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一家子人進了步老爺子的房間,老人家因為昨夜休息得晚,剛睡醒,正坐在床上搖頭晃腦、轉脖子做鍛煉,一睜眼看見兒、媳婦魚貫進了屋,就連遠在B市本來說要初三回來的老二都在,頓時明白了況,沉下臉道:“這麼一大早,都是來要歲錢的?怎麼不給我磕頭呢?”
一時間無人應聲,屋子里的氣氛相當肅穆,接著步老爺子看見老四嬉皮笑臉地撥開人群走出來,全家人的目都落在他上,步霄倒是悠哉的,二話不說坐在老爺子床沿,拿起一邊的羊開衫給老父親穿上,一邊挑眉說道:“老頭兒,今兒就得住院,我來通知你一下。”
步老爺子心氣不順,臨了還是害怕的,只說他不去,就是不去,耍賴了。他想著一群兒也奈何不了自己,他可是一家之主,封建家長,說一不二的,誰知步霄胡給他套上服,一粒粒系扣子,作有些魯,一點也不沒有理他的意思。
“過完年再去!”步老爺子急了,想把老四給自己系扣子的手擋開,人老如頑興許真的確有其事,老人家這會兒跟個小孩似的耍起脾氣來:“我要是下不了手臺,你就見不著你爹了,等把年過完再說!”
步霄扣好領上的最后一個扣子,魚薇已經把旁邊的棉馬甲遞給他了,他接過服,再給老頭兒穿上,心想著還過完年再說,聽大夫說,老爺子心臟現在的狀況就跟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哪會兒說就,留著在家過年,一家人都不安生。
他把棉馬甲也給步老爺子穿好,輕笑道:“得了老頭兒,天天吹你年輕的時候里頭跑子彈,在地雷區里邊兒也敢狂奔,我看你就是吹牛,連個手都不敢做。”
姚素娟聽到老四這話,擔心他氣著老爺子,老爺子心臟正不好呢,但一看步老爺子的表,似乎也沒特別生氣,反應也不大,只是扭過頭冷冷哼了一聲。
“這手做不做由不得你了,別人不敢招你,我可不怕,走著。”步霄說完,把老爺子的服也都穿好了,直接上手,一把將老爺子從床上抱起來。
他這一系列作有點大,大家都驚住了,反應過來時,步靜生趕跑到老四邊開路,怕磕著老爺子,老二老三已經下樓取車去了,魚薇在步霄邊上又是幫忙拿毯,又是拿水壺的,一家人都忙活著送老爺子去醫院。
這天,步老爺子就這樣被步霄土匪強盜似的,抱下了樓,直接塞進車里,送去了醫院,還是步霄這個辦法效率高,當天就做了一系列檢查,接著進行了專家會診,老爺子被推進病房做了前準備,就上了手臺。
手室門外,全家人都到齊了,氣氛還是很張的,步霄跟步徽隔一會兒就去兒煙,大哥手里的佛珠都轉了千八百遍,里還念著經,倒是姚素娟像是全家的鎮定劑,跟步軍業念叨著:“咱們家以后四世同堂是鐵定的,老爺子一定沒事兒。”
魚薇作為家庭員之一,跟著大家一起經歷這些事,為老爺子擔心是一方面,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全。
自己是很久沒會到家的滋味了,父親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從小就沒有完整的家庭,接著母親病逝,周家像個大鐵籠子,把鎖在一個沉悶抑的囚牢里,那肯定算不上是“家”。
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再次想起自己跟著徐瑩生活的那幾年,想想自己經歷的種種,好像還真的讓人同的,但那種覺已經恍如隔世了,沒人會再手的生活,沒人有權利、有資格再讓苦,魚薇頭一次會到,坐在這個位置,邊還有人陪,有人互相支撐、扶持,是一種怎樣的心。
抬頭看見步霄跟侄子站在玻璃門外,肩并肩,正在煙著醫院樓下,在談著什麼,他像是應到自己在看他,忽然轉過,背靠住后的欄桿,目恰好上的,步霄對著一點一點慢慢出笑容,心里那種覺,在看見他耀眼的笑容時,更加真切了。
從今往后,有家了,他的家就是自己的家……步霄對的意義又多了一重,以前他是避風的地方,是有求必應的援救的一雙手,后來變生命里最好的求,再慢慢地變了人,在這一刻,又了家人,今后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他會賦予更多的意義。
步老爺子的手很順利,從手室被推出來后,因為年紀太大,被送進了重癥加強護理病房,監護了兩天,回到普通病房后,算是度過了最危險的觀察期,開始了漫長的恢復期。
G市這年的百年寒冬終于走到了盡頭,老爺子大病一場,手之后,跟著來年的春天一起,漸漸重新煥發起生命力,大地回春的時候,他也完全康復,被接回了家,除了腳還是跟從前一樣,沒那麼利索,但已經拋棄椅,下了地,開始拄著拐一點點完了復健,能小小地邁步,自己走了。
回到家里時,院子里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那滿園春掩映著老爺子二樓的窗戶,他心很好,還開始抱著龍龍、逗小孫子玩,興許是跟孩子一起久了,像是一次奇跡一般,老爺子的頭發甚至都比以前黑了。
姚素娟開玩笑說老爺子是返老還,結果還真是被說中了,老爺子從醫院回來后,大改,沒之前那麼暴躁,也不喜歡發脾氣,整天樂呵呵的,還喜歡哼小曲兒。
步霄看見老頭兒喜滋滋的,小日子過得開心,專門去給老爺子尋了些玩,又是八哥兒又是蛐蛐,還把后院的池塘擴建了,養了幾百條錦鯉,搭了個小石橋。
步霄心里想著討好老父親,當然也沒花心思想著自己的小朋友,他回來以后,再次接手無寶齋的時候才聽黃叔說,他離開期間,魚薇以“老板娘”的份幫自己談了一次生意,人家特別爽快的當天就在店里的POS機上刷了百十來萬。
他聽著覺得特別有意思,去問魚薇的時候,倒是謙虛的,說基本上都是老黃談的,就是坐邊兒上點了個頭,步霄聽著樂得不行,頭輕輕一點,就掙了百十來萬,誰信?
老爺子出院之后,他就發現這小家伙地在干嘛了,整天用手機瞅著大盤研究,表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也看不出來是賺了還是賠了,一問才知道,已經小有積蓄。
酒吧那份工是真的不去了,步霄走之前給留了張信用卡的,一分錢也沒用自己的,無寶齋保險柜里給留的現金、金條一點沒,最近去了家里幾次,步霄撞見抱著個大保溫箱,倒騰著的冷泡茶,才知道是想開店。
“魚總,需不需要投資?”步霄這天在魚薇家里吃完飯,看著擺了一地的玻璃瓶子,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
魚薇洗完碗出來,干凈手,看見步霄翹著二郎坐在沙發上的模樣,存心氣他:“峰哥說想給我投一筆錢。”
步霄的表瞬間結冰,蹙起眉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什麼?都不去當服務員了,還一口一個那什麼哥……你想干什麼?”
果然,這天晚上在床上被整治得很慘,第二天幾乎下不了床,步霄說堅決不同意楚峰給投錢,還拿著的計劃書翻看了很久,連研究飲料口味的菜單都看了一遍,對著那一款飲料名字,一直壞笑,摟住問道:“魚總,這個蘋果味兒的飲料為什麼要初吻呢?嗯?”
那個名字起得確實摻雜了點的私心……魚薇當時做蘋果味的飲料時,心想確實想著的是他第一次吻自己的味道,步霄當時在吃蘋果。
當然的私心不止那一點點,終于把開店的計劃落定的那天,請魚娜給自己設計logo,娜娜在上真的很有天賦,最近參加了好幾個畫畫比賽,都得了獎,特別是平常在本子上那些隨手的涂,很漂亮,讓驚艷了好幾次。
“姐,你大概想要什麼樣子的?”魚娜捧著速寫本,沖著姐姐問道。
“可不可以設計一只狐貍?”魚薇早就想好了。
狐貍?魚娜蹙著眉在本子上涂涂畫畫的,總不得勁兒,又問道:“再詳細點兒啊,什麼樣的狐貍?”
“嗯……臉上一直有壞笑的,往上翹,兩邊眉從來都不在一個高度,眼睛很亮……”魚薇喃喃地復述著自己的條件。
魚娜在紙上畫著,越畫越想笑,心里想著姐姐說的那個樣子,自己腦子里浮現的明明就是姐夫的臉,一有了實對照,果然手到擒來,畫出了一只活靈活現的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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