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靜生趕把紙塞過去:“行了行了,這麼好的日子,你哭個什麼勁!”
姚素娟干眼淚,擤了把鼻涕,破涕而笑,抱著酒瓶子站起來:“也對,我失態了,先自罰三杯,今兒是多開心的日子,我倒在這兒矯起來了……”
步霄看見大嫂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把自己酒杯擺出去:“嫂子,我陪你喝。”
姚素娟當然不跟他客氣,嘩嘩地朝杯子里倒酒,又恢復了往常的伶俐模樣:“老四,滿桌子就你一個孤家寡人了,你也抓點,好花堪折直須折,你那狐貍爪子趕折呀,下次咱們倆喝酒,就是你的喜酒了!”
步霄笑著杯子里嘩嘩倒下來的白酒,灑出來的水花,一時間看得有些迷,隔著那杯酒,對面坐著的人了焦點外的虛影,可一直坐在那兒,在他的世界里,又遠又近,又清楚又朦朧。
晚飯結束,魚薇跟大家告別,說要趕回去,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姚素娟看外面黑漆漆的,但晚上大家都喝酒了不能開車,正想喊老四,讓他把魚薇送到地鐵站再回來時,步徽走了過來說:“我送。”
魚薇看見他走過來,也并不驚訝,知道他有話跟自己說,就先朝院子里走了。
可姚素娟卻是一怔,朝著兒子看去,步徽神涼涼的,套上了外套,走到門口換好了鞋,才轉頭對自己淡淡說了句:“我晚上不回來了。”
姚素娟心里頓時涌出來無數疑,昨天兒子徹夜未歸,早晨是醉著回來的,一直睡到下午,今天又要夜不歸宿,忍不住開口:“你小子該不會找朋友了吧?昨兒夜里就沒回來,你睡在哪兒呢?我跟你說你是個男孩兒沒什麼,不能欺負小姑娘,得有安全措施……”
步徽抬眸,十分無語地看了一眼,移開眸子:“我沒有朋友,睡網吧的。”
這麼一聽更奇怪了,姚素娟看見步徽朝外走的樣子,心想著他這是怎麼了,明明考上大學之后,瘋得跟只狼犬似的,滿世界撒歡兒,這兩天卻莫名消沉,悶悶不樂。
當晚去地鐵站的路上,步徽一直還是沒跟自己說話,魚薇先開了口,問他晚上要去哪兒,步徽靜靜地轉頭看著,語氣涼涼地說了句:“我去哪兒你在乎麼?”
魚薇被噎了一下,并沒有回答,其實還是很在乎他的,自從他和自己以及祁妙三個人走得很近之后,開始把步徽當一個很重要的人,位置在朋友和家人之間,分量很重,也很在意他的。
夜風習習,走在山路里,跟魚薇并肩而行,步徽很難說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覺,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昨天收到的短信,拒絕自己就算了,還說有喜歡的人,這讓他在那瞬間很難接,直接把手機扔護城河里了……
畢竟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魚薇是喜歡自己的,雖然若即若離,看似冷淡,但也有可能只是裝的,或是事風格就是如此,可直到被拒絕的那一刻他才看出來,是真的心里本就沒有他,毫不曾在意過自己。
越想越難以接,心落差太大,還伴隨嫉妒、憤怒、失,他約了強電和李鶴人出來,在外面喝了一夜的酒,從來沒那麼醉過。
永遠不會知道,昨天晚上他跟兩個好哥們兒在家樓下的小區花壇邊坐著喝酒,他沖著家臺的窗戶里,看了一整夜的漆黑。
就像那盞清晨才亮起來的燈一樣,不是他可以的,也本不是為他亮的。
步徽越想越沉默,上了地鐵后,在燈通明的車廂里,他拉著拉環,就站在魚薇對面,能覺到時不時抬眸掃自己一眼,似乎很擔心自己的緒,于是他把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你沒談呢對吧?”
魚薇聽見他沉默之后,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點了點頭:“沒有。”
跟他之間的距離很近,在記憶里好像從沒這麼相對地、面對面站著,車廂顛簸時,輕晃,聽見步徽繼續說道:“我是不會放棄的,追不追你是我的事兒,答不答應隨便你。”
魚薇覺得間似乎有一,輕輕涌上來,堵在想開口說話的那個地方,一直融化不開,知道話說出來太傷人,可還是咬咬牙,努力把那分艱的覺噎了下去:“我……我這輩子只會喜歡他一個人的,對不起,我真的……”
“別說了。”步徽打斷了的話,把臉轉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再看,表看上去很難,魚薇只能把閉上了,開始一言不發。
冗長的沉默,長到時間變得很慢,車報站的聲音終于響起,魚薇知道下一站就要下車了,想跟他道別時,步徽又開口了。
地鐵減速時,車門邊圍聚的人忽然增多,他的那句話聲音不大,但卻很清楚,語氣更像是自言自語:“那天我去找你的時候,看見彩虹了……”
魚薇在那一瞬間并沒有聽懂,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應該是高考前的那天,他淋著雨來找自己,雨下完的時候很快出了太,步徽回去的路上可能看見了吧。
“嗯,怎麼了?”問道。
地鐵停下,車廂門正好打開,步徽抬起頭,深深地看著,張了張,最后什麼都說不出來,結了一下,眼睫微垂:“沒什麼。”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彩虹,而對他而言,是和彩虹一樣的。見到彩虹的那天,把之前的他和之后的他一分為二,他有了全新的世界,對自己的意義并不是只有一種,仿佛就是因為,他不安躁的青春期,在那一天提前結束,他有了喜歡的人,喜歡的事,變了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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