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確實了，從手里接過來擱在墻角的圓桌上，坐下來輕輕攪拌著。

顧惜瞥了眼臺，走過去嗅了嗅，贊道：“你這兒的茉莉花開得比下面園子里的還好。”

說著趴在玻璃門上，探腦袋過來，“我哥哥是把園子里所有開得好的，都搬你臺了吧。”

穆楚著湯匙的手，一滯。

抬頭看向顧惜，后又了眼那些花，有點意外：“這花，不是你弄進來的？”

“怎麼會？”

顧惜嫌外面太曬，從臺上回來，順便關上了推拉門，在穆楚對面坐下。

“你這屋里的東西，都是我哥哥收拾的。”

顧惜想了想，又說：“也不全是他一個人，你搬來前的晚上，原本我們倆一起搞來著，后來我困了，他就讓我回去睡覺了。”

說起這個，穆楚想起了心里的一個疑問。

猶豫著，問：“你隔壁不是也有一間客房嗎，怎麼收拾這間臥室給我住？”

按道理，不是應該住在惜惜隔壁更方便一點嗎？

“這個呀？”顧惜不以為然地說，“我隔壁那間房，你搬來之前我哥哥在里面發現一只老鼠，說怕嚇著你，所以讓你住這里了。”

“哦。”穆楚隨口應著，看著碗里的粥，語氣輕輕的，仿佛心不在焉，“那還，巧的。”

顧惜沒注意到眼中的復雜，嘆一聲：“我哥哥這個人吧，平時雖然嚴肅的，但其實做事也細心，對你還是好的，反正比對我好。”

穆楚默默喝了兩口粥，蒸騰而上的熱氣暈染在眼眶里，視線變得模糊，聲音也悠悠的：“對我更好嗎？”

“當然了！”顧惜說，“咱倆的待遇，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好不好？遠的不說，就說你上回進他房間的事，他不也沒把你怎麼樣？”

說著還嘆息，“如果是我，可能就沒這麼好待遇了。”

穆楚捧著白瓷雕花的小碗把玩，心跳滯了幾息，沉著問顧惜：“那你覺得，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個嘛……”

顧惜一時被問住了，認真回想著，“可能，你比我更乖，更甜，然后學習績又好，所以他覺得你這樣的三好學生，才更像他親妹妹？”

穆楚的臉上不辨喜怒，輕輕呢喃：“親妹妹……”

顧惜以為不信自己的話，又道：“我覺得親不親的不能看緣，咱們倆都是他帶大的，即便沒有緣關系，他也真的把你當親妹妹看待，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本不用懷疑好不好？”

穆楚笑了下，點頭：“可能你說的有點道理。”

不想再跟顧惜說這些，換了話題：“剛剛看到你在書房學習，還用功的。”

顧惜臉頓時黯了幾分：“其實也沒有，效率很低的，總會跑神。”

“楚楚。”突然喚了一聲，笑容里帶了點自嘲，“我一直覺得修霖哥哥對我好的，每回我去謝家他都很關照我，所以自信的覺得，等我滿十八歲了向他告白，肯定能功。”

“現在再想想，人家其實就把我當小妹妹的。”眼眶泛起紅暈，卻仍淡淡地笑著，“你有沒有覺得，我喜歡一個把自己當妹妹的人，還自作自的？”

穆楚手上一頓，湯匙掉回碗里，有湯濺了出來。

——

下午穆楚待在房間里沒出去，顧惜依然很堅強地調節心態，繼續去書房學習。

穆楚坐在臥室的沙發上，盯著外面臺上的茉莉花出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茉莉花的呢，好像是十三四歲的時候。

似乎也沒有過去太長時間，如今回想時，卻又恍如隔世。

記得那時候，和顧惜在嘉興中學讀初一。

那一年，初中部和高中部還沒有分開，并在一個校區里，食堂和場都是公用的。

所以，經常能看到上高三的顧秦。

關于顧秦的各種傳言，也總不經意能夠聽到。

他是嘉興中學出了名的校草學霸，未來的高考狀元，舅舅又是學校大東，許多生趨之若鶩，將他奉為心目中的男神。

今天，某班的班花向顧秦表白，結果被拒了，哭得很慘。

前天，低年級小學妹跑去籃球場給顧秦送水，他看也沒看一眼。

大前天，有個初中生對他放話說，讓他等著，早晚會追上他的。

……

這樣的流言層出不窮，似乎每天都在發生。

那時候，剛上初一的穆楚還滿心撲在學習上，走著顧秦走過的路，把他當做榜樣，希自己每一個學年，都像曾經的他那樣優秀。

同桌邵琳琳是顧秦的小迷妹，每天在耳畔喋喋不休，張口閉口都是高三的顧學長。

終于有一天，穆楚被聒噪的放下筆，著腦仁兒看：“那個顧學長……很帥嗎？”

邵琳琳每次說這些的時候，穆楚都不吱聲，如今突然開了口，邵琳琳愣了一會兒才回神，點頭：“帥啊，不然為什麼是校草？”

“可是我覺得。”

穆楚低頭拿圓規在習題冊上畫著圓，小聲囁喏著，“他長得很一般。”

邵琳琳突然湊過來，很好奇地觀察的眼瞳：“穆楚，你近視嗎？多度？我看你一直沒戴眼鏡，難道一直用形眼鏡我不知道？”

“……”

那天下午的育課，因為一些原因，調到了上午第三節 。

剛巧跟顧秦他們班的育課，撞到了一起。

他們育老師似乎沒在，顧秦帶著幾個人在打籃球。

場上，生們頻頻朝那邊張，臉上帶著難以遮掩的小興。

穆楚聽到后面的生討論，說顧秦好像在往這邊看，也不知道在看誰。

穆楚順勢過去時。

他穿著校服T恤，這會兒正低頭把玩著籃球，邊有幾個男生跟他笑說，被眾星捧月著。

他臉上的表很淡，有些漫不經心，偶爾接上一句，卻引得那些男生笑得更歡了。

后來他不知是不是察覺了什麼，突然扭頭看過來。

穆楚沒防備，對上他投來的目。

他勾了下，把手上的籃球向前一拋，不偏不倚，三分球進。

邵琳琳激地扯穆楚的角：“快看快看，這還不帥？”

恰好育老師嘮叨完畢，要求圍著場跑兩圈解散。

穆楚沒說話，收回目，跟著人群跑步。

剛開學沒多久，天氣還很燥熱，仿佛依舊在盛夏。

場快跑兩圈下來，穆楚眼冒金星，拉著邵琳琳去自販賣機前買了兩瓶水。

穆楚口，一口氣喝了半瓶。

邵琳琳的卻沒喝，看向籃球場奔跑的影，小聲說：“這天氣，我如果給顧學長送水，你覺得他會不會接？”

穆楚神微滯，挑眉看：“你想試試？”

邵琳琳忙搖頭：“我不敢，很多生都被拒絕了，還難堪的。”

穆楚把自己的水瓶蓋子擰上，琢磨著：“應該，也不至于吧。”

“走，去看看。”拉著邵琳琳往籃球場的方向跑。

這會兒們班生幾乎都圍在那兒，著場上意氣風發的年，流幾分的傾慕。

穆楚過去的時候，看到顧秦已經搶到籃球掌控全場，靈活自如地躲避著對方的阻攔往前沖。

他個頭高挑，五又帥氣，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穆楚站定的時候，他恰好縱起跳握住籃框，單手將球猛地扣了進去。

“咣”的一聲。

耳畔傳來圍觀生們的歡呼。

顧秦偏頭時，看到站在不遠的穆楚，跟旁邊人說了些什麼，抬步走過來。

邵琳琳整個人石化了一般，拉著穆楚的胳膊：“他來了，他來了！”

其他生也屏住了呼吸，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年，雙頰染起不自然的紅暈。

那時候的穆楚只有160，顧秦卻已經183了。

他站在邊時，襯得格外小。

兩人離得太近，穆楚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因為剛剛的劇烈運，他發梢和頸間淌著汗水，混合著他慣用的沐浴清，聞起來像淡淡的薄荷葉。

他雙手扶膝，彎下腰來與平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跑這兒干嘛，看我？”

“……”

所有人都在往這邊看，周圍很安靜，半點喧鬧聲都沒有。

穆楚咽了下口水，平靜地問：“你不？”

又指指邵琳琳手上的水：“我同學看你可憐，想施舍你水喝。”

邵琳琳瞪大了眼睛看著穆楚，有點懵。

同桌就算覺得顧學長很一般，沒傳聞那麼帥，說話也不用這麼放肆吧？

再看顧學長的表。

對方似乎并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下，瞥一眼穆楚手里的半瓶水，直接搶了過來：“我想喝這個。”

隨后直起來，擰開蓋子高高舉起，仰頭喝起來。

穆楚急了，扯著他胳膊要奪回來：“這是我的水，你怎麼能喝我的水，這是我買的！”

還喝過……

“你買的？”顧秦笑看著，“你零花錢一半都是我給的。”

穆楚：“……”

顧秦打量著手里的飲料瓶子，眼皮微掀，聲音懶懶的：“茉莉花茶呀？還甜。”

他把瓶子還給，順手了把臉上的，吐氣間穆楚聞到了淡淡的甜香。

迎上他溫寵溺的目，心跳驀地停滯下來，愣愣地看他，都繃了。

顧秦離開時，約聽到那邊有男生好奇地尋問：“秦哥，那個漂亮的初中生是誰啊？”

雖然在一個校區，但初中部和高中部校服不一樣，還是一眼就能辨別出來的。

不過顧秦說了什麼穆楚還沒聽見，只覺自己一顆心莫名跳得很快，目盯著他遠去的背影，雙頰不自覺開始發熱。

那是茉莉花開的季節。

那一天，穆楚覺得校園里四都能聞到茉莉花香，清雅中繚繞幾分馥郁幽甜。

是，無法言說的特別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謝大家的營養灌溉，本章依舊隨機發5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