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臺上擺著一頂冠, 致絕倫，每一都力求完，一看便知道花了許多力鍛造。

這世間僅此一頂的冠, 就如同當初夏倚照送他的那把僅此一把的照寒凝霜劍。

可那把劍卻被夏倚照收回，這頂冠也不曾等到它的主人。

案臺旁邊擺了兩個香爐, 燃燒著裊裊青煙, 散發著檀香味。

本應該是讓人心靜下來的味道, 宋寒時卻沒辦法安神下來。

他的臉蒼白, 也許是因為這幾天的頻繁放，幾乎明，可他還是走到那頂冠前, 在道士的指引下拿起了匕首。

掌心已經被厚厚的白布包裹，即便是裹住也能翻出來，看得出那里的傷口有多深。

他將白布一層一層地扯開, 那些凝固在一起的皮被攤開來, 好不容易愈合一些又被扯開，分割出許多細小的新傷口, 又滲出一一的。

他還沒來得及手，那里便已經是一片模糊。

宋寒時渾然不顧, 握著匕首徑直割了下去，順著他的指尖一點一點地滴落在冠上，上面的寶石發出璀璨的芒，經過的洗禮之后更顯亮。

一陣風吹過。

宋寒時忽然就有些恍然, 嗓音繃, “……是來了嗎？”

他說話時聲音都干啞到仿佛繃了的弓，聽著便讓人心中悲涼。

道士閉著眼睛默念，里振振有詞, 過了一會他嘆了口氣，“皇上，還不夠……”

宋寒時閉了閉眼睛，忽然然大怒，將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掌掐住了道士的脖頸，“朕要見，朕現在就要見！”

道士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有些驚恐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皇上、皇上恕罪……”

宋寒時的眸鮮紅，像是下一秒就要至他于死地，狠厲仿佛地獄修羅。

面前的男人嚇得臉鐵青，不斷地哆嗦，求饒道：“皇上饒命、咳咳……”

他咳嗽了幾聲，宋寒時緩緩收手中的力道，“你在騙朕。”

“沒有！奴才怎麼敢……只是時機還不……”

“到底如何才是時機？如今都已經過去了七日，你不是說頭七是魂魄聚攏最重要的時刻，只要不出什麼紕，朕就能夠見到？”

道士幾乎快要翻白眼，一旁的慶忠公公見狀連忙跪了下來，不斷地在地上磕頭，“皇上請三思，此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千萬不能夠再徒生孽障！”

宋寒時似乎回過神來，理智漸漸回籠，看著面前幾乎要昏死過去的人，突然手一甩便將他摔在了地上。

道士忙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自然是不敢再說什麼，磨蹭著躲到了慶忠公公后。

宋寒時定定看著面前那頂冠，仍然是紋不，沒有任何反應。

“呵……”

他忽然就笑了起來，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愚昧。

他怎麼會把希寄托在這個東西上？

夏倚照本就不可能回來了！

他忽而將面前所有的東西都摔在地上，笑得張狂，猩紅著眼，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慶忠公公瞪大了眼睛，他還從未見過宋寒時掉淚，這是第一次。

回想起過去的那麼多年，他甚至都很見過宋寒時紅過眼眶，更別說是落淚，心中不免驚慌。

“皇上……”他連忙上前幾步，想要安住他，卻看到宋寒時已然失去理智。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殿外便傳來了一聲通報聲，是衛城求見。

慶忠公公一下子就松了口氣，“皇上，衛將軍求見，您還是出去看看吧。”

宋寒時仿佛才回過神來一般，看著那頂冠閉了閉眼睛，渾都在輕。

上的龍袍也染著鮮，不知過了多久才稍微冷靜下來。

“你們先出去。”

他的聲音干啞無比。

慶忠公公見狀連忙給一旁的道士使了個眼，兩個人匆匆起退出了。

宋寒時一人留在殿中，整理好之后才去外頭接見了衛城。

衛城一看到宋寒時便迎了上去，臉沉重。

宋寒時屏退了所有宮人，知道他是有話要與自己說。

等那些人都離開之后，他便隨便坐在一，有些空茫地著地面，“有什麼事，便說吧。”

衛城見他這幅模樣，頭也有些哽。

他自然也是知道夏倚照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悲涼。

他從前其實慕過夏倚照，當年年，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意，又覺得夏倚照時常與宋寒時廝混在一起有些礙眼，便想盡了辦法想要針對。

與針鋒相對，只想引起的注意。

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想著能夠跟自己多說幾句話便是好的，也就一不留神惹了的厭惡。

過了這麼多年，兩個人都已經長為大人，已經有了家室了皇后，而后誕下太子；而他依然孑然一。

再相見時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僵持，也沒有什麼好話可與對方說。

如今想起來還有些后悔。

若是他當初沒那般稚，現在與夏倚照是不是也能算得上是朋友？

只是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往事不可追憶。

他就算是再怎麼憾，也只能是曾經。

如今他們要做的就是把以前編織的那些網一點一點地收攏起來，只是沒有想到宋寒時一時意氣用事，是力排眾議將宋回留在了東宮。

這件事讓朝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讓他們計劃的實施都增添了一些阻力。

“皇上，陸廣山那邊已經在蠢蠢，他們的人員已經預備圍城……”

陸廣山可以在他們的邊安排探子，他們也能夠在陸廣山邊做手腳。

他也許想不到這本就是一場持久戰，比的就是耐心。

這些年來宋寒時演得出神化，甚至讓慶忠公公都信以為真，也到了驗收果的時候。

可宋寒時就像是聽不到一樣，只茫然地看著地面，“我是不是做錯了……”

衛城一下就有些愕然，看著面前的男人，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皇上此時萬不可悲傷過度，誤了大業！”

宋寒時閉上眼睛，呼吸凝固，“……朕都知道。”

他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當年的事，只有二人知曉。”

衛城立刻垂下頭，“除去陸梓睿，便只有陸廣山知曉。”

夏大將軍臨死前曾活捉陸梓睿，似乎跟他代過什麼，說到這件事衛城也有些疑。

夏大將軍到底代過什麼重要的事，宋寒時將其□□以后有一段時間一直在對他嚴刑拷打，卻不曾告訴過衛城是為何。

后來才說只是為了撬開陸梓睿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代，為何陸梓睿寧肯死都不曾開口？

衛城作為極數的知人，也只知一二，原本以為宋寒時略微施加刑罰就能夠達到目的，卻不曾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竟是只言片語都不曾得到。且夏大將軍的言代對夏倚照來說也至關重要，只是如今夏倚照人也不在，也許這些事對于宋寒時而言也就沒了什麼意義。

那麼陸梓睿的存在也就不那麼必要了。

“陸廣山那般看重脈之人，只要陳春兒與孩子無恙，即便陸梓睿救不過來，那也能拖住陸廣山。”

宋寒時眸暗沉，不發一言。

他籌謀至今，為的不過是將陸廣山一網打盡。

他能夠自立為王，他便要收復屬于大宋的江山，寸土不讓。

因為先皇留下來的爛攤子，他也曾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夏倚照遠走異國。

而如今他終于能有機會將所有權力握在手中，卻不想……

宋寒時眸一寒，忽而握了拳頭，左手掌心纏著的白布又浸出鮮，一點一滴地往下淌。

衛城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有些愕然，“皇上，你怎麼……”

宋寒時沒有說話，打斷他，“所有的事都安排下去了？”

衛城點了點頭，“都已經準備好……”

＊

今夜靜謐無比。

春兒已經做好準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日陸廣山便會帶人突襲而來。

他答應過，會留宋寒時一命，只要能勸他說出陸梓睿的下落。

想，雖然是個探子，騙了他，當年被他所救也不過是他們心策劃的一場局，可到最后也用盡全力去求陸廣山留下他的命，他們便彼此抵消了。

春兒希宋寒時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和姓埋名地過日子。

這般，也不跟他計較冬寶的死了。

嘆了口氣，不知為何右眼皮總是跳，心中總有一種寢食難安的憂慮。

宋寒時已經有好些天沒來看過，想也許是因為夏倚照剛剛去世，他定然心中難。

如今夏倚照已經不在，城中夏家軍群龍無首，也于一種悲痛的氛圍之中，他們一定想不到陸廣山會在此時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