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月兒與魏晨息跟著火魔走著，策馬直走，離開京城直到京師腳下的新府州，這裏，便是魏晨息的故鄉，也是本地最大的布匹生產基地，那位員外郎家中有良田千畝，更有兩家綢緞莊，算是新府州有名的富人。

不過，那已經是十年前了，如今說起陳員外家裏，大家都會搖頭輕歎，陳家有三個兒子，除了小兒子之外，其餘兩個都是敗家子，一個好嫖，一個豪賭，這兩年家產都被敗得差不多，田地變賣，綢緞莊也賣了一家，隻剩下一家也難以為繼了，因為沒有資金，無法拿貨，如今勉強維持，也僅僅是夠活口而已。

魏晨息停在陳家大門外，這所大門曾經他以為是他幸福的門口，縱然被親爹接走之後，好多次他都夢見回來這裏。但是每一次夢醒後，看到破陋的房子，他心裏都會一陣陣的悲戚。

陳府門口坐著一個年紀約莫二十上下的男子，他神有些憂愁，抬頭看了看三人，問道：“你們找誰？”

魏晨息打量著府外的荒涼和牆壁的破落，不由得有些懷疑，上前問道：“請問，這裏可是陳員外的府邸？”

男子疑狐地看著魏晨息，擺擺手道：“三位若是來追債的，那就請回吧，這所宅子都已經押給戴誌浩了，他明天便會過來收屋！”

魏晨息微微一愣，“這裏要賣？”

年輕男子無奈的苦笑起來，“不是賣，而是抵債！”

魏晨息連忙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陳家不是很有錢嗎？為何會落得個賣屋抵債的地步？”

男子瞧著魏晨息，搖搖頭道：“你大概也是被我二哥欺騙了吧？陳家有錢？沒錯，確實曾經有錢，但是這幾年，家道中落，我爹病在床榻上，家中田地，全然賣，若是你們借錢給了我二哥的，請回吧，我們陳家什麽都沒有了。”他說這話仿佛一點都不到悲傷，就像是在敘述別家的事一般。魏晨息到奇怪，這位大概就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吧？這陳家興衰，為何他說得如此雲淡風輕？莫非和他無關麽？

這位就是陳家的三公子，他算是陳家唯一正常的一個，克盡己任，接管綢緞莊，生意也有起，但是偏偏，千萬家財被那每日流連青樓一擲千金的大哥，以及那個輒就賭家產的二哥給敗了，長年累月，他已經習慣了，他每日所擔憂的就是這個祖屋什麽時候被輸掉，果真，今日有人來通知，說這家屋子已經典押給了高利貸的戴誌浩，限他們明日搬走。

如今大哥二哥不知去向，爹爹聽聞這個消息，病上加重，差點吐亡，剛才送走了大夫，如今娘親在裏麵伺候著，而他坐在這裏，看著這個從小在這個門前玩耍的空地。

很快，這裏就是別人的了。他不是不傷心，而是傷心難過到了極點，這一日比預期的來得更早，本以為會憑他的能力，爭取把剩下來的那家綢緞莊做大，把大哥二哥欠下的錢還上，以後自己當家，不再給他們銀子，那樣，他們一家才能過上好生活。

可惜，這一日來得太早了，讓他幾乎都反應不過來。

火魔冷笑一聲：“也虧你不理不問的，陳家在早兩年開始就不斷地賣地，本來陳家子孫是下輩子都不愁吃穿的，可惜金山銀山，若擱在賭桌上，一朝都能空，能撐到今日，也算是陳家祖上積德了。”

魏晨息愣住了，他本來以為陳家的產業已經發展得很大，因為在京城有幾家綢緞莊都是姓陳的，他沒敢去探問是不是他們，心裏卻認為是他們開的。在他的認知裏，陳家似乎是永不落下的太。沒想到會遭逢此巨變。

“你是紫？”魏晨息問道。

男子抬頭看了魏晨息一眼，他見過年的魏晨息，也隻是數麵而已，如今哪裏還認得出來？“你是？”他見眼前三人似乎並無惡意，尤其那絕子，臉上更無半點不悅之，看來不像是討債的。

“我魏晨息，是你的兄長！”魏晨息道。

陳紫一愣，仔細辨認了一下，掩驚呼一聲道：“你就是娘親之前所生的兒子，魏晨息？”

“沒錯，是我！”魏晨息問道，“娘親在嗎？我想見見！”

陳紫見他穿著雖然不算華貴，但是也不俗，他是做綢緞莊生意的，一眼便看出魏晨息上所用的料子是上好的蘇杭綢緞。娘親曾經跟他們提及有個哥哥，他記憶中也似乎見過一位衫破爛的哥哥前來討錢，莫非，他如今發財了？

陳紫道：“爹病倒了，娘親在照顧他，我領你們進去吧！”

魏晨息對這位弟弟說不上來有什麽親，畢竟從未相過，以前曾經被年的他們欺負過，雖然現在他跟自己說不必介意，但是心底還是有點介懷。如今見他眸忽然出一喜悅，看來年時候的心已經改變，畢竟親還在那裏，心裏不由得便了幾分。

陳紫領著三人進去，月兒始終沒有說話，親這個東西在心裏一直是個難解的謎題，如今看著兩人心態的漸變，好奇起來，並且想要了解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亭臺樓閣還是昔日那般，隻是室的裝修卻已經變陳舊了，可以看出這些年沒有翻新過，屋擺放的古董架，已經空無一，應該都變賣了。轉過涼亭，進長廊，又走了一段，才到陳員外的院子，剛走到大門前，便聞到裏麵傳來一陣草藥味道。

魏晨息問道：“你爹，還好吧？”

“大夫說，能熬過今年冬天，便能慢慢地好轉，但是要像以前那樣，卻是不可能了。”陳紫黯然道。

為人子，誰想看到自己父母晚年如此悲慘？風了大半輩子，臨死前卻要盡折磨，陳紫麵容流出一悲戚無奈，隨即低下頭，抹去眼角將要溢出的一滴眼淚。

推開門，明亮的線照進昏沉的房間，一個麵容憔悴的婦人迎出來，看到陳紫，道：“要債的都走了？”

陳紫點點頭，“走了，爹怎麽樣了？”

“昏昏沉沉的，醒來過一會，哭得很淒涼，剛才睡著了。”婦人紅腫的雙眼努力睜開，眸停留在魏晨息的臉上，呆滯的神立刻一震，指著魏晨息抖地道：“你......你是晨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