高挑而拔。
他在那兒了兩口煙,最后轉離開,他的背影一步步融進夜里,每個線條都是悉的。
魚薇忽然覺得,一個人就是,看過很多次他的背影,依然不舍得比他先走。
總是有那麼一兩個瞬間,魚薇能察覺到對步霄的有多濃烈,單純說是某一種都無法準確概括,依賴他,迷他,想念他,五味雜陳,全在這一刻了。
看見他消失在夜里,直至什麼都不留,原地明明留著他剛才還在的氣息,魚薇這才著黑,盡量不讓一盞聲控燈亮起來地朝樓上走去。
接下來的幾天里,又發現了一件事,讓原以為自己已經無法繼續膨脹的那份,更加變得難以控制。
這天,在班里收前些天發下去的數學測驗卷子,收到步徽那組,組長說他人不在,魚薇只能親自去樓下的籃球場喊他。
步徽看見來有點煩,但也沒說什麼,走在前面大步走回教室,從書包里翻出皺的卷子扔給。
他這次測驗考得極差,分數墊底,趙老師點名批評過他,80分以下的卷子都要訂正后給家長過目并簽字的,步徽肯定在列,魚薇拿到他卷子的時候掃了一眼,確認他有沒有簽字,卻忽然眼神呆滯了。
一行行悉的字跡映眼簾,魚薇看得心跳加快,拿近了些仔細讀。
很簡單的一段話,說知道了測驗績,會監督步徽的學習,讓他好好努力,取得進步云云,落款是瀟灑至極的兩個字,“步霄”。
魚薇詫異的不是步霄給他簽字,而是這個字跡跟之前收到的那封書上一模一樣。
當天下午的自習課上,魚薇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了步徽:“之前孫隸格的那封信,是你四叔幫寫的?”
步徽正在喝水,一聽這話愣住了,蹙著眉朝看來,心想著這的什麼眼睛,這都能看出來?
“嗯。”他應了一聲,反正不是他的事,被拆穿了也無所謂,不過就連他,也是在魚薇暈倒之后才知道自己好哥們的書竟然是塞給的。
孫隸格那個死悶一直不肯說自己喜歡的孩是誰,直到那天魚薇低糖倒下去,步徽看見他一個箭步沖上去就要公主抱,最后被祁妙攔下來,他才知道那小子的眼竟然這麼詭異,看上魚薇了。
步徽朝著魚薇看去,寫字的作停止,筆尖輕輕地點著練習冊,似乎出神了,接著還是眸一轉,埋下頭繼續做題去了。
自從那天察覺到這件事后,魚薇一直還是不敢相信,盡管在步徽那里得到了答案,還是怕出錯,心像是被小蟲啃嚙似的,最后發了短信問步霄。
誰知他承認得相當磊落:“嗯,我寫的。”
魚薇當夜睡不著,手機屏亮亮滅滅,看著這個答案,最后還是無法睡,下了床,在桌前坐好,打開燈寫字。
記憶力很好,那封信又讀了兩遍,暗暗背住了,這會兒不過半分鐘就默寫下來。
為什麼……明明已經這麼欣賞他的一切了,還是會發現他更吸引自己的地方,特別是跟自己產生深深共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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