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陪著他
安靜的房間裏隻有彼此的聲音,竺琳森的話像是一劑止痛藥,讓紀非言痛到麻木的心終於緩和了些。
他抱著,試圖從上汲取一點點人世的溫暖。
隻聽他低啞的嗓音再次響起:“我以為能再陪我幾年的,我以為可以看到我畢業,甚至看到我結婚、生子……”
竺林森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聽著他的傾訴。
“說這輩子都沒看過海,除夕夜的時候我跟說今年暑假帶去看海,高興得跟個孩子一樣,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沒能等我兌現承諾……”紀非言說著,悲痛的臉上再次滾下淚水,“走的那天晚上,拉著我說了很多的話,我還笑怎麽那麽囉唆,我說讓早點睡,還有什麽話可以明天再說……如果早知道再也沒有明天了,我一定會由著,讓把想說的話都說完。”
紀非言的聲音越發哽咽,竺林森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在麵前一向都是強大的,仿佛什麽也不怕,什麽也難不倒他,以至於時常都要忘了,這是個比還要小兩歲的年,過完年也不過十九歲。
這十九年的短暫人生裏,他經曆了母親的去世,父親的遠走,邊親近的人隻有相依為命的外婆,而如今,他最珍視的外婆,也永遠離開他了……簡直不敢想象他的痛,不敢去想象,這麽多年,年的他是如何消化那些痛苦,長這樣一個可以讓外婆依靠、也讓無比信任的年?
“師姐,我真的好想外婆……真的好想……”這是這麽多年來,紀非言第一次向人袒自己的脆弱,他了盔甲,將自己的心一層層揭開,讓看到裏麵的。
竺林森無聲地落淚,深吸了口氣,忍住哭泣,道:“看過《尋夢環遊記》嗎?外婆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隻要你一直把記在心裏,就永遠活著。”
頓了頓,竺林森繼續道:“我們都會去那個世界,外婆想看的海,你可以在那裏陪看,沒有說完的話,你以後還有機會聽說……紀非言,不要難過,外婆也不希看到你這樣。”
紀非言久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稍稍放開,盯著哭得通紅的眼睛,道:“師姐,謝謝你為我回來。”
“你不應該瞞著我。”竺林森抿道。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我從來沒見過你煙。”竺林森輕聲道。這間房裏的煙味,直到現在還很濃烈,可想而知他了多煙。
“以前我每次煙,外婆都會拿拐杖打我,我就想,我在房間裏煙,是不是會氣得活過來打我?”
“你怎麽這麽傻?”竺林森想笑,卻笑不出來,手輕輕地了他臉上的淚痕,“以後不許煙了,外婆不能打你了,但我可以。”
紀非言抓住竺林森的手,在的手上吻了吻,神態近乎虔誠,隻聽他緩緩道:“嗯,以後師姐說什麽,我就聽什麽。”
突然,竺林森想起口袋裏有一陸璐給的棒棒糖,一想到紀非言正好喜歡,連忙掏出來,解開包裝紙,遞到紀非言麵前:“給你吃。”
紀非言見了,突然笑了一聲,眼中卻再次泛起水霧。他接過那棒棒糖,道:“從前我很混,煙喝酒打架,混賬事做了一堆,後來外婆被我氣得大病了一場,我才洗心革麵。不過有一回,我還是沒能忍住,了一煙,結果被外婆發現,當時就給我遞了一棒棒糖,對我說,煙必須戒掉,實在想,就吃一棒棒糖。”
竺林森本以為紀非言是本來就喜歡吃棒棒糖,沒想到背後卻有這麽個故事。
紀非言將棒棒糖塞進裏,含糊道:“後來吃習慣了,也就想不起煙這回事了。”
“想不起最好,以後也不用想起,我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的棒棒糖。”
紀非言的眼中有溫的閃過,他再次將竺林森擁進懷裏,道了聲:“好。”
就在這時,竺林森的肚子“咕嚕”了一聲。
“中飯沒吃?”紀非言一怔,問道。
“你能陪我一起吃嗎?”竺林森問道。知道,這幾天,他一定沒怎麽吃東西。
紀非言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點頭道:“好。”
說著,他拉著站起。
兩人一打開門,一直候在院子裏的阮春就立刻奔了過來:“非言,你可算出來了,你一直不吃東西怎麽行?飯菜我都在廚房給你熱著,你好歹吃一點。”
“嗯。”紀非言應了一聲,牽著竺林森的手朝廚房走去。
倒是阮春愣在了原地,他還以為紀非言會跟之前一樣拒絕,連接下來要說什麽都想好了,沒想到紀非言竟直接去了廚房。
早知道竺學姐這麽有辦法,他早就把竺學姐來了!
不過,隻要紀非言願意吃飯,阮春心裏的石頭就落了地。
“春。”就在阮春準備跟著去廚房的時候,後傳來季月彤的聲音,“非言還是不肯吃東西嗎?”
阮春一轉,就看到季月彤手裏端著一盅湯,臉上的擔憂之顯而易見。
阮春的心有些複雜,季月彤對紀非言的,他是知道的,可惜非言已經有了竺學姐,唉!
“月彤姐,你不用擔心了,非言已經在廚房吃飯了。”
“真的嗎,那正好可以把這盅鴿子湯給他喝。”季月彤神一喜,就要往廚房走去。
“月彤姐,非言在和竺學姐一起吃飯,應該是竺學姐說了他。”阮春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提醒道。
季月彤的腳步一頓,臉也僵了一瞬。也不知過了多久,轉,將手中的湯遞給了阮春,角浮起一抹勉強的笑意:“那你幫我拿給他吧,我就不去打擾了。”
阮春點了點頭,端著湯進了廚房。
季月彤往前走了幾步,過廚房的窗戶,看到了紀非言和竺林森相對而坐、低頭吃飯的模樣,他偶爾抬頭,眼中的神采已經不再灰敗,看著竺林森的眼神似水般溫。
季月彤垂了垂眼,無聲地離開了院子。
死皮賴臉地糾纏了他這麽久,一想到他喜歡的人是竺林森,就怎麽也無法甘心,即便在敬藍山上,他用從未有過的嚴厲口吻再次拒絕了,也不曾真正死心,隻是決定等,等一個更合適的機會,等一個他有可能喜歡上的機會。
可是現在,死心了。
因為沒能讓他走出悲傷,而竺林森做到了。
這個認知讓到絕。原來這麽久以來,一直都自欺欺人地活著,總是覺得,和紀非言從小一起長大,理所當然會在他心中有更重的分量,總是覺得,他對竺林森的不過是一時衝,不會長久。
可事實是,在他最悲傷的時候,能安他、救贖他的人,不是,是竺林森。
他竺林森,他隻竺林森。
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個鄰家姐姐。
姐姐嗬……
季月彤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家中父母正在看電視,季月彤在門口站了會兒,道:“我想出國讀書。”
紀非言和竺林森的讓明白,隻有自己足夠優秀,才會有優秀的人來。這麽多年,追求的人,大多都是與一般混沌度日、不求上進的人。
隻有紀非言是那個例外,哪怕在他最混賬、整日逃課打架的時候,他也是不一樣的,隻要他願意,他隨時都能逆轉翻盤。
他的人生,始終掌控在他自己的手裏。
而一旦他選擇放棄混沌度日,他就會立刻從手可及變遙不可及。
“師姐,我已經沒事了。明天一早,你就和春一起回校吧。”這天晚上,紀非言和竺林森一起坐在三樓的臺,看著遠方的夜景,紀非言突然開口道。
“你呢?”竺林森一愣。
“我想去一趟海邊。”紀非言說道,“我雖然不能帶外婆去看海了,但我可以代替去看一眼,順便散散心。”
竺林森很想說“我陪你去”,但知道,紀非言不會同意,他已經收起他的悲傷,不打算再在麵前示弱。
“好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明天,跟你們一起去車站。”
竺林森側頭看向紀非言,知道他也許想一個人舐傷口,等他從海邊回來,他又會變回以前那個紀非言,笑一笑就能迷倒一大片生,誰也不會悉他心的傷痛。
可是,就是想陪著他。
他不讓去,就去。
第二天,竺林森和紀非言、阮春一起去了火車站,紀非言的車次比竺林森早一小時,所以他先上了火車。
留下來的竺林森和阮春對視了一眼,阮春問道:“竺學姐,你真的要坐下一趟車過去呀?”
“當然,你幫我弄清楚他住哪個酒店沒?”
“我辦事,你放心。”阮春說著,就給竺林森發了個酒店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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